楚拂的指腹温柔地擦去了燕缨眼角的泪痕,燕缨慌乱地闭上了眼,心砰砰跳着,不断想象此时的拂儿是用怎样的目光看着她? “他的事与我无关。”楚拂说的淡然,却像是一味定心丸,瞬间让燕缨的哀伤情绪消失得干干净净。 “啊?”燕缨惊然睁眼,微红的眼眶上还残着泪花,可眼底的涌动的欢喜是半点都藏不住的。 楚拂摸了摸燕缨的额头,“脑袋有点凉,早些休息。” 燕缨大喜,顺势牵了楚拂的手,“我这会儿是真的睡不着了!” “休息。”楚拂这两个字说得极慢,不容反驳。 燕缨索性抱住了楚拂的手臂,“拂儿,你再陪我说说话,就几句,好不好?” “不好。”楚拂眉心无奈地蹙着,自忖今夜是真的说了不该说的,这小郡主看来是准备“得寸进尺”了。 该如何是好呢? “那陪我说一句,就一句。”燕缨欺身过来,突然勾住了楚拂的颈子,“可好?” 从方才到现在,何止说了一句? 楚拂猝然回神,燕缨几乎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压了过来。她担心燕缨跌下来,会磕了膝盖,便只好伸臂将燕缨紧紧一抱。 “拂儿在,就好。”燕缨得逞了,也安心了,她紧紧勾着,猝不及防地在楚拂耳侧呢喃了一句。 楚拂的身子一颤,她还是抱了她。 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退步?怎会在她这个沉疴多年的病秧姑娘身上找到她一直想要的脉脉温情? 错愕又贪恋,无奈又欣喜。 楚拂百感交集,耳根烧得很烫,心也一样。 “郡主……”她哑涩开口,换做是她有了欲哭的酸涩感。 “嗯,我说话算话,我休息,拂儿也休息。”燕缨以为楚拂要恼她教训她了,便乖乖地从楚拂身上下来,摸到了床沿,自己把大氅给解开脱下,又摸到了被角,飞快地钻了进去。 似是害怕听见楚拂生气的话,她捂了耳朵,背对着楚拂,“我歇下了!” 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可亲又可爱的姑娘? 楚拂含泪轻笑,燕缨离了怀抱,她只觉似是空了什么?她起身缓缓把床帐放下,直到再也看不见燕缨,她转过身来,抬手擦去了涌出眼眶的眼泪。 可惜许曜之并不是有仁心的医者,待医好小郡主的眼睛后,他若得不到想要的,她这个差点害了小郡主性命的医者,是没有任何理由留下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如若她非走不可,她也不会放弃医治燕缨,医道正统治不好的,那便入蛊医一道找找看,只要能有一线生机,楚拂都要为了燕缨与老天争一争命数。 燕缨眯眼听着楚拂的脚步声走远后,脸上的笑意悄然淡去。 流言一定有源头,只要拿了这个源头狠狠收拾,行宫上下便无人敢再说一句拂儿的不好——有的人管不住嘴巴,就该有人好好教教。 第二日清晨,绿澜端了热水来伺候小郡主洗漱,楚拂也与往常一样,交代几句后,便暂时告退,提着莺莺回小院梳洗。 楚拂才走不久,秦王妃便如常来探视燕缨。 “母妃。”燕缨的精神大好,坐在床上笑吟吟地对着秦王妃的方向招手。 秦王妃看她面色有了些许血色,高兴地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摸了摸燕缨的脑袋,“今日阿缨精神不错。” “其实我不高兴的。”燕缨突然沉声道,“近几日我听见许多说拂儿不好的流言。” 秦王妃知道这边迟早会听见,她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一旁低头瑟瑟的绿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懂么?” 绿澜急忙跪下,“回王妃,奴婢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嗯?”秦王妃知道她胆子最小,说这些话其实也只是为了敲山震虎,她匆匆扫了一眼跟她一起来的婢女,哪些人心虚低头,就是哪些人管不住嘴巴凑过火的。 高门府邸多是非,自古至今有几个是干净的?婢女们纷纷低头,秦王妃已经了然,谁是人,谁是鬼? 秦王妃转过头来,双手交叠合握住了燕缨的手,温声笑道:“阿缨别急,时候到了,自然这些流言就没了。” “嗯?”燕缨眨了眨眼。 秦王妃将燕缨爱怜地拥入怀中,轻柔地抚着她的青丝,“阿缨什么都不必管,只要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嗯……”燕缨得意地埋首在秦王妃怀中,所谓知女莫若母,其实知母也莫若女。 秦王妃会心轻笑,她的阿缨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像她! 这边秦王妃陪着燕缨闲聊了一阵,【春雨间】的竹径中,楚拂提着小竹篓梳洗归来,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漠然回头,知道这时会出现的是谁,“许公子,现下还不是给郡主请脉的时辰。” “楚姑娘,给你。”许曜之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小罐子,递向了楚拂,“别成日只喂莺莺米粮,我瞧它也该吃点虫子,长长肉。” 楚拂脸色霜寒,“莺莺也是你叫的?” 许曜之愣了一下,“怎的?一只鸟儿的名字,怎的叫不成?” “……”楚拂实在不想与他多话,她转身欲走。 许曜之不悦地道:“你总是这样的性子,几句话不高兴就走,以后爹娘看了,要骂你的,我可护不了你几回。” 楚拂忍怒,肃声道:“庚帖尚未换,说不定命中八字不合。” 许曜之轻笑,“不合又如何?我又不在乎。” “呵。”楚拂冷嗤,走了几步,提起小竹篓摸了一下莺莺探在外面的脑袋,话却是说给许曜之听的,“莺莺是鹦鹉,许公子若真有心,可问问懂鸟之人,莺莺到底喜不喜欢吃虫?” 许曜之脸颊发烫,他确实忘了问这一茬,“楚姑娘,在下知错了,你别恼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楚拂哪里还肯搭理他? 许曜之追了几步,索性停了下来,气定神闲地扬声问道:“如若针法还没学会,再过三日,我也没法子医了,你可怪不得我。” 楚拂骤然停下,“你说什么?” 许曜之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郡主这几日精神极好,或是因为药毒祛了部分,也或是因为……回光返照。” “住口!”楚拂挑眉,眸光像刀子一样锐利,狠狠地一瞪许曜之,“你好大的胆子,说这样的话!” “心疼了?”许曜之笑了笑。 楚拂别过脸去,许曜之这样的厚颜无耻之人,她算是领教了。 许曜之再往楚拂身边凑了凑,楚拂往边上挪了一步,他笑道:“别怕,我是发乎情,止乎礼,不会动手的。”略微一顿,“可不管是哪一种,郡主的眼睛是不可再拖了,否则……” “现下就可医!”楚拂没让许曜之说完,她笃定地开口,“我能行针!” 许曜之正色提醒,“如若行针有偏,郡主的眼睛也是要废了的。”毕竟盲了那么多年,医得好是医者厉害,医不好也算是尽过努力,谁也怪不得谁。 “那我便挖眼还她!”楚拂说得坚定,语气冷冽,哪里有一丝惧色? 许曜之颇是惊讶地笑笑,“值得么?” “人命关天,医者救人岂能先问值与不值?”楚拂反问。 许曜之语塞,被她这一问,有生以来头一回觉得惭愧,实在是好笑。不过转念又想,只要医好了小郡主的眼睛,楚拂便要依照约定交换庚帖。等她成了她的妻,她那刺人的性子慢慢磨了就是。 “那楚姑娘,请。”许曜之突然谦谦让路。 楚拂余光一扫,果然是来了巡宫的府卫,有些样子果然是要装的。她也懒得戳破他的惺惺作态,提着小竹篓头也不回地朝着【春雨间】行去。 秦王妃本想等到楚拂回来,问几句阿缨的近况再走,哪知楚拂是回来了,同行的居然还有许曜之。 “拜见王妃。” 两人恭敬地对着秦王妃一拜。 秦王妃满眼疑惑,“许公子这么早就来给阿缨请脉了?” “回王妃,在下与楚姑娘……” “咳咳!” 许曜之的话还没说完,这边燕缨便狠狠地咳了两声。 秦王妃知道她不喜欢听见这些,便冷声道:“楚大夫,你说。” 楚拂悄悄看了一眼秦王妃怀中的燕缨,见她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不由得心头一暖,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请王妃允准,今日准许民女与许公子给郡主施针治眼。” 秦王妃眸光一亮,燕缨也紧张了起来。 “有几成把握?”秦王妃正色问道。 楚拂细想,尚未回答,许曜之便敬声道:“回王妃,五成。” “拂儿?”燕缨似是没有听见许曜之的话,期待地问道,“你说,几成?” “七成。”楚拂点头回答。 秦王妃仔细思忖,良久,终又谨慎地问道:“如若……” “母妃,我信拂儿。”燕缨牵住了秦王妃的手,坚定地道:“即便只有一成的把握,我也要赌一赌。” 只要能看见拂儿,再大的风险她也甘愿试一次。 秦王妃迟疑了,楚拂在这时候跪了下来,凛声道:“若医不好郡主,民女愿以双眼偿还。” 燕缨的手紧了一下,秦王妃感觉得出来,她转眸看向了一旁不安的许曜之,“许公子呢?” “在下当尽力而为。”许曜之恭敬回答。 秦王妃要的可不是他的这句敷衍,“我问的是,若医不好阿缨,你当如何?” “在下……”许曜之确实没有想到,方才楚拂说说就罢了,怎么能在秦王妃面前再说一回?这下好了,连他也被拖下水了。 “如何?”秦王妃不怒自威。 许曜之倒抽一口凉气,苦笑道:“自然与楚姑娘一样。” “记得你说的话。”秦王妃再提醒一句后,摸了摸燕缨的后脑,“阿缨,别怕,阿娘在。”楚拂说的七成,她信,可许曜之说的五成,她却不信。 板子不打身上,永远不知道疼。刀斧不悬在脖子上,永远不知道怕。 “嗯。”燕缨微笑点头,她记着楚拂方才在哪个方向说的话,她对着楚拂伸出了手去,柔声轻唤,“拂儿。” 楚拂愣了一下,不知该不该去牵。 她看了看秦王妃,秦王妃点了下头。 楚拂握住了燕缨的手,“郡主,民女在。” “我也在。”燕缨笑容暖暖,即便是真的治不好了,只要有她在,她也不会让楚拂真剜了眼睛。 秦王妃慨然轻笑,那句“我也在”,多半是说给她这个母妃听的——上次她允过的,会保楚拂平平安安,不可食言。 用心者,自然平安,这个道理,她希望许曜之也能懂。 作者有话要说:好哒~今天掉落的三合二V章完毕~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大家明天见~
第26章 拔毒 婢女们轻手轻脚地退到了门口,内侍们将郡主床前的屏风往外移开了三步后,也退到了【春雨间】门口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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