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客气,还是互相学习吧。”拿酒杯敬他,他这端正的行为举止让平素大大咧咧的我也不好太随意。 门口传来一阵骚动,皇帝身边的常侍公公带着人走进来。整个殿内瞬间安静。 常侍前来宣旨。这次北方水患问题治理得当,北方百姓口耳相传,于是每一个参与其中的官员都有大批赏赐,还右迁了一些小官的职位。 本以为圣旨就是这些内容,结果常侍在最后才缓缓念道:“另,阳缕此次治理河道功不可没,封内阁官员阳缕为内阁首辅,钦此。” 所有人纷纷接旨起身,围在我身边恭贺我,宴会上一时更加热闹起来——今天酒怕是又不能喝少了。 常侍说:“恭喜贺喜各位大人,您诸位继续,奴才先行告退。”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加官进爵,常侍宣旨的那瞬间有些懵。内阁首辅原是张仪大人的职务,皇帝当时说的是“暂代”,现如今却封了我,那他可就得一直在工部待着了。 原来,几个月前我和皇帝请命,想要和张仪大人北上共事时,皇帝犹豫许久才答应,是考虑到了这层。 张仪和我一起临危受命,如若办的好,就顺水推舟给我升官,正好升张仪之前的官职,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皇帝早就算好了。 怪不得她当时说:“这样也行。”她这是在给我树立威望,给我铺路。当官一年多,也该懂点事了。 思索至此,心却更加沉了。刘月盈,我何德何能,让你算的这么清楚,却都是为了我。 该怎么才能回应这份恩情?曾经疯狂的崇拜并没有因为和她接触而消失,但正因为我这般崇拜你,才不舍得重蹈覆辙。这份感情,我只能当做君臣之恩了。 避开历史的车轮,即便以后我为你赴死,你也不用伤心悲痛,多好的事。 == 前有晏喜,后有李泉生,即使我突然变成往日同僚的上级,日子也没有太难过。不过,最近又发生一件事。 我刚上任了两天,常侍便前来宣旨,说以后内阁的轮值取消,各位大人就安心在内阁做事。至于首辅大人,则要在统筹管理内阁事务的同时,日日前往御前待命。 旨意宣完,四面八方的目光又全部胶着在我身上,被盯的像只刺猬。晏喜表情一如既往的欠打,一番看好戏的模样,李泉生则微微皱眉,有些奇怪,又有些担忧。其他人……差不多是惊恐和羡慕。 果然,得罪了皇帝日子可真不好过。先升官给颗糖,再出这招给巴掌。我现在的工作量翻了整整一倍不说,而且还成为众矢之的。 我现在,是越发不明白她的态度了。如果真的当做那日之事没发生,反而还好受些。 有些丧气的把内阁今日的任务仔仔细细布置下去,接着灰溜溜前往政务厅,去御前待命。 == 克制住所有情绪和心思,像她行了礼。 “平身。”那双眼眸无悲无喜。我非常喜欢看她的眼睛,虽然知道这不合规矩,但她似乎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不是吗。 看不透她,也从未看透,更不敢看透。读史书的时候便觉得凌空帝惊为天人,完美无缺。 等候着她的命令,等了半天,只听见她说:“朕给你的玉佩呢?”
第20章 20连哄带骗 呼吸一顿。玉佩被我随身带着,但没有悬挂。赶紧从衣袖里拿出,双手托举呈在她面前:“陛下,这玉佩太过贵重,臣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万望您收回它。” 如果当做昨日之事没有发生就最好了。 她没有接。也没有表情。没有说话。 这难捱的死寂,只能看见她默默注视着我。 头上逐渐渗出汗水,后背也出了冷汗。心脏因为紧张跳的越来越快,我可以清晰的听到砰砰的声音。 她华丽的耳饰轻轻一晃,那张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屑,轻勾嘴角,冰凉犹如山涧溪流的声音缓缓流淌而出。 “阳缕,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皇帝手扶着椅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目光逐渐移到桌案之上。“朕能用你,也就能弃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重要了?” 尖锐无比的话语一刀刀划过心间,是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看了点史书就觉得事情的发展和我的预料一致了?茫然的看着她,嘴角翕合,却说不出话来。 她再次转头看向我,目光幽幽,带着凌然和不容置否。像河岸边的辟芷,优雅而高贵。 “做朕的侍寝,如何。” 轻飘飘的语气落地千钧。 愣了半晌,流畅的血液逐渐凝固,手指慢慢麻木起来失去知觉,头脑混沌,我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幻听,是幻觉。 “怎么了,不愿意?”她从椅背上前倾,倾身逼近我。耳朵里传来一阵“嗡嗡嗡”的混响,该不会是耳鸣了。 她刚才说我自作多情是吗?她只是想找一个侍寝而已。皇帝已经二十了,后宫空无一人,总该是……寂寞的。 我并不是那个真正的“阳缕”,她的皇夫。我的穿越本身就已经改变历史了,我不知道自己的举止言行和那个人有着多么天翻地覆的区别,所以皇帝会不会爱上我这个“假阳缕”都是未知数,对吧。 她应该是不会爱上我的。我不守规矩、不重礼教,她最烦的就是这种人。留着我,只不过为了用我那可怜的“经世之才”而已,用我帮助她开创太平盛世。 挺好的,挺好的,这样就说的通了。即使只是想让我做侍寝,又有什么关系呢。左右都是对她有用的人。如果有朝一日她觉得我无用了,即使空有一腔抱负也做不了任何事——那我穿越与否,都没有意义了。还好,她觉得我是有用的。 只是,我的自作多情真令人羞愧,还有点可笑。她那样聪明,一定都看在眼里了。眼神已不敢触及那片深渊。 皇帝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站在我面前。她明明比我矮些,可面对那冲天的气势,我只有自惭形秽的份。 冰凉的手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 “想抗旨不遵吗?”晶莹的双唇吐出利剑往我身上、心上乱刺。 自以为是的羞愧和被她这般对待的委屈一齐冲击着神经,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眼眶红起来,染上氤氲的雾气在乱飘,死咬着下唇不让它滚落。 被自己狂乱的心跳和纷乱的情绪彻底淹没。 我真是个蠢货!如果此时能冷静下来,便能听到对面那人同样如鼓的心跳,便能感受到捏着下巴的冰凉的手指隐约出了冷汗。 可是没有,全都没有感觉到。我已经被自己吞没了。 “仅仅是、侍寝吗?”负隅顽抗着,想再确定一遍。 一声嗤笑打碎剩余的自尊,她红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然,爱卿——还想要什么?”爱卿那两个字咬的格外重格外慢,带着诱人的魅惑。 “内阁首辅之位给你留着,私下做朕的侍寝,满意了?” 痛骂自己没出息。不过这样似乎就可以接受了,还能怎么样呢,皇帝已经把话讲满了。能给自己朝夕仰慕的人做侍寝,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已经无暇去猜这其中的真假。我的道行完全不能和她相比,所谓看人脸色低幼的可笑。如果她想伪装表演,是决计不会让我看出端倪的。 “是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喉头一涩,继续说:“原来陛下是想让微臣做侍寝,微臣遵旨。”想要下跪,却被她一把拉住。 好看的桃花眼里又有星河了。 她伸手拿过我手里一直紧紧攥着的玉佩,不由分说低头系在我的腰带上。顺滑的发丝离我只有一寸,一股淡梅香荡在空气里,忍不住嗅了嗅。 “从今日起你就是朕的人了,”她用手狠狠捏了我的一脸,好痛,“再与你说一遍,以后日日戴着,它就算是……你身份的标志,听见没有?” 浓浓的威胁感冒出,我忙不迭的点头。这是作为她侍寝的标志。 皇帝抬手,将我头上的乌纱帽摘下,再把固定头发的玉簪一抽——我的长发如瀑布一样垂下。她捧着我的脸,慢慢靠近,那股馨香越来越浓郁。 我真的,太喜爱这个香味了。淡梅与檀木的味道交织,是高雅与沉稳并存的味道,此时卸下防备,竟非常想好好闻一闻。 别过脸,没让她吻住,我闭上眼侧着头靠近她耳根后,去闻那种香气。到底是哪位能工巧匠能制出如此耐人寻味的香薰呢? 手臂自然收拢。她的发丝、耳根、耳垂都沁满了香气,长长的耳饰描摹出完美无缺的侧脸。 睁开眼睛,她竟被我抱进怀里了。赶紧松开手臂,脸色酡红,我做了如此……主动的事,太不像话了,心虚不已的垂头。 她见着我脸越来越红,轻轻抚摸了我的耳朵,故意压低声音说:“就抱一下,便红成这样?你上次喝醉酒,可是舔了朕的耳朵。”那双桃花眼里全是促狭。 什么,有这种事?瞳孔骤缩,完全想不起来,皇帝不会在骗我吧?不知所措的微微张嘴,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于是那唇瞬间贴上我的嘴。 只是贴上,并没有进攻。一阵强烈的吮吸,双唇之间越来越紧密,两朵鲜花似乎沾上了露水,湿润且柔软,浓稠且蜜甜。 我被她吻的头晕,可半天也没有接下去的动作。鬼使神差的,想起昨日撞破的那桩好事。 鲜花的花蕊一痒,轻轻动作,舔上她双唇之间,一撬,滑入。 肩膀上的双手一紧,她搂我搂的更用力了。我的舌滑进那温润的口,这里总是吐露出清冷冰凉的声音,说些让我羞愧尴尬的话。总是欺负我。 于是,骤然发力,缠绕起那朵鲜花里的花蕊,把她一点点逼入死角,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猛地突袭,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轻轻覆盖住已经不知所措的花蕊,慢慢舔舐,带着她又绕了一个圈。 她似乎有些站不住了,手轻轻颤抖。我终于收回花蕊,只见那朵鲜花娇艳的不成样子。那双锋利的眸子竟然失了锐气。 “阳缕,”她喘了喘气,一股怒意袭来:“你与谁……做过这事?”长长的眉毛上扬,似乎随时都会爆发。 “我,没有啊。”鬼使神差的,想起西厢房满墙的春色图,里面有许多是两朵鲜花戏耍的情景,竟是每一幅都深深印在脑子里。这,怎么和她说。 她艴然不悦准备发作,这时,常侍监的声音突兀的搅散这一室涌动,从门口传来:“陛下,南宫将军求见。” 吓得我连退三步。 纵然他站在殿外,隔着一道帘幕和一扇屏风,我也因为做贼心虚而吓得够呛。 皇帝狠狠剜我一眼,等会找你算账。她理了理纱裙和头饰,朗声说:“传。” 我灰溜溜的跑到右边的桌案那里。真是的,皇帝收拾的那样快,可我的头发拜她所赐全散下来了。 南宫将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来不及收拾好,也没空思考,只好抬步往皇帝身后的屏风那里跑。对,屏风后有一间屋子可以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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