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装哀伤,你这个赫赫有名的神棍都看不出,更别说其他人了!” 沙钰微笑着没说话,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四周的萤火虫逐渐冒出头,远方传来时有时无的蝉鸣。 她抬起一只手,对着漫天星座,好像在比划什么,突然问道:“小蝶你说,轮回是什么?” 穆蝶至一杯酒入口,没想到沙钰突兀地问起这个,略一思索,开口说:“轮回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乃日月交往;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乃四季更替。” “也是。” “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你了,那你说说,轮回是什么?” 艳丽的眼眸片刻失神,转瞬又恢复清明。 “轮回啊,是生命的消逝与诞生,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沙钰说得认真。 穆蝶至愣了愣,迟疑着说:“这是传承,算不得轮回。就像筋脉里的血,在全身流了一遭,最后返回心脏,才是一个轮回。如若人生代代,子孙永远见不着祖先,怎么能叫轮回呢?” 沙钰突然哈哈大笑,拍着手说:“小蝶,你说得对,太对了!只有子孙见到了祖先,才能叫轮回啊……” 她的亢奋只一瞬,很快又偃旗息鼓。穆蝶至无奈的夺过沙钰手里的酒杯:“少喝点,又开始发酒疯了。” 沙钰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再一次看向夜空准备回屋,却突然发现群星之中,一颗居于中心的星星骤然发亮。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狠狠揉了揉眼,掐住手掌再看了一遍。 “帝星的能量变强了?!”沙钰有些错愕。 那颗星星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在即将触及到周围群星的时候,又湮灭于无,只留下一层光晕。 夜空再次暗淡下来,群星像一颗颗宝石在夜幕中各安其位,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帝星能量变强,会怎样?”穆蝶至好奇的问。 沙钰将酒壶里剩余的液体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了嘴说:“帝星变强,羌蛮式微,于苍生来说是好事。可偏偏……怎么留了一圈光晕,让四周的星都变暗了呢?”手指无意识的扫着嘴唇,似是自言自语:“可不能出岔子,回去再翻一遍典籍才能窥出一二。” == 许久没提运河二线的事了,这段线路因为要绕过荣城北边的高山,所以开工之后一直很艰难。工部一连上了四五个方案,我和张仪、水利司讨论许久,最终选出了一个最合适的。 二线的监工有条不紊,这个绕路的法子已经挖了一半,等到完全绕过山脉,剩下的进程就会变快许多。 同时,我偷偷打起了南蛮的算盘。南蛮紧邻江南郡,嘉河的支流差一些就会流进南蛮的地域了。 将来若是把南蛮打下,将运河延伸到那里,岂不美哉?南蛮许多无法利用的沼泽地会变成通航的水路,那里丰富的物产便能极好的运往大兴。 于是,挤出时间来绘制运河在南蛮的走向,寻找了许多关于南蛮地形的资料,只不过这件事是自己偷偷干,没有与任何人说。 天嘉八年的夏天,萧楚率大军深入后方,最终砍下北羌首领的项上人头。还在负隅顽抗的部落听闻这个消息,纷纷投降。 大兴终于将骚扰北镇、威胁边防将近百年的庞大部族彻底消灭,历史上将再无“北羌”的任何笔墨。 这就是后世记载的:「帝八年乃平北羌之胁,兵驻草原。各部族竞相称臣,使者与车络绎不绝,(荣)城门外朝贡之奇珍牛羊满溢于前,百姓夜窃,亦无人问罪。」 刘月盈迅速将大兴的军队分别派遣至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北方四镇的居民额手称庆,每晚都点起篝火载歌载舞,浓烟直到次日清晨还能看见。 在北方作战长达四年的萧楚将军,终于率领大军浩浩汤汤的返程。 本以为不会再有变故,但萧楚在入北镇关之前,被一群不速之客行刺了。萧楚少年将军,大获全胜之后开始沾沾自喜,疏忽大意了。刺客出其不意,让萧楚的右手手臂受了重伤,不知何时才能再舞枪弄棒。 那群刺客的下场是被副将们乱箭射死,一个都没跑掉。大家纷纷猜测,应该是北羌首领的死士最后以卵击石,争个鱼死网破。
在萧楚率军回荣城的前一天,刘月盈对我说:“阳缕,雨旗军去关外详细探查一番,有了新收获。”她转了转手上玉扳指,“那批刺客并非北羌遗留的死士,而是……南宫将军的人。” 听闻此事确实惊讶,不过这惊讶并未持续很久。眼见萧楚立下赫赫战功,回京之后,保不定皇帝会更加对南宫弃如敝履,他的地位岌岌可危,自然要想办法遏制萧楚。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宜伸张,对外还是以北羌死士做借口为好。” 她面不改色:“朕也是如此想的。南宫的人将萧楚右手臂弄成重伤,朕感谢他还来不及。”刘月盈好似在说些稀松平常的事。 突然想起前个日子到内务府查账,那里的公公正要派人将皇帝赏赐的药膏提前送到萧楚手上,说这是皇帝特命舞夏协助太医院一起研制的上好药膏。 如今回想,刘月盈不让舞夏在药膏里动手脚就不错了,还什么协助研制呢。十有八九,在萧楚感恩戴德的药膏里,添加了些让伤口愈合缓慢的东西。 次日,萧楚回京,受到了刘月盈极其隆重的赞扬与赏赐。 正二品的镇国大将军再次擢升,成为正一品骠骑大将军,一时风光无两。这个年轻的将军被浓厚的圣意冲昏了头脑,未免飘飘然起来。
第74章 72曲径偶遇 以前看过一句古诗,说“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时间是和江水一样在逐渐流淌的,一去不复返。不知不觉,我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八年多的光阴。 我一直确信自己改变了历史,虽然那些被史书记载的大事件接二连三的吻合——比如货币的重铸,北通河的建成,运河的工程,平定北羌的时间等等。不过这应该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这些事件太重要了,以至于必须发生在那个时间点,我不是很担心。 因为我这只闯入前世的小蝴蝶,命运已经和那个“皇夫”截然不同了。 一个太阳刚刚温暖的午后,我从国子监出来,准备去工部看看最近的运河工程材料,舞夏突然慌慌张张的跑来找我。 “阳大人!”她跑得着急,喘了好几口气。 “别慌张,慢慢说。”舞夏现在已经不怎么管盛卿楼的事了,更何况我把如意都给了刘月盈,不知道她还能为什么来找我。 “御前,御前出事儿了!内阁的那个萧悦,给皇帝端粥的时候把瓷胎画珐琅的碗摔了个粉碎,一整碗热腾腾的粥全泼到了皇帝身上!” “什么,皇帝可伤到哪儿了?”我一惊,抬脚就往议事厅那里疾走。 舞夏紧紧跟在我身后说:“皇帝的手腕都被烫红了,不知道伤的有多重,现在太医都过去了;皇帝发了好大的火,萧悦那个混人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御前的那些人没人扛得住皇帝盛怒,我只好来找大人了。” 我咬着牙说:“这不是翩秋掌管的事儿吗?!萧悦她一个内阁文职,怎么好端端给皇帝端粥?” “皇帝前段时间让翩秋姑姑出宫办事了,一直都没回来,所以内阁当值的人顺带干起了姑姑原先的活。原本一直好好的从没出过岔子,偏她萧悦当值,就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舞夏被吓得够呛。 赶到议政厅,看见门口的侍卫们无不面露难色。 刚推开内里的门,就听见刘月盈的怒斥,仿佛把人的魂都要震出九霄:“耳朵聋了吗,朕说了任何人不许进来!” 排山倒海的威压让我的脚步停了停,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舞夏哆哆嗦嗦的在门口不敢再动。 她的眉毛高高扬起,那双桃花眼里如遭飓风,像暴风雨来临时大海的黑浪,使空气中掀起一股看不见的波涛,连摆设的那些瓷瓶都跟着颤抖。 所有的这些,在她看到我的时候有了短暂的凝滞。 刘月盈的手腕搭在金丝绒软垫上,太医跪着在上药,一旁的纱布也已准备好。 她突然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上身前倾单手撑着额头,不再说话。 “衣服就穿这么点,不冷吗?”她本来穿的赭红色便服不见了,只剩下内里的衣服。 “她们拿了换的衣服过来,朕没让她们进,看着烦。” 太医拿出纱布一圈圈缠绕,我又说:“陛下伤得可厉害?” 刘月盈没说话,于是太医战战兢兢地开口:“回大人,陛下手腕仅浅层被烫着了,无大碍,微臣涂些烫伤药膏再包扎就可。大约过半月就能好透。” “如此,甚好。”我松了一口气。 太医给刘月盈换完药,抓起药箱一溜烟跑了,室内安静起来。我走到刘月盈身边,小声问:“萧悦呢?” “命人叉到偏殿去了。” 注视着刘月盈被缠的严严实实的左手腕,目光逐渐往上移,冷不丁和她对视。想偷看,被皇帝大人抓包了。 摸摸鼻子,刘月盈的眼眸里的冷意还没褪去,一道闪电突然击中了我,好像想到了什么。 骠骑大将军越发恃宠而骄,北部军的军权还在他手里,以刘月盈的心思,必定坐立难安——他的同系妹妹萧悦,在内阁是决不能再待下去了。 用这个法子将萧悦彻底赶出内阁,萧家定不敢再随意往内阁送人,会安生一阵子。如此,也是给萧楚一个警告。 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陛下,微臣觉得如果想让萧悦在内阁待不下去,可以有很多种法子,何苦这样……让自己受伤。” 刘月盈猛然抬起头,身子往后靠了靠,靠到了椅背上。她撑着扶手,自嘲一笑:“小虑真的长大了。” “有没有觉得,我成天做这些事,挺没意思的?”她阖上眼睛,“奈何再无趣,也不得不做。南宫将军已经上了毛遂自荐书,想带头去打南蛮呢。” 刘月盈飘出一丝轻笑,脸上罕见出现了倦意。 “小虑,扶我去后面隔间里休息会。” == 皇帝是睡下了,睡颜从容沉稳。我这个做臣子的还有许多事没做,只好从议政厅里出来准备继续忙碌。 刘月盈那疲倦的样子,分明是心累。她心里压的事太多了,这么多年下来也会烦,也会惰。 我没从官道走,抄小路去工部那里。皇宫内的小路到处草木青青,藤蔓、树叶青葱之间留下许多石板和鹅卵石的小道,两旁的各色珍稀奇花尽态极妍,曲径通幽。 拨开垂枝榆的絮子,隐约有说话声飘进了耳朵里。他们声音很小,不过这里实在安静,还是被我听见了。站在低矮灌木旁往前望,在草木树叶的缝隙中,看见了两个人影。 我本无意冒犯,不过在这偏僻的地方鬼鬼祟祟,难保不会出现威胁皇宫安全的事。于是大步走上前去。 拨开所有树叶子,这回看清楚了,刚才那两个咬耳朵是一男一女,他们竟然……亲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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