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马成大与邢康几拨人马也回来了。 马成大向邢康看去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马成大眼见时候不早,便让众人先从此地离开。 回到上面,又留下大理寺的人手在那坟坑洞口把守,便带着众人先回去丹城。 楚澜一眼便看出顾子湛脸色不好,知她心中有事,便跟在她身后,轻轻拍拍她的手臂,无声安抚。 * 回到暂住的驿站,顾子湛将自己关在屋里。 楚澜悄声推门而入,见顾子湛两眼无神坐在椅上,忙快步来至她身前。 顾子湛抬头看向楚澜,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头埋进楚澜腰间。 楚澜身子一僵,随后很快放松下来。这个动作,对于她们来说,因着熟悉,有些唏嘘。还是那日顾子湛刚刚在山神庙遇袭,回到栖霞镇后满心萧索悲凉,在客栈里哭泣,楚澜来看她时,她二人便是这般相拥。 时间过去许久,顾子湛再次环上楚澜的纤腰,只觉得恍然如梦。她差点都要忘记,她只是异界来此的一缕孤魂。 楚澜轻抚上她的额顶,缓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顾子湛起身,拉她在身边坐下,定定问道:“阿澜,你,了解顾澈吗?” 楚澜摇摇头,“谈不上了解。她一向孤僻,心思藏得很深,我从未与她深交。” 顾子湛点点头,苦笑说:“我也不了解,一点也不了解。我,有点害怕了。” 楚澜心里一惊,忙去看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顾子湛身子下滑,仰靠着椅背看她,咧嘴一笑,“阿澜,你可以抱抱我吗?” 她的笑容叫楚澜看的心疼。张开手臂,楚澜将顾子湛揽进怀中。两人四目相对,平淡中萦绕着无上的温情。 仰靠进楚澜怀里,枕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顾子湛语调平缓,将今天遇到的事情同她娓娓道来。 又将疑惑向楚澜吐露。“山洞中那些官银应是被山匪劫盗的,山匪却又被杀,势必还有另一方人马黄雀在后,我怀疑,那黄雀,应该就是顾澈。只是我想不明白,顾澈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她又是受了何人的指派?如果真与豫王有关,那他为何会这般大胆,丝毫不担心大理寺查出端倪?” “顾澈这个人,怕是还有许多秘密,我并不知晓。我甚至不知道,她到底还有没有做过什么更可怕的坏事,就怕哪一天,在我毫无防备之时,就掉进她曾经留下的火坑里了。” 楚澜蹙着眉听她说完,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伸手搭上顾子湛的手腕,一边问:“子湛,除了这些断断续续的记忆,你身子可有别的不适?” 顾子湛心里一暖,乖巧笑了一下,“阿澜不要担心啦,我身子无碍的。” 楚澜还是不太放心,揪揪她的耳朵,“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切记要同我说,不要惹我担心好不好?” 顾子湛乖乖点点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楚澜见她情绪好转了些,才继续开口:“你是在担心,顾澈与那些死在山洞里的山匪有关系吗?” 顾子湛锁眉,“是的。” 楚澜也陷入思考。良久,缓缓开口:“别担心了,我觉得不会是顾澈做的这么简单。听你所说,那里面的官银已被移走,山匪的尸体也被人为堆放起来。这样的话,我觉得,除了顾澈这只黄雀,之后应当还有另一方人马插手其中。” * 第二日,顾子湛到了丹城县衙。 她直奔仵作所在的停尸房,径直推门而入。却见到邢康已经在里面了。 邢康与几名仵作见到顾子湛,便停下说话,待顾子湛走近,邢康便笑说道:“此地阴凉,顾寺丞怎地来了?” 顾子湛对他行礼,说道:“下官也是首次查案,又遇到这般复杂的案情,想跟在大人身后,多学点东西。”这自然是官面上的话,昨天晚上,与楚澜分析过一番后,她们都觉得,当务之急,还是要从这件案子着手,找寻突破口。 邢康很是满意,笑道:“年轻人有进取心,甚好。正好仵作刚查完这几具尸首,你便来一起听听吧。” 顾子湛便跟着邢康身后,立在一边。 听仵作说道,这些尸体身上伤痕很深,骨骼有不少断裂处。 顾子湛上前,此时见着陈列的白骨倒也没有惧怕。只见这些白骨上遍布伤痕,不禁抬头去问邢康:“邢大人,为何白骨上会有这么多伤痕?凶手是用了多大的力,才能将这些人的骨头伤成这样?” 邢康也是皱眉,一旁的仵作开口道:“若是一般杀人,往往会在要害处留一两处致命伤,尸体化作白骨,最多也应是喉骨或胸骨断裂。若是要在人活着的时候割出这么多见骨之伤,可要费不少的力气。” 听到此处,邢康问道:“若是死后呢?” 仵作略一沉思,答道:“应是会容易些。”又疑惑道:“可是人都死了,又何必费这些力气?” 邢康却向顾子湛看去,问她道:“顾寺丞可有想法?” 顾子湛皱眉思索,答道:“下官猜测,也许是凶手人数众多,又与这些人抱有深仇罢。” 邢康点点头,又问向仵作:“伤痕上可有发现?” 仵作忙答道:“确有发现。卑职看来,这些伤,应是刀伤。” 顾子湛一听,不禁又在心里仔细回想那个梦中场景。当时她应该是执剑才对,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中,似乎也没有见到拿刀的。心里暗惊,难道真如楚澜所说,在他们之后,还有另一方人马来过? 忍不住又向那些尸骨看去。 伤痕确实像是刀伤,只是这刀痕却有些奇怪。中间深处很短,两边刀痕较轻,顾子湛一惊,忍不住开口道:“邢大人,这刀伤,似乎,是弯刀所致!” 邢康一听,也赶忙上前仔细查看。只见他眉心猛地一跳,拉住仵作上前。仵作也重新检查尸骨,忽然神色大变,身子竟有些发软。看向邢康,颤声道:“大人,这、这像是官刀!” 邢康也看了出来,神色骤然冷了起来。拉起仵作,急忙向外走去。 顾子湛连忙跟上,便知道邢康这是在寻马成大。 * 顾子湛本欲停在院外,却被邢康叫住:“顾寺丞,此事还多亏你心细,一起进来吧。” 将发现与马成大说了,马成大也是脸色一变。看向邢康,邢康面色紧绷,低声说道:“大人,依照下官的经验,这应是河西骁骑卫的官刀!” 骁骑卫各地皆有驻扎,是拱卫地方的精锐部队,虽然武器都是官刀,但驻扎的地方不同,刀刃上也各有差别。河西骁骑卫的官刀刀刃很薄,刀面较宽,整把刀双面开刃有如弯月,特征十分明显。 马成大与邢康皆是一脸严肃,堂中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将众人找来,说明情况后,各人思量不同。 王寺丞主张是有人伪造河西骁骑卫的官刀,此事不宜张扬,以免与河西骁骑卫产生间隙。 邢康却不赞同,他打断王寺丞的话,看向马成大说道:“莫说是兵刃,便是普通民用铁器,朝廷也一直在严格把控。民间要想铸成弯刀,一来缺少生铁,二来也少有工匠能成。这些刀伤可以说明,凶手人数定是数倍于死者,民间如何能有这么多的弯刀?依下官之见,这些弯刀,很有可能是偷盗而来!事不宜迟,我们应速速去往河西府,亲至骁骑卫一探究竟!” 当下,王寺丞便又与邢康争论起来。 马成大一言不发,任由他二人争得面红耳赤。 * 邢康言语间已变得犀利,喝问王寺丞道:“我大理寺查案,一向以线索和证据为重,什么时候要看人眼色、讨人喜欢?王寺丞你这般唯唯诺诺,堕的可是我大理寺的声威!” 王寺丞顿时脸色涨红,二人之间的情势已成水火。 就在这时,马成大站起身,止住了二人的争论。于是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全部集中在了马成大身上。 只见马成大走到顾子湛身边,他身材魁梧更似武将,目光沉沉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看向顾子湛,冷声说道:“顾寺丞,你即刻替本官写一道密折,将案情上报陛下,就说我等将往河西府骁骑卫而去,请陛下准我等便宜行事之权!” 顾子湛忙低头应下。 马成大却没有走,顾子湛心下存疑,不禁抬头看去。只见马成大正定定看着她,眼中神色莫名,忽然沉声开口:“上回你替寺卿大人写的奏折,很好。日后也当切记,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秉持公正、守住本心!” 又忽地哈哈大笑,转身离去时,深深看顾子湛一眼,加了一句,“后生可畏!”
第三十四章 拨云难见日,少年踪影失 顾子湛连夜将密折写好,交给了马成大。 她与马成大接触不多,但几次下来,也深知对方眼光狠辣,不禁有些暗怕。 三日之后,尚未等到天顺帝的回信,马成大便带着一行人,拔足奔赴河西府。毕竟当初曹炎的房产里,也有几处在河西府,还当先去查看一番。 * 从河东府去往河西府,途径了昂城。 这里是顾子湛最先醒来的地方,亦是她与楚澜初逢之地,更是她前世的故乡。顾子湛故地重游,见到那个似曾相识的城门楼,恍然如梦。 楚澜牵马立在她身旁,自是知晓她心中所想,见周围无人注意,凑近顾子湛耳边,轻声笑说道:“今日可没有绣球选亲了。”
顾子湛一愣,随即忍不住笑起来。一边走一边说,“也不知道那位周小姐,最后选定了夫君没有。” 楚澜白她一眼, “都怪妾身,阻扰了顾公子抱得美人归。” 顾子湛笑的好不要脸,“哪里那里,是多亏了楚大夫,小生才能抱得美人归!” 走在前面的傅友正好回头,见顾子湛对着她身边那个干瘦黝黑的长随笑得暧昧,诧异之下不禁又多看了几眼,心里有些奇怪,难道是自己眼花?他怎么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些太过亲昵了? 在昂城住过一晚,大理寺众人便继续向河西府行去。 楚澜与顾子湛分别,她当初借口回楚府小住,如今已过去大半月,再不回去,担心惹得豫王猜疑。加上收到了段勇的来信,说商队已回,收获颇丰,也需有人回去打理。顾子湛倒大方,对着楚澜,直道要将这次的所得,都上交予她。 楚澜抿唇不语,表示笑纳。 她二人在昂城相遇,此刻又在昂城分离,顾子湛看着楚澜深夜离去的背影,心中笼罩了一层说不清的怅然。她自然也不会知道,因着这一次的同行,楚澜原本的一些念头被打消,随之而来的,又生出了新的期望。 这件案子,远比想象中更复杂。当初裴文清在大殿上以死明志,虽勇气可嘉,但他一死,这身后污名,便再无法辩驳。太子不信裴文清受贿,对当日那封出自他手的批复也存了疑,更不信那所谓的私铸官银会与东宫有关,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大理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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