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目前的线索来说,对东宫十分不利。刘充这里查出的账本,更坐实了裴文清受贿一事。对此,楚澜倒曾怀疑有人字迹造假,但有动机者寥寥,能将手伸进来的,就更少了。更何况,眼下根本就没有证据支撑。 临走前,楚澜交给顾子湛一个腰牌,顾子湛将这腰牌拿在手里,摩挲着上面的“东宫令”三个字,只觉得无比沉重。 * 第二日出发时,傅友见顾子湛身边那个长随没在,忍不住打马凑上前,问道:“姐夫,你那个长随呢?” 顾子湛瞧他一眼,继续蒙骗这个傻兄弟:“我离家许久,家中亲眷有些担心,我便让她回去报平安了。” 傅友摸摸自己的肚子,点点头,“她走了,我便放心了。” 顾子湛诧异,“为什么?” 傅友刚要开口,又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她有点不老实,你可别被这种小厮勾引了去!”又啧啧几声,“长得那么难看还敢勾引主子,这种人,回去了我也得叫人把她腿打断!” 顾子湛好笑又可气,敲敲傅友圆乎乎的脑袋,骂道:“满口胡柴!”想了想,又道:“你敢说她长得难看,才要小心你家小表姐揍你。还敢打断她的腿?哼,你敢!”说罢,心情极好地打马先行。 傅友抓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灵光一现,满脸的不可置信,追上顾子湛,压低声音问道:“你你你什么意思?她她她跟我游儿表姐什么关系?” 顾子湛也不瞒他,哼了一声,答道:“正是本世子的世子妃!本人!” 傅友一脸震惊,圆滚滚的缩在马背上呆如木鸡。 顾子湛拍拍他的头,轻笑一句,“记得保密。”便一夹马背,哼着小曲先走一步。 徒留傅友双眼无神,一脸生无可恋。 * 到达河西府,马成大便领着众人直奔河西骁骑卫的驻地恩州迩轮县。 此时天顺帝的密旨已到,果然许了马成大便宜行事之权,并给了一个“如朕亲临”的腰牌,摇身一变,大理寺众人成了钦差。 但见到骁骑卫指挥使王珹后,马成大却并未将腰牌亮明,只是简单说明来意,先行试探。 王珹看着不到三十,但他久历官场,对马成大等人十分恭敬,亲自安排众人住进他的府宅。 顾子湛四下打量,这王珹的府邸十分奢华,六品的指挥使府邸修的竟比京城中许多三四品高官家中还要精致华丽,不禁暗暗称奇。 王珹出手更是阔绰,七品以上的都给安排了单间,还配了侍女随身伺候。他摆明知晓顾子湛的世子身份,对她的优待更为明显,床铺摆设比之豫王府也毫不逊色。马成大见此,黑着一张脸,挥挥手将人全赶了出去。 他与邢康在屋里商谈许久,邢康出来后,立刻带了傅友和王书礼,又点了一队大理寺官差,便赶去了河西府曹炎的那几处房产。 顾子湛见他没叫自己,临行前拉住邢康,主动请缨道:“邢大人,大人此行若有艰难,子湛愿同往。” 邢康笑着拍拍她的肩,说道:“无甚大事,例行查探而已,不出五日便可归来。顾寺丞便留在此地,听从少卿大人安排吧。” 顾子湛只得点头应下。 * 这几日中,马成大一直在与那王珹虚与委蛇。王珹看似豪爽,实则圆滑的很,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好似河西骁骑卫中当真无事发生,一切太平。 马成大派顾子湛带人去了骁骑卫营中查看,也碰了软钉子,别说兵械账目,就连兵械库的门都没能摸着。 一连五六日,马成大几人好似被困在这府里,虽说进出无阻,但无论去哪里,都有王珹的亲兵跟着。马成大见此,沉着脸叫来王寺丞安排一番,就见王寺丞带了几人从府中侧门离开,不知去往何处了。 距离到达迩轮县已过了十日,马成大这边依旧是一无所获,就连邢康等人也没有回来。顾子湛心中焦急,隐隐有些担心。 * 这日,王珹在府里设了宴席,宴请马成大几人,顾子湛自然同席。 桌上酒肉丰盛,王珹那边几人都是热情招呼、兴致高昂,再看大理寺这边,马成大依旧是板着一张脸,其下众人面上皆是情绪低沉,皱眉不展。 王珹招呼道:“众位大人查案辛苦,但这事与我河西骁骑卫确实无甚干系,帮不到大人的忙,卑职实在是自责难安。” 又指着一盘色泽精美的菜食,对马成大说道:“这道豆腐鸭掌,可是我迩轮县的名菜,请大人尝尝。鸭掌从中掏空,将掌肉与豆腐腌制在一起,小火慢炖一天,豆腐未破但肉味已入,期间鸭掌拿去用上等药材炖软,保证肉质鲜美。再将豆腐取出,放入这鸭掌中,二者味道混合,乃是上等的滋补佳品。” 他旁边一个副指挥使又笑着加上一句,“王大人已将这其中精妙说了,卑职便再多嘴一句,这道菜啊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尽在掌中’!” 听他二人一唱一和的说完,大理寺几人面面相觑,这分明话中有话!“尽在掌中”,岂不是指他们此行,皆被对方掌控吗?当下,几个年轻司直面上便染上怒色,真是欺人太甚! 马成大却轻轻一笑,并未去尝那鸭掌,反倒夹起旁边一道红烧鲤鱼放入口中,品尝一番,开口说道:“那道‘尽在掌中’是好,只不过烹制起来太麻烦,花费那么多功夫,其中一道工序出了问题,怕就会连累整盘菜成了废物。” 不待王珹开口,马成大继续说道:“这道红烧鲤鱼倒还有些滋味,尤其是这鱼,鱼头虽大,但要是落入网中,便也再难逃脱。”说罢,抬眼看向王珹,道:“王指挥使以为如何?本官说的可对?” 王珹脸色涨红,显然在强压怒意。忽然哈哈一笑,答道:“大人所言不差,正是这个道理!只是这鲤鱼乃是本地迩轮河所出,不说这鱼身滑腻难以捕捉,单说这鱼头,可是坚硬无比,鱼牙锋利,普通的渔网,断是无法将其困住的。” 马成大悠然点头,并不去看王珹,一副专心吃菜的样子答道:“正是如此。不过如今,它不也被王指挥使擒住,成了本官的盘中餐吗?” 不待王珹开口,他身旁那个副指挥使已经先站了起来,怒道:“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你吃着饭,还想把碗砸了不成!” 马成大扫他一眼,从身后早已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侍女手中取过帕子,擦了擦嘴,朗笑开口:“不是在说菜品吗?这位大人怎么急了?” 又看向王珹,“王指挥使觉得呢?可是发生了什么本官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你也认为,本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王珹铁青着脸,挥手叫那名副指挥使坐下,僵硬答道:“大人说的自然没错。是卑职管教无方,卑职手下都是粗人,大人莫将这些醉话放在心上。” 马成大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本官吃好了,多谢王指挥使的盛情款待!告辞!” 顾子湛几人赶忙起身,也向王珹道了告辞,快步跟上。 * 刚走出屋子,便听到里面传来碗碟被砸碎的声音。 马成大走在前面,显然心情很好,爽朗大笑,仿佛几日来的郁气一扫而空。 然而刚到他们居住的院子,就见一个大理寺官差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见到马成大,那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叫道:“少卿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马成大脚步一顿,拉起那个官差,厉声喝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摸了一把脸上热汗,声音已带上哭腔:“少卿大人!小人奉命在城外等待邢大人一行,就在刚才,遇到重伤的邢大人!据他所说,昨夜他们遭遇山匪埋伏,邢大人身受重伤,傅大人和王大人跌落山崖,生死不知!” 马成大一把将这人拉起,他身子魁梧力气极大,拎着人向院外走去,“给本官说清楚!他们现在何处,你速速说来!” 顾子湛眼前一黑,她几日来总觉得心绪浮乱,总担心要有事发生,却没想到竟是傅友与王书礼遭了伏击! 跌落山崖、生死不知!这几个字险些将顾子湛击的崩溃!
第三十五章 少年莫回首,回首百年空 马成大立刻带着顾子湛等人,出城去将邢康接了回来。 邢康脸上血色尽失,见到马成大,开口第一句便是:“大人,证据被下官藏在了胸口,您速速拿去!” 随后,邢康强忍住伤口剧痛,断断续续讲起他们这一行的遭遇。 他们一行人到达河西府后,陆续查了曹炎的几处房产,皆无所获。及至丰州拂衣县,终于在其中一处宅院中翻出了伪造的官府文书。上面内容是责令押送官银的官差改道至坟山,又藏有与山匪勾结的密信,信中写明,山匪若遇官府拦截,可往河西骁骑卫寻求帮助。 这些东西藏得十分隐秘,且那宅院已被焚毁,要不是他们找的仔细,也根本发现不了这灰烬之下,竟另有密道。 眼看已耽搁了不少日子,他们拿上这些东西,便连夜向迩轮县赶来,为求快,挑捷径走了一条山间小路。然而,就在这条距离迩轮县不过二十里的小路上,竟遭遇了山匪的埋伏。 那些埋伏之人虽是山匪打扮,但进退有据,行动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大理寺中虽也有官差随行保护,但在这些山匪面前,根本不堪一击。邢康躲闪不及,被一刀刺中腹部,眼看就向着山崖滚去。傅友与王书礼连忙去拉他,却不想在被那些山匪拦截时踩了空,反而先一步跌落山崖。 就在其后,邢康终究势单力薄,在又一次被刀剑划伤之后,也被逼落山崖。只是他在下落时被崖边长出的枯树拦截,横挂在了树干上,侥幸躲过一劫。然而随行的大理寺官差,便没那么幸运了。这些山匪明显是抱着将他们斩草除根的打算,招招致命,甚至连几个重伤倒地的官差都没有放过,残暴非常! 邢康挂在枯树上,不久便昏了过去。待到天光大亮,他被上山砍柴的农户救下,才知道就在一夜之间,大理寺随行众人,竟无一生还!他强忍心中悲痛,撑在崖边却看不到傅友与王书礼的踪影,无奈之下,只得先拜托农户用牛车将他送回迩轮县。 强撑着讲完这些,邢康又请求马成大速速派人前去寻找傅、王二人,便身子一软,昏死了过去。马成大命顾子湛将邢康送去医馆,收好那些已染上鲜血的证据,转身便走。 * 回去王珹的府邸,王珹正好便守在府门口,一脸焦躁,正对着一个副将训斥着。这名副将姓陈,是王珹十分倚重的心腹,此时瞧着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见到马成大,王珹快步上前,说道:“卑职已派出骁骑卫前去寻人,定会将傅、王二位大人好生带回来!” 马成大脚步一顿,冷冷看向王珹,“王指挥使倒是消息灵通,你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但寻人一事,不劳王指挥使操心!” 王珹大急道:“马大人,人命关天,您又何必与卑职置气!卑职知道,傅大人与王大人皆出自国公府,若他二人有了闪失,你我都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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