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 短短瞬间,唐虞年已经预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结果,而最终的结果都是她小命不保。噩梦已经如此恐怖,万不能让它变为现实啊!
美人卧榻养眼也养心,但唐虞年还是义正言辞拒绝了,“公主,今日的日光是如此美好——” “是很好。”魏语冰点头微笑,“所以我才邀请夫君过来一起晒太阳,”她往一旁挪了挪,“夫君快坐。” 唐虞年心中的“您还是好好在这里沐浴阳光吧?”硬生生被卡在了嗓眼里。 偏偏魏语冰完全没意识到,坐直了身子向她笑着招手,“夫君,快过来啊!” 谁能拒绝仪态万方的公主呢?最起码唐虞年不能。乖乖地走过去,唐虞年身体僵硬地侧坐在软塌上。 两方软塌离得是很近,可也架不住唐虞年专门拣边缘坐。 “驸马就准备这么一直坐着?”魏语冰笑问。 “这样、坐着舒服。”唐虞年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握着,脚沾着地,做出一副随时随地就要跑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魏语冰笑魇如花,随即从软塌跳下来,然后绕了半圈,走到唐虞年身边的软塌,“那我也试试?” 压根没问唐虞年会不会同意,魏语冰就直接坐到了唐虞年的旁边。 “公、公主……”唐虞年呼吸都紧张了两分,手指更是在袖子下紧紧蜷缩,手心紧张地都要出汗了。 “夫君不是说没人时喊我语冰吗?”魏语冰问。 她是说过,可……这不是有外人吗?唐虞年撇了一眼云香。 “夫君是指云香?”魏语冰也随意扫了一眼。唐虞年没说话,云香自己绷不住了,害臊着脸,低垂着头,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这就走。” “好了。”魏语冰得意洋洋转头对唐虞年道。 一小院,两藤椅,两个人。 这氛围…… 好像有些不对劲…… “夫君,”魏语冰却十分熟练,好像理应如此般,头一歪,就要往唐虞年身上靠。 惊恐地察觉到魏语冰的意图,唐虞年直接从软塌上跳起来。 “夫君这是怎么了?”魏语冰揉揉眼睛,困惑道。 “没、没什么……”唐虞年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忙道歉,“我就是、刚刚坐马车太久,想站站。” “这样。”魏语冰也没戳破唐虞年不堪一击的谎言,笑道,“我还以为夫君上朝很累,现在会想着好好休息。” “我上朝还好。”唐虞年说着想起一事,“语冰可还记得上月我们一起逛街,路过七里街吗?” “七里街?” “对,就是这条街。”唐虞年道。事实上要不是巡城御史说那街叫这个名字,唐虞年根本就不知道。 “这条街上当时有一人纵马,当时还多亏语冰及时拉了我一把。”唐虞年努力把当日的画面有声有色描绘出来,就是为了让魏语冰能赶紧想起。 “夫君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好在魏语冰的记忆力不差。唐虞年大喜过望,继续问,“当日纵马的人语冰认识?” “夫君是想听真话呢?还是假话?” 还分真假? “真话就是,”魏语冰站起身,唐虞年的目光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在转移,魏语冰是在收起刚才落在软塌上的团扇,再次坐下后她又示意唐虞年坐下。 迫切想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公主,唐虞年二话没犹豫地坐下了下来。 “真话就是我认识,”魏语冰莞尔一笑,“假话自然就是不认识了。” “那日……让人去找巡城御史的,是语冰吗?”唐虞年又问。 “是木青。”魏语冰笑道,“他是公主府的侍卫长,这种事情自然要交给他。” “语冰……”唐虞年抿抿嘴,明明知道现在的自己没什么立场说这些,但她还是问,“语冰以后做这些事可不可以先告知我一声?” 虽然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懂,但她一点都不想像今日这样不知所措站在朝堂上。 “可是发生了什么?”魏语冰明知故问。 提到这事唐虞年就更郁闷了,耷拉着脑袋,低声愧疚道,“今日我给公主丢脸了。”而且要不是因为公主早有远见,她现在能不能完好无损回来都未可知。 “本宫隐隐约约听到一点,”魏语冰柔声道,“驸马可是因为那日没想到而后悔,又被今日之事心生愧疚?” 唐虞年毫不犹豫点点头。 “驸马可知道御史台为什么单单对你看见不报而不满?” 单单是自己,也就是说别人看见就可以当没看见? “因为你是驸马。”魏语冰笑道。 “因为这?”唐虞年吃惊。 “对,”魏语冰点头,“就是因为这。” “张书明闹市纵马不假,可到底没引发实质性损伤,这种事旁人见到根本就不会理会,而你不同,你是驸马,生来就是要向着我们皇家,此事可说大也可说小,可无论是大是小,作为驸马你都有必要挺身而出。” 原来做驸马还有这责任,唐虞年惊呆了。 又费力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如果把陛下比做寻常父亲,那自己就是上门女婿,老丈人家里的下属出了问题,她这个做上门女婿的不可能漠不关心吧?确实有道理。 可是……就算别的一概不知,唐虞年也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难不成做了驸马,但凡碰到一人做坏事都要上报?陛下烦不烦不说,会不会以为她诬陷别人? 还有,女婿尚且如此,那皇子作为陛下的儿子,平日里不更得如此。要是大家都如此,朝野上下岂不是避之不及,再也没人想搭理自己和那些公主王爷了? “这就要说另一个问题了。”魏语冰笑道,“你知与不知旁人怎会知道?可那日之事众目睽睽,再加上张书明确实是我母后族人,御史台有此猜测也就不为奇。”其实再换个角度偏袒根本就站不住脚,这话魏语冰就没说了。 这关系怎么这么饶,也就是说她在这里就是个炮灰,只是恰好在那个点看见,又恰好被御史台拿来攻击,说自己袒护张书明岂不是暗示陛下不要为一己之私偏袒张书明? 所以说自己要是没上报,惩罚也是捎带,反正无论怎样陛下都会惩罚张书明。 “驸马也不必自责,张书明他所犯下的可不指这两件事。” “他还犯了什么?”唐虞年好奇地问。 “比如贪污受贿,再比如草菅人命?”魏语冰摇摇头,“本宫也不大记得。” “公、公主你不上报给陛下吗?”唐虞年大惊失色,连人命都犯过? 魏语冰笑了,似乎是在笑她过于痴傻,唐虞年看出来了不太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又移了目光,魏语冰继续道,“上报是需要证据的,没有证据,御史台都无法,如今也只不过拿两件小事说说而已。” 可就是这两件小事都罢官杖责五十,那要是大事都捅出来,陛下不得让他直接人头落地?他怎敢? 魏语冰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好吧,她又说错话了。唐虞年识趣地住嘴。 “大约是两年前的深冬吧,”魏语冰回忆着,“四皇子缠着宫人要去溜冰,嬷嬷拗不过便带他去了。四皇子虽只有八九岁,冰上行走却是极快,没一刻钟,嬷嬷就追不上。” “哪知前面有一块冰塌落,四皇子一时不察掉了下去。本宫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日跳下冰窟救了四皇子的正是张书明。” “所以从此他就得贵妃娘娘赏识?”也不应该这么说,本来就是自己的侄子应该一直如此,这件事后更深了。 “夫君竟然知道?”魏语冰似乎有些惊奇。 “我就只是听说一点点。”唐虞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差不多吧。”魏语冰道,“张书明是庶子本不得贵妃喜欢,这之后就不同了。” 原来张书明是庶出。嫡庶尊卑唐虞年目前没见过却从这短短几字看出端倪,庶子,连亲姑姑都不喜欢。 “语冰,”唐虞年柔声问,“你和月贵妃他们?”这算是魏语冰的皇弟和表哥吧?可说起来他们语冰都是直呼称谓。 “月贵妃若是不嫁给我父皇,应该算是我的姨母,而张书明的父亲和母后也不是一母。我亲外祖母只有母后一女,她死后三个月,祖父便迎娶了现在的祖母,生下一对龙凤胎就是月贵妃和她哥哥。” “三个月?”唐虞年难以置信。 “就是三个月。” 这,这也太渣了吧。当年皇后娘娘多大,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就冲这迎娶的速度,也不可能怎么关心自己的女儿吧? “夫君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魏语冰冲她一笑。 “没了。”唐虞年已经不好意思问下去了,怪不得皇后娘娘看不上张书昱,就算他再优秀,这也不能不可能啊。唐虞年又想到陛下宠爱月贵妃,而这一点光从孩子就可以看出,贵妃她有二子一女,而皇后娘娘只有一女,太、太惨了吧? “夫君,”魏语冰似乎说多了也累了,抱着唐虞年的胳膊就这么躺了下来。 这次唐虞年没拒绝,甚至还调整了一下,魏语冰顺势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只要低头唐虞年就能看见魏语冰姣好动人的侧脸,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一双紧紧闭上的双眼。 其实唐虞年心中还有疑惑,皇后娘娘对贵妃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但公主呢?公主和莲公主的关系那么好,想来是没有掺合到上一辈的恩怨中。 虽然可能时时被皇后娘娘灌输思想,但公主自己有判断。公主是多好的人,她想法那么简单,不过是想找一个身份不太贵重的驸马好好渡过一生罢了,可是,自己…… 唐虞年默然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云香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温馨而静谧的画面,公主枕在驸马胳膊上睡颜恬淡满足,而驸马爷则是低头温柔地看着公主,那眼神,看的她都有些羡慕了。 没有迟疑,云香捏着手中的请柬,悄悄撤了出去。驸马和公主感情真好,这自然好,只是驸马爷的身子,云香觉得李嬷嬷说得十分在理,她现在就去看看。 魏语冰半睡半醒就这么躺了半个时辰,等到她起身时才意识自己是真真实实枕在唐虞年胳膊上睡着了。 明明当时,她看唐虞年总是想逃避,只是想着非要别别她的。 魏语冰察觉到唐虞年抬胳膊都有些困难,难得真心实意心虚说了句,“是我不好,夫君现在是不是很难受?” “没事。”唐虞年大度地表示,作为夫君,她怎么可能如此娇气,于是唐虞年要直接给魏语冰展示了一下她的胳膊没什么事。 “太阳都过去大半了,”唐虞年道,“语冰,我们把躺椅搬回去吧?” “夫君不会是想自己搬吧?”魏语冰笑道。 正有此意。 魏语冰抿着嘴笑,“夫君就算想要证明自己胳膊没事也不用如此拼。” 怎么都被看破了,可恶,她在公主面前的面子……虽然可能早就没剩下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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