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攸瘪着小嘴,模样可怜,拿住被角遮住半张脸,眨巴眨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司茗看她这将哭欲哭的样子,问:“想说什么?” 夏攸小声地说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司茗略觉好笑地看她,道:“你说。” “你……可不可以……对我不要那么凶?” 一句话说到最后夏攸都没了底气,她转着眼珠,满脸的紧张。 这位相公实在是太凶了,明明身着墨绿长裙,长发披肩,背影看来是个温婉可人的美人儿,但是说起话来却是带着冰碴子。 尤其腰间还总爱挂着一把锋利的长剑,动不动就要拔剑出鞘,这可是掉脑袋的问题,谁能不害怕? 司茗被问住了,心里飞速自省一番:凶?她什么时候凶了? 堂堂魔教教主此刻脑子也不太好使,指着自己问:“我很凶吗?” 夏攸先点头,复而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有时候偶尔有一点点的凶。” “比如?” “你说要把我丢出去喂狗……” 司茗扑哧一声笑了,当初随口一说的话反倒真的唬住她了。 “你别笑了!” 夏攸看她突然间笑起来,心中一个哆嗦。 司茗笑意更甚,“好了好了,以后不吓唬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听话。” “坏蛋!” 魔教教主看着夏攸气鼓鼓的脸颊,顿觉心情大好。 “你哭什么?” 笑过头发现床上的人好端端地哭了起来。 司茗不明所以,眼前这人变脸比变天还快,说哭就哭。 夏攸不说话,把头埋在被子里小声地啜泣,从外边只能看到蜷成一团的小山在不停地抖动。 魔教教主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就把人惹哭了,还好奇地扯了扯人家的被子。 “别哭了。” 夏攸从被子里悄悄弹出脑子,露出一双红如小兔的眼睛。 “你不是我相公,我相公从来不会欺负我的。” 我自然不是你相公,你那倒霉相公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司茗忽的弯下腰,两人贴着极近,清楚可见对方眼瞳中的倒影。 “再说一遍,本座本来就不是你相公,你相公叫栾合川,是玄山派的掌门。” 司茗重复了很多遍,连她自己都有些烦了。 夏攸坚持着:“不是的……” 司茗来了兴趣,问:“那你说说,你还记得什么?” 夏攸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是我见到你便觉得很亲切……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司茗有点担心:这脑子怕不是也傻了?改天还得把大巫医找来好好诊断一番。 夏攸情绪低落,喃喃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还是小玲他们告诉我,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 司茗又问:“他们还说什么了?” 夏攸说着说着又想要哭:“他们说我是你捡回来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走,如果你要是真的赶我走,那你可不可以借给我一点盘缠?” 司茗顺着她问:“借你盘缠做甚?” 夏攸长叹一声,复而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出去之后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没钱的话就要流落街头了,拿点银两去问问江湖百晓生,说不定运气好能打听到关于我家人的消息。” 夏攸这番话讲得真挚,手中死死攥紧了被角,像是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她盯着司茗的双眼,道:“如果你很讨厌我,我明天就会乖乖离开这里。”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 司茗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扪心自问她堂堂一个魔教教主不至于穷到连一个女子都养不了,虽说不是武林第一富裕,但是前十绝对是榜上有名。 传出去实在不利于她魔教教主的名声,要是被那几个假清高的书生听到,恐怕又要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批驳。 司茗最不喜的就是他们小题大做,洋洋洒洒地批判文章少说也得有二十来本,每次听得司茗头疼都想拔剑一剑封住他们的嘴。 人可以杀,但是不能因为养不起把人赶走。 “你安心待着便可,不会赶你走的。” 听到这话的夏攸眼睛一亮,抱住司茗的手臂问:“真的吗?” 司茗也没甩开,反而再一次耐心地回答:“本座说话算话。” “谢谢你。” 整个人乐得抱住了司茗,司茗先是一怔,两手放在空中僵持片刻,而后缓缓搭在后背,轻轻地拍着。 自从这件事情后,夏攸跟司茗的关系缓和不少,司茗还让夏攸搬到更好的房间里,换了一批新的侍从,夏攸在这里的生活甚是惬意。 夏攸平时都是安安静静的,下人们也省了不少力气,有个好说话的小主,可比服侍阴晴不定的教主好太多了。 时间久了,转眼已经深冬,天空中飘下片片雪花。 每次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司茗刚刚回府,便总有个人恰准了时间点宛如一只轻快的百灵鸟轻盈地扑过来。 “相公,你回来了!” 司茗稳稳地把人接住,笑得甜蜜道:“攸攸,穿得这么单薄还出来。” 夏攸红着鼻尖,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想着见相公,一时着急就忘记了。” 司茗拿她没办法,抖开自己的斗篷,把怀中的人完全地罩住。 把夏攸冰凉的手整个包在自己的掌中,司茗是习武之人,体质偏热,在寒冬腊月身上也是如火炉一样的温暖。 夏攸的眼睫之上还挂着上尚未融化的雪,亮晶晶地一眨一眨,忽的,她在漫天飞雪之中望着司茗翩然一笑,恰似千枝腊梅傲雪初绽,天地万物为之失色。 司茗看得出神,这个小家伙来到府上已经半年有余,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默默习惯了她带来的一切改变。 她劝她不要杀人,于是便会在动剑前思量一番; 她劝她多行好事,于是见到路边的乞讨也会随手丢下一袋碎银; 她劝她早些回家,于是便会每日尽早处理完外边的事务只为了能够吃上一顿安心的两人晚饭。 连“相公”这称呼从一开始抗拒到熟悉,每日听到这只小百灵鸟撒娇般的在耳边唤自己“相公”,司茗也会生出一种隐隐的后悔——若是当初直接杀了栾合川,现在这个称呼早就为自己所有了。 如果现在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做掉会不会好一点? “进屋吧。” 司茗拉着她走进暖烘烘的房间 ,斗篷上的雪瞬间化成了雪,滴了一地的水。 “司茗,你的胭脂化掉了,待会我帮你重新画一点吧,恰好今天我新调了胭脂,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好。” 若是被外边的人看见,叱咤风云的魔教教主也会有如此温柔蜜意的时刻,旁人得大跌眼镜。 不过自从有了夏攸在身边,魔教教主也敛起了一身的戾气,杀人这种血腥的事情也只会教给手下去做,她还记得有一次屠完一整个门派,满身血气地打道回府,夏攸看见她,吓得久久不敢靠近,过了半月才肯跟她讲话。 那种恐惧的眼神,司茗不想再看到一次。 “攸攸,我同你讲件事情。” “什么?”夏攸正对镜重新插上歪倒的簪子,还不知道司茗现在脸上略微沉重的表情。 司茗道:“玄山派掌门送信来,说五日后要来接你回去。” “啪嗒!” 簪子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摔出了丝丝裂纹。 夏攸自然知道这人是谁,起初司茗就告诉过她,她原本有一个相公,是玄山派的掌门,因门派争斗才被迫让她住在这里。 但是提到那个素未谋面的“丈夫”,夏攸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点厌恶。 夏攸的手指停在半空,紧紧地攥住手心。 深紫色的裙衫微微摆动,司茗走过去,提起深紫裙衫跪坐在夏攸身后,重新挑选了一只翡翠玉簪,帮她簪在发髻上。 “这里永远都会是你的家。” 夏攸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 她说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要送自己走,这些日子的相处真心难道都喂了狗?! 什么掌门,什么魔教,什么武林,她统统不管,她只想能留下来。 接着又听司茗语气不善道:“你若是不愿意,明日我便遣人拒了他。若是他还纠缠不放,我提剑亲手了结他。” 原来司茗压根就没想过要放她走,夏攸悬着的心又放下去。 自己方才居然还差点以为司茗会赶自己走,是她多想了。 夏攸猛地扎进司茗的怀里,闷闷道:“我不要走,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就是我的相公。” 司茗眸色一沉,抬手慢慢解开夏攸的春梅红衣带,一边亲吻着夏攸的嘴角道:“好。” 司茗自然是有着私心参杂其中的,她只要夏攸陪在身边,就算背负了夺人所爱的骂名也不在乎。 世人皆传魔教教主无恶不作,那么她就彻彻底底地作恶给他们看。 反正外边的风言风语,有一个杀一个,她有的是办法堵住外边瞎嚼舌根的嘴。 整个武林为之地动山摇,早先管不住自己嘴的人,全都无一幸免。 栾合川本就从未喜爱过这个妻子,不过只是当初家里人强行做的一桩婚,看到魔教教主如此动怒,连忙陪个笑脸摆手把自己的妻子送给魔教教主。 这下司茗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夏攸名副其实的“相公”。 不过司茗还是没忍住砍了他一只手臂,至于个中缘由,众说纷纭,有说栾合川当时抢了魔教教主的青梅竹马;也有说栾合川对魔教教主夫人欲行不轨,被教主逮个正着一怒砍了手臂;另外还有胆子大的人,将原原本本的事实讲了出来,直言魔教教主抢了别人的媳妇儿,结果愣是白白没了性命…… 一时间江湖对这位魔教教主和教主夫人更为好奇,江湖上的话本子卖得最盛的一本则是《魔教诡事录》,虽然听起来诡异了些,讲得却是魔教教主和教主夫人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江湖人士读完也不由得对这位至情至性的魔教教主有了几分好印象。 教主夫人也听闻其事,好奇地把买了一本回家,读得认真处,司茗掀起帘子走进来,问:“在看什么?” 夏攸从书上抬起目光,晃了晃手中的书,“《魔教诡事录》。” 司茗明显的一愣神,而后悄无声息地移到夏攸的身侧,抱住夏攸顺走了夏攸手中的书,对着窗口直接扔出去。 “改天我让他们替你搜罗点好看的话本子,这种枯燥无聊的东西就不要看了。” 夏攸眯起眼睛,捉住了司茗的耳朵,质问道:“你说,这东西是不是你让人写的?”
“啊?” 魔教教主拿出编谎话的看家本领,自然而然地接话:“怎么可能?” “喏,这里边的写的‘教主夫人与教主从小青梅竹马,如胶似漆,教主夫人曾经绣过一个牡丹样子的荷包送于教主作为定情信物。’这荷包不是我前些天送你的吗?怎么还变成了年少时的定情信物?再说了,你说过那时你还在边疆,何曾来到中原与我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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