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以后也想继续吃。
“你怎么突然想要做饭?”江如练随口问。
树转头望向窗外。
此时正好是午休,外出劳作的人回来了,村庄就热闹了许多。
“因为他们都是这样做的。放牧、打猎,然后回家,烟囱里就会升起炊烟。”
江如练失笑,仔细想想,自己的生活轨迹和这差不了多少。
巡视领地、打架,外出给树妖带礼物,然后回家。
树妖的白发沐浴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照得江如练挪不开眼。
她遍历九州的时候,没想过会在这种地方安家,更没想过会遇见给自己种竹子的妖,送花的人。
果真,天命不可琢磨。
*
人族安生了几个月,白云歇一行人也隔三差五的来喝酒。
光阴就像天空的浮云,走得慢悠悠,但等人回过神来,才发现早已消失不见。
江如练的生活相当朴素,投喂树妖和被树妖投喂,偶尔和白云歇那群人“聊”上几句。
比如,这个面容清秀的男子在不死木下转了好几圈。
江如练就在树上盯着,她在人前从来都是妖身,时时准备给这男人来一爪子。
自己的东西被人所觊觎,让她止不住地烦躁。
大概是气势太凶,男人仰起头抱歉地笑了笑。
“见此木方知造化神奇,浮生渺小,一时竟入了迷,阁下别见怪。”
凤凰冷哼,只觉得他说得这样花里胡哨,长得斯斯文文,指不定是个面白心黑的。
比白云歇还会装。
她没答话,男人也没觉得尴尬。
依旧好奇地问:“听闻昆山神木之心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予长生,不知道是真是假。”
江如练蔑他:“死而复生违逆天命,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
这话相当不客气,男人嘴唇翕动,似是还想再说点啥,就被远处的声音打断。
“老裘啊,喝酒了!再不来罚三杯了哦!”白云歇催得紧。
他不紧不慢地整理衣袖,朝江如练挥手后离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斜阳西沉,酒会上的人逐渐散去,到最后只剩下白云歇一人自斟自饮。
江如练飞到石桌上站稳,顺便一爪子推开白云歇递过来的酒杯。
“你身上怎么有股妖气?”
而且是很凶戾的气息。
捉妖人沾染上妖气很正常,可像白云歇这样重的就不太对了。
白云歇摊手,语气分外无奈:“出了点事,与一只祸斗结了主仆契。”
随后又托着腮抱怨:“养不熟的狼崽子。我明明救了她唉,她居然天天嚷着要杀我。”
她或许是想到了烦心的事,举杯时太用力,酒液一不留神就晃出杯子,洒了满手。
江如练才不会管这些,白云歇爱咋样咋样。她只想知道哪有逗乐的话本,解闷的机关。
“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白云歇抬眸,难得懒散道:“无,烦心事有一大堆,你要听吗?”
江如练果断拒绝,她可不想帮别人操心,扭头就要飞走。
可某人却不愿让她安生,直接开口:“千年前魔物侵袭九州四海,妖族与人族都损失惨重,眼下寒涧又有了点苗头。”
凤凰的动作一顿,又转过身来,金瞳里是明显的烦躁。
她的父母便是因此而死,寒涧离昆仑也算不上远,真有这种事搞不好会被波及。
她的树挪不走,到时候该怎么办?
白云歇正好叹了口气,折扇拍打在手心上,一下一下惹人心焦。
“我倒是有些头绪,只不过……”
江如练主动探头:“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她一直觉得白云歇不太正常,心眼黑,但这人向来笑吟吟的,很少会表现出如此鲜明的情绪。
估计事情是真的很严重。
白云歇“嗯”了声,心不在焉地饮完最后一杯酒,负手下了山。
而没过多久,探路的苍鹰稳稳停在江如练面前,还衔来一片草叶。
本该脆嫩的草叶此时黑气缠绕,失去了原本的生命力。
江如练的爪子猛地收拢,在石桌上划出白痕,神色也沉了下去。
这就是魔气,无人知晓它从何处来,只知道魔气过处草木凋敝、生灵涂炭。
而被它所侵蚀的虫子,最后会发疯攻击所有见到的活物。
凤凰在地上蹦哒了几步,下一秒就化为人身,红衣招摇,一路大步流星地回到树下。
神木白玉似的枝桠上,正卧着个同样雪白的人影。若不是阳光在她发丝间流淌、发光,轻易注意不到。
江如练把晒太阳的妖扒拉起来,也不管她有没有醒,一顿唠叨。
“最近外面不太平,你和村子里的人说一声,别往山下去。你也是,不要随便靠近没见过的东西。”
树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往前一倒就窝进江如练怀里。
江如练听着怀中人规律的呼吸,“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嗯。”
轻飘飘的,说这话的妖大概是在梦呓。
这么严肃的事情都能被忽略,江如练有些生气了,皱眉质问道:“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树妖把脸往江如练臂弯里埋,讨好似的蹭了一下。
“你说‘啾啾啾、啾啾啾’……”
凤凰的叫声本该清亮,可她学起来就多了点软糯,像甜甜的糯米糕,黏人并且管用。
江如练就被黏住了,满脑子只有一句话——有妖居然学凤凰叫,真可爱。
忽地有风吹过,江如练一个激灵回过神。
不对!自己明明是在生气,要发脾气来着!
“你——”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把话咽下去,无可奈何地给树妖当靠垫。
阳光正好,温度适宜,村庄的人们将羊群赶向草场,远看就像朵朵奔跑的云。
再过会儿,太阳落山,自己的树就该起来蒸竹米糕了。
江如练心想,算了,无论是昆仑还是树,她总归护得住的。
*
自从出了那档子事,白云歇明显忙碌起来。
之前江如练还能找她打听打听人间的趣事,然后发展成拌嘴,再然后就是恼羞成怒直接开打。
而现在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就算来也是寻个地方独自喝闷酒。
这次她趁着江如练出门,溜达到神木下。
朝着树妖笑笑,还从宽袖里捞出一葫芦桂花酒,慷慨地倒了杯递给她。
树没推辞,抿了口酒后冷不丁说:“做人或许要比做妖好些。至少能去她去过的山,见她见过的海。”
她清楚地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那名人族小姑娘仍会带来新鲜的花,白云歇总有讲不完的人间趣事,更因为凤凰时常眺望远方。
也就这么点功夫,白云歇葫芦里的酒已经少了大半。
她望着树,神情似笑非笑:“你可知人族寿命恰如薤上露,须臾而已。你们习以为常的长生,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树妖愣了一下。
随后垂眸,语调依旧落寞:“可我走不出昆仑,能为她做的事太少。”
白云歇轻叹:“世间诸事,难能两全。”
她的酒已经饮尽了。
这声安慰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一人一妖沉默半响,如此气氛突然被远处走来的绿衣女子打破。
“小白,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白云歇转头,身边空无一妖,方才还闷闷不乐的树妖不知何时隐去了身形。
绿衣女子在她面前停下,怀里抱着卷画。
如果江如练在这儿肯定能认出来,这是白云歇的好友。
她手一抛,画卷徐徐展开。
高超的画工勾勒出一只凤凰的背影,羽毛细致又精美,姿态恰达好处。
真实到仿佛下一秒就能抖抖翅膀,从宣纸从飞出来。
“之前空闲,我就偷偷画了那只凤凰,好歹能让后辈涨见识。”
白云歇勾了勾唇,顺势调侃道:“我觉得你的那些话本更有价值。什么《云落巫山》,光听名字就想看。”
绿衣女子蔑过去,似乎是让她闭嘴。
话题告一段落,白云歇也没再接,连嘴角的笑意都没了。
最后还是女子拍拍白云歇的肩,笑得相当洒脱。
“这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我此生画过好山好水好颜色,已无遗憾了。”
“嗯。”
“再送我一程吧。”
“好。”
两人并肩离开,数日后回来的只有白云歇一个。
她约江如练喝酒,随口说起了最新的消息:“我着手准备的封印只差最后一步,但在这之前我没办法遏制魔物的产生。”
江如练也知道,她今早还在向树妖解释,为什么自己最近回来晚了。
人族的修者在寒涧附近建立起数道防线,她有时会去帮忙放把火。
“看它们的行进方向,是不打算经过昆仑。”
这好歹让江如练放下些心。
哪知白云歇继续道:“但是会经过人族的城池。我想用蛊将那些虫子引向开明兽的领地,让它们撕扯去。”
她悄悄伸手,试图搭上江如练的肩:“你看,我对你好吧!”
后者旋身躲开,皱着眉沉思。
昆仑一战后,她和开明兽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开明兽记恨她抢了地盘,三番四次来挑衅,至今还不罢休。
只听白云歇的计划,的确对自己有好处。
她指尖点着桌面,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那些狐朋狗友呢?”
白云歇扇扇子的动作停住:“我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她张着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也不用她解释。
“我知道了。”
江如练只是不愿意想太多,可并不代表迟钝。相反,在某些事情上她有着超出常理的敏锐度。
“太冒险,开明兽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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