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坚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的选择就是这里,小林是从我这里出去的,能有今日也是她自己的造化。”柳叶没有骄傲。 一切收拾妥当后,白露白霜去厨房烧水,柳叶做了一大份面条分给车夫小厮,白露白霜也做了些包子面食。 顾照林吃着面条,大口大口吃,柳叶开始催婚模式,一个劲劝说结婚,裴琛觉得好笑,咬着面条后吞下,说道:“顾大人可忙了,没时间说亲事,倒是有人喜欢她,可惜她不领情。” “谁啊,谁的眼光这么好啊。”柳叶笑弯了眼眸,示意裴琛继续说。 裴琛继续吃面条,一面说道:“是林侍郎,可惜顾大人不喜欢。” “林侍郎心思不在百姓身上,一心只关注自己的前程权势,我不喜欢她。”顾照林难得说了句实话,嗦面的时候看了一眼裴琛,对方优雅温厚,心思也有几分纯良。 与林新之大为不同。她垂头继续吃面,裴琛却笑说:“你又不是择选良臣,她待你好就成了。” 顾照林沉默不说话,继续吃面。 白露送了些包子进来,裴琛拿了一个给顾照林,自己拿一口咬了,素馅包子,显然这里吃肉都很苦难。 突然间,她有些明白顾照林坚持的初心了,想要改变贫穷,唯有读书。且如今的大周对女子多有优待,若不珍惜,只会越过越艰难,再者也不该不珍惜。 吃过晚饭,乡下黑得厉害,连灯火都是奢侈品,百姓早早地熄灭灯火,外面一片漆黑。 裴琛与顾照林坐在空阔的院子里,星星灯火,柳叶寻了些干柴放在院子里点燃,算作是灯火了。裴琛恍惚回到破庙内,穷得连顿饭都吃不起,她每日里去要饭,将自己喂饱后就回来睡觉,饿了再出去,每日里脏兮兮地往人家门口一坐,受尽白眼却也要笑吟吟地看着人家。 她看着柴火,火焰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顾照林说道:“这里靠近京城,可与京城还是不同的,裴驸马怕是第一次过来。对了。您怎么想起来捐赠一事的?” “想起来了就去做,没什么原因,也不指望人家会感激。就像柳先生教导学生,也不指望她们会回报。顾大人,你明明可以过更好的日子,偏偏与世道过不去。你抬头看一眼,稍作改变就能让这里改变。不是非要你趋炎附势,而是适当的低头会让自己让身边的人好过许多。人活着有时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你不甘又能怎么样,浑浑噩噩过下去,不如先站在高处,当自己有能力后再谈改变其他人。” 顾照林没有接话,而是沉默,扭头看着少年人,在思考着对方说的话。 良久后,她才问道:“驸马就是这么做的?” “曾经做过。”裴琛神思飘摇在外,殿下死后,自己臣服于裴铭,杀尽了大周良臣,气得裴铭信任后,她又违心做了许多事情,直到自己杀了裴铭取而代之,改国号为周。 若可以一直挺直脊骨站着走到最后,何必往下脊骨呢。 她兀自摇摇首,顾照林缄默,“我从驸马的神色中看尽沧桑,您似乎有许多故事。” “朝不保夕,随时都会死,这算是故事吗?”裴琛淡笑道。 “驸马说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的身子不好,随时都会病死。有限的生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不要试图去挑战生存法则,你挑战了这么久,同伴成为侍郎,而你依旧在原地踏步,而你的试探便没有了作用,徒劳无功。” “顾大人你该反思自己的生存之道,究竟是你错了,还是世道让你感到不公,若是不公,你的反抗有用吗?” “若是有用,你就继续去做,若是无用,你该及时止损。” 裴琛絮絮叨叨,嘲讽道:“你想做第二个太后,但需有第二个先帝陛下,你找到了吗?若是没有找到你在奢望什么呢?” 顾照林脸色发红,直接了当的嘲讽让她无地自容,她不觉垂下了脑袋。 “该睡觉了,明日回城。”裴琛没有深究,时辰不早,该睡觉了。 她起身离开,顾照林未动,望着对方消瘦的背影,突然间,自己万分愧疚。 乡下的夜黑深沉,蛙鸣阵阵,学堂内外都睡满了人,随行的人随意找了地方安置一夜。 天色未亮,乡下百姓就已经起床了,没有点灯,抹黑起来。渐渐地,天色明亮,村子里尚上空炊烟袅袅,汉子们扛着农具下田了。 柳叶起床烧了一大锅热水,昨晚吃的面条,早上吃青菜粥,搭配着昨晚吃剩下的包子。 裴琛坐了下来,伸展着肢体,看着柳叶忙碌的姿态,她忽而感觉出温馨,人寻到了归处,再苦再累也会怡然自得。 青菜粥味道偏咸,就着包子吃很搭配,裴琛一连吃了两个包子,顾照林姗姗来迟,柳叶端了一碗粥,“吃完粥就赶紧走吧,你们都是有官职在身的人,离开久了不妥。小林啊,走到今日不容易,且行且珍惜。” 顾照林愧疚,接过粥就喝了,这时裴琛吃完了,在学堂内走动,四处打量,脑海里有了修缮的计划。 等顾照林吃完,柳叶送他们出门,远处可见奔走的学童,小道上青草翠绿,野花点缀着绿叶,生机勃勃。 裴琛登上马车,看着走进学堂的孩童们,与顾照林说道:“我在柳先生身上看到一股力量,追求生命的力量。她是先生,满腹诗书,归于烟火,她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偏偏放弃,你还有什么资格继续与世道作对呢。” 回到城里,已近午时,顾照林与裴琛分开,裴琛回府沐浴更衣,干干净净出来时,溧阳坐在床榻上。 “你昨夜与顾照林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的?” “林新之昨晚找来的,哭得梨花带雨,说顾照林移情别恋了。”溧阳将手中的书册放下,转身看行一袭白衣的少年人,肌肤雪白,巴掌大的小脸透着红晕,整个人很精神。 “去了一间女学。林新之与顾照林怕是走不到一起。”裴琛选择在溧阳一侧坐下,两日马车让她有些吃不消了,浑身酸疼得厉害,但在溧阳面前,她只好继续忍着,强颜欢笑。 溧阳依靠着迎枕,浑身舒展,“一日相处,你就有这么大的想法?” “顾大人一心想做太后一般的人物,而林新之不同,她的心里有百姓,却不仅仅给了女学。顾照林为人古板,而林新之圆滑,你觉得顾照林会为了林新之改变自己,亦或是林新之为了顾照林改变自己?她们都是独立的,不能相融只能分开。”裴琛努力解释,“好比冬与夏,完全难以兼容。” 溧阳抿了唇角,对于裴琛的话,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解,为何就不能兼容呢。 裴琛脱掉鞋袜爬上床,拽开毯子将自己包裹起来,“我累了,殿下去忙吧。” “你很累吗?”溧阳没有动,而是静静看着她,目光深邃,似乎在探究什么。 裴琛闭着眼睛,“累啊,马车颠簸伤身子,殿下不去忙吗?” “不忙,等你回来呢。” “等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人生百态,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小说里不可能只出现正常的人,也有剑走偏锋的配角。 不是人设离谱,是不仅仅有普通的人设。
第33章 傻子 裴琛闻言又爬了起来,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永安楼无主了,三掌柜逃之夭夭,因是无主, 户部将楼收了回去,如今正在挂户去卖, 你若去晚了被旁人捷足先登,莫要怪我不告诉你。”溧阳对上裴琛缥缈的视线, “你累了?” “不累。”裴琛回眸对视,“我去户部,一起吗?” “也可。”溧阳沉吟了会儿, 念及今日无甚大事便也应下, 道一句:“欧阳家也有意思, 正在四处打点呢。” 欧阳家是皇商, 富贵至极, 在京人脉广,他们要伸手,裴琛未必抢得过去。 两人各自收拾后登上马车,可她们刚出府就被林新之逮住了, 林新之跟着登上马车, 面色不快。裴琛被看得心中不快,只问一句:“你可知晓柳先生?” 林新之抬眸,一脸茫然。 裴琛笑了, 林新之懵懂,驸马眉黛远山, 顾盼生辉, 大有与女子比美之意。林新之不解其意, 裴琛懒得再解释, “你连柳先生都不知是谁,整日里谈什么喜欢。我喜欢殿下,知晓殿下困处,而你的喜欢皆是空谈。” 林新之于朝政上一直都很勤勉,也得陛下看重,京中交际游刃有余,但她对顾照林多有疏忽。 裴琛一言点醒,同时,溧阳也在思考这句话,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就是你日日想着她,但人不会无所事事,会为自己的前程而忙碌,当你的喜欢与你忙碌之事难以融合之际,又该如何抉择呢? 林新之面色难看,双手圈于袖口暗自攥住,她看着裴驸马轻松之色,心中不解,“还望驸马解惑。” “我告诉你又如何,轻松得来的答案岂会珍视呢。林侍郎,顾主事是一心思正派之人,你与毒三娘一事未必不会成为她的心梗。亦有可能她从不在意,你想想,若是不在意,那她对你还是喜欢吗?”裴琛觉得面前的人无知可笑,整日谈什么喜欢,可对心爱之人一知半解,这样的喜欢有何用呢。 她兀自摇首,说道:“林侍郎,我今日有要事,还望你早些离去。” 林新之被当头一棒,打得脑袋晕头转向,被赶下车后连路都不会走了,溧阳望她一眼,亦是心事重重。 马车哒哒动步,裴琛闭上了眼睛,想起自己上辈子活着,对殿下无一帮助,那样的喜欢配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眼睛,面前的女子花容月貌,青春昳丽,年轻的容颜更让人不开眼睛。 她的殿下啊。 两人心思各异,直到马车在户部衙门口停下,两人皆是一副大梦初醒的神色。裴琛先下马车,回身去接溧阳。溧阳搭着她的手下了马车,两人并肩而立,天光之下,天姿容貌迷乱了人的眼睛。 进入衙门后,户部侍郎里寻,简单说道:“我们尚书正与欧阳家家主说话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青色裙裳女子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长发散在肩上,发上珠翠生辉,是欧阳玉。 欧阳玉也看到了裴琛,下意识感到腿疼,但人已见面,不好不去打招呼,她只得笑着上前。 一招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见到裴琛就害怕了。 走近才发现裴驸马身子好了许多,虽说脸上白得过分,可唇角染着正常的红,浓烈的美衬托出她的健康。欧阳玉惊叹于一男子可以与女子比美,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相比较她的惊讶,户部侍郎已然很平静了,将三人引至屋内,小吏奉上凉茶。 欧阳玉干坐着不走,裴琛几度开口都吞了回去,最后溧阳将人赶了出去,与户部侍郎说出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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