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蕊和春欢楼的姐姐们朝夕相对,被诸位姐姐灌输了太多关于男人的负面言论,还没接过客呢就先由内而外地生出了厌恶。此刻的暮城雪仿佛让阿蕊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沦陷得比皇帝的圣旨都快,托着下巴盯着暮城雪一脸花痴。 阿茶半倚在一旁,闻言冷酷道:“快别做梦了,人家这般财貌双全,自然也眼高,只容得下花魁。” “唉......”阿蕊学着大人样子长长叹一了声,蔫了下去。 “唉......”众花女俱是神困骨乏,身子还难受,齐齐跟着一叹。 水雨月听见了,挺诧异地望过来。这帮人今日怎的竟都如此反常,一个个困得眼泪直流还不回房去歇着,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见她望过来,众人便齐刷刷将目光投在她脸上,步调一致的意味深长,仿佛要在她脸上烧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水雨月:“???” 暮城雪和窦妈妈协商好了便转过身来,一只手置于身后。她悠悠地望着水雨月,一双凤眼狭长。 花魁弯唇一笑,腰身微屈,嫣然一拜。 “殿下慢走。” 暮城雪也微微倾身,抬袖一礼。她觉得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脑子却又僵得厉害,连带着舌头也不好使了。 要分别了,七日后见,是不是该说点......贴心话? 暮城雪欲说些什么,又恐词不达意,站在原地绞尽脑汁地琢磨。 那边的小姐们又开始抽气了。 阿蕊惊叫着:“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她刚刚是朝水姐姐弯腰了吧?!她一个王女,居然给水姐姐回礼......” 阿茶也惊讶得不得了,说话都有些结巴了:“就,弯了一点点而已......” “水姐姐真是好运气......” 阿蕊被暮城雪撩得晕头转向,已经完全丧失了神志,狂热道:“这是什么绝世好女人......” 阿茶评道:“财貌双全,温文尔雅,端方自持,谦谦君子......” “这要是个男子,全楚京的少女估计都要非她不嫁了。” “是啊,衬得那些日夜游手好闲,纵情声色的贵家子弟如此龌龊。” 阿香坐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 窦妈妈也惊讶得不行,伸向银袋子的手僵在原地。 暮城雪细心忖了忖,终于憋出了一句话。那声线还是清冷沁人的,只是内容配合着现下的场面,显得相当奇怪: “好好吃饭。” 水雨月茫然地睁大眼。 暮城雪自己也懵了。 她直愣愣地在原地立了片刻,直到对面一个楼的姑娘齐刷刷狂笑出声,这才觉出自己表述的关心不对场合,耳尖逐渐漫上了粉。 水雨月还傻着,无言无语,也无动作。 暮城雪心中发窘,面上却一点没露出来,依旧淡着一张脸,无意识地伸手碰了碰颈上挂着的玉坠子。她向对面的花魁弯了下唇,而后镇定地转身,镇定地带着两个随从走出青楼的大门。 子衿学着他家主子从容挺拔地迈出门槛,又走了两步,这才松懈下来,一手搭上胸口,一手扶着腰窝:“哎呦我的天,可没忍死我,这青楼里实在忒吓人了。” 户衣不解道:“如何吓人?” 子衿摆摆手:“人与人之间的脸面,你不懂。” 户衣:“是因为我不是人吗?” “可能吧,你没脸皮就是了。” 户衣伸手,两指夹住自个儿的面皮,朝子衿偏了偏脸。 “脸皮,我有。” 子衿张口结舌。 他无力地摆摆手:“你这......人造之物,不算数的。” “为何不算?” 子衿要被问疯了:“我的祖宗,你快别问了,好学不是这么好的。” “你教我,有惑便问。还说‘师者,传道受业解惑’,除了少主,你亦是吾师。” 子衿无力道:“当我没说。” “言而无信,非道义之举。” “对,我没道德,求你快闭嘴吧。” 谣传 不过一夜,神秘暮姓皇室女子入青楼、点花魁的新闻就灌满了楚京的大街小巷,酒楼茶坊。 而天家迟迟未澄清更是为这诡异的传闻增添了巨大的可能:天子哪里能容下他人随意使用自己的姓氏?这人若非皇室,天家为何没有动作? 暮城雪光是走路都听到不少路人在议论。大多数人对此表示好奇,街上的姑娘们听闻那人面貌姣好,形容俊俏后更加兴奋,甚至开始打听那人何方人士,家中如何云云。相应的回答也五花八门,什么她其实不是人类,是条海中的人鱼,上岸来体验生活的,浑身的银鳞变成了那件白得不像话的袍子;什么她其实住在蓬莱,师承某某仙人,不食人间水土,所以自带茶具...... 居然还有人说其实那人其实是个男子,仰慕花魁已久,奈何春欢楼头牌难邀,不得已才男扮女装吸引花魁注意。最后总算让她听到一个靠谱点的,有个昨夜身处春欢楼的知情人士说那是位王女,大家还是少加议论,以免招致祸端。 “真的啊?”众人更好奇了:“长什么样子啊?” 那知情人士认真想了想:“冰清玉洁,美若天仙。” “哇——”众人惊呼。 舆论本人面色如常,半敛着眸闲散地走在大街上,两名侍从跟在她身后。 两个姑娘是一样的淡脸,倒是子衿先啼笑皆非地扯了下嘴角:“除了最后那人,其他说的都是什么狗屁。” 没人应他,他也习惯了自言自语。但这次暮城雪有事问他,便唤道:“子衿。” 她身后男子立时上前一步,道:“少主。” 暮城雪微偏着头,眼皮子半遮着瞳孔上照进来的阳光:“父亲在王府里吗?” 子衿挠挠头:“这您得问户衣。昨夜我出任务,并未回过王府,但她昨晚上回去了。” 于是暮城雪身后的女子快走两步,恭敬道:“少主,王爷现下正在王府中,夫人也在。” 暮城雪嗯了一声,又问道:“我从前雕木头的那些工具都还在吗?” “在。” 暮城雪翘起唇角,轻轻吹了口气,一缕落下来的发丝就被吹起,飘飖在风里。 “少主今日很高兴啊。” 他家少主沉稳惯了,有时候的状态都像个四五十岁的暮年人,鲜少做出这般鲜活的少年动作。 子衿虽然明白缘由,却还是笑着说道。 “嗯。”暮城雪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 只有户衣不明白,眉毛上挑,眼眶微睁,露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 暮城雪将手里把玩的一块木头机械向上抛,再一扬手接住: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子衿会意一笑,户衣懵懵懂懂。 *** 暮城雪一走,楼里的姑娘们顿时翻身而起,张牙舞爪一拥而上,将水雨月团团围住,一双双眼睛如狼似虎。 阿蕊兴奋道:“水姐姐,快和我们说说,那人当真是皇族吗?” 阿茶更关注一些细节:“昨夜和女子......是否会温柔些?” 阿香挟持一般地勾着水雨月的肩膀,笑得最是放肆:“春欢一夜......如何风流?快给我们讲讲......” 眼见话题逐渐朝有颜色的方向逼近,水雨月赶紧抬手下压,示意众人暂时闭嘴。花魁哭笑不得地望着这一堆兴奋的脸,道:“干什么干什么?都挺闲的呗?” 众人充耳不闻,七嘴八舌地问:“真的和妈妈说的一样,要用手吗?长短够吗?” “我看那王女手指修长,这方面应该不用担忧。” “哪根手指比较合适?哦不对,是几根手指比较合适?三根够不够?你还受得住吗?” 水雨月白眼一翻:“......” 阿香伏在水雨月肩膀上,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 水雨月在春欢楼呆了也不是一日两日,早就习惯了荤话,甚至有时候自己也会跟着说。竟不知怎的,今日他们将这类话放在她和暮城雪身上,就格外地令她......害臊。 像一个初出阁的小姑娘。 连她自己都惊讶自己奇怪的反应。 姑娘们见她开始翻白眼,赶紧见好就收:“那人性格怎样?是否同你耍帝王家的架子?” 阿香笑着,擦边球绕了一圈又擦了回来:“你说话可当心些,那可是皇族。霜霜快与我们说说,昨夜到底怎么样?” 水雨月:“......” 她望望周围这一群令她莫名其妙的八卦面庞,无奈道:“我说实话,我不知道。” 众人:“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 水雨月往后一靠,大有一种破马张飞的架势:“什么都不知道。” 阿蕊惊奇,直白道:“为什么?她不愿意碰你吗?还是她不让你碰?” 阿茶没来得及捂她的嘴,顿时白眼一翻:“......” 水雨月立时跟狗被踩了尾巴似的站直了身子,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这话出口本是无意,但含义就有点不好听了。偏生阿蕊一无所觉,天真地仰着脸,模样活像一个请教学问的无知学生:“怎么了水姐姐?” 水雨月彻底被这帮人折服了,虚弱地摆摆手,无力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姑娘们齐刷刷仰起脸:“那是哪样的?” 阿蕊再次灵魂发问,模样真诚而大胆:“她不温柔吗?” 阿茶又没来得及捂嘴,干脆不折腾了,也询问似的望向水雨月。 水雨月见最后一个盟友倒戈,心下顿生苍凉。她望着周围一圈写满了认真、求知、渴望的面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索性跟没骨头一样,将不盈一握的腰肢往柜台上一靠,手肘拄在了上面,懒洋洋笑道: “她没与我做什么。老娘舒舒服服睡了一晚上,早上起来她也没收我的银子。” 姑娘们震惊了:“什么也没做??还有,什么叫没收你的银子?” 阿香瞪着眼睛谴责道:“你还倒贴她银子?这人吃软饭的啊???” 众人立刻附和:“还是个小白脸!” 水雨月:“......什么玩意儿?她和我一晚......确实什么也没做,我怎好收她的银子。就想着还她的礼金,但她没要,说她在我这儿......” 水雨月不知怎的又停了话头,无端端发起怔来。 她想起那时候暮城雪对她说:“我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在你这儿怎么了?你别卖关子啊?”一群小姐妹被她吊的不行,纷纷急了。 水雨月倒不是卖关子,她只是想起早上暮城雪和她说这话时眉眼间干干净净的认真来。 阿香催促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水雨月回过神来,挑了下眼尾,风骚一笑。 “她说她在我这儿一夜安眠,睡得很舒服。” 阿香不出声音地收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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