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大怒,狠狠一脚将他踹得撞在后墙上:“肮脏的东西,知道你在说什么??!” 暮城雪没阻止,任由他发泄了一通,差不多了才象征性地举了举手:“子衿。” 子衿余怒未消,一剑砍碎桌子作为发泄。暮城雪道:“将解药给我,我允你离开。” 晁燮笑:“你疯了吗?我便是逃过你的箭,回去也难以交差,老爷子会打死我的。” 暮城雪冷淡道:“与我何干?” 晁燮一愣,扯开嘴摇摇头:“哈哈,还真是你们家的皇帝作风,霸道得要死。” 暮城雪根本不听他说话,伸手在户衣剑柄上一压,剑尖刺进他的胸口:“给我。” 晁燮喘息着,没说话。 暮城雪眸中血轮一闪,将剑又向里压了几寸。 晁燮忖着他现在不给肯定是死,回去想想办法也许还有救,爷爷看在他武功高强的份上说不定会饶他一命,便道:“我给你,你须与我立约,不得在此事上陷害于我,使我遭害。” 暮城雪垂眸瞧他两眼,唇边凝成一个冷笑。她蹲下身去,伸出一只苍白瘦削的手,掌心松松向前:“可。” 归期 一行人从一片废墟的和光堂里出来,正是暮城雪等人。子衿不解气,愤恨道:“肮脏下流的东西,看见个女人就想着那档子事!就他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到底是随了谁?晁家上两代家主虽然心思歹毒,但好歹算得上是一代枭雄,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后人?” 侍卫顺口道:“也许不是他家的事,毕竟从来没听说过晁坤和哪个女人有染......不过要是这么说,那晁燮是怎么来的?” 子衿也想不通,快走了两步问暮城雪:“少主,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了?” 暮城雪摇了摇头,道:“当务之急是救下患病的百姓,用那么多人的死换他的命,不值。” 子衿想想也是,道:“堂里有人收拾,少主接下来去哪?” 暮城雪道:“去找邱罗的家属,务必好生安葬。” 暮城雪暂时放过晁燮不代表会放过晁家,派人把刺客的尸体扔到了衙门前,一纸控诉挂在旁边。路过的百姓皆对此指指点点,甚至有人去揭了状纸,当街大声诵读。一时间民怨激愤,纷纷要官府给出一个交代。 暮城雪站在街角冷眼旁观。 子衿道:“少主为何不亲自进去,只是让人把刺客的尸体在这里摆着?” 暮城雪道:“此刻民众虽然气愤,但只是出于公理之心。并不能对晁家造成强烈威胁。而若是他们知道,会死人的疫病是晁家所为,便无人能安然而坐了。” “如今我们力量不足,能够借用的,还有万千百姓。若是不能一击致命,便再难消灭。” 她垂眸淡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春欢楼中,那群花女们齐齐整整地围坐在大厅里。阿香举着几张纸,上面浓浓淡淡山重水复。她供神一样地捧着那纸大声诵读,声音要多凄伤有多凄伤。 “一张机,春雷一声动天地。天地不知谁梦泣——似梦非醒,一场美丽,红烛无人剔。” “四张机,欲织鸳鸯断梭机,东风怎奈花影稀。惊弦声断,无聊燕去,何日......是归期?” “九张机,织就燕子画楼西,梦残还寄兰花溪。泪痕如线,萦系心絮......结挽断情丝。” 阿香声情并茂道:“结挽断情丝......何日是归期?” “呜呜呜......”一群红倌儿们举着手帕哭了一地。 暮城雪跨进楼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个莺啼燕泣的场面,一时还以为谁死了在办白事。 她立在门口处,先扫视了一圈。这个时辰客人稀少,大家都很闲,然后一群人不知道为什么就都围在大厅里,举着手帕嘤嘤嘤。 她再定睛一看,水雨月懒懒散散地坐在中间,面前铺纸排毫,水点墨洒。 阿蕊看见她,顿时亮了眼睛,愁容也不见了,欢快道:“呀!” 她旁边的小姐妹也望过来:“呀!” 一群人都望过来,无比整齐且响亮地重复道:“呀!” 阿蕊转回头去看最中间的人,双眼依旧明亮:“水姐姐!” 小姐妹也模仿她的动作:“水姐姐!” 一群人就又都把脖子拧回去,无比整齐且响亮地重复道:“水姐姐!” 如月下荷塘,蛙声一片。 水雨月:“............” 暮城雪:“............” 和一片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这二人保持着诡异的宁静,看起来像要消失。 一阵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对视过后,暮城雪慢慢走过来,却不看着水雨月,竟是和阿蕊说上了话。 “你们在做什么?” 阿蕊非常兴奋地举起手中水雨月的亲笔“情书”,张嘴就道:“我们在欣赏水姐姐写的情——唔——” 暮城雪望着对面突然抱在一块的二人,慢慢挑了挑眉表示疑问。 水雨月一手捂着小孩的嘴,一手夺下她手里的那些“罪证”,迅速揉成一团丢入旁边的暖炉里,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什么?”她道。 众人:“......” 阿蕊好容易才挣脱,委屈道:“水姐姐你捂我干什么呀?” 废话,就你话多,不捂你捂谁。水雨月心中腹诽着,总算是抬眼瞧了瞧暮城雪。这才几日不见,人好像便清瘦了点,好容易被她好吃好喝供回来的几两肉消失得极其迅速。 精神看着尚可,只是眉宇间疲惫感更重,像是连着几日都没怎么睡过觉的样子。 众人非常有眼力见地推着水雨月上了楼,还不断回头去瞧暮城雪,暧昧的眼神里流露出赤裸裸的邀请。如她们所想,暮城雪在原地停了一停,然后便抬脚跟了过来。 阿蕊和阿茶合力把花魁推了进去,众人赶在房门合上之前把暮城雪也塞了进去。 “这样会不会挨打?”阿蕊内心还是有点惧怕大人的,小声问道。 阿茶笑道:“怎么会,记住姐姐们今日教你的,这叫恰到好处。” 水雨月跌在床上,暮城雪立在门口。 相对无言,气氛诡异。 沉默了半晌,暮城雪解下腰间蹀躞,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水雨月瞪大眼:“???”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暮城雪不答,半敛了一双疲惫的眼睛,抬手松着领口,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 水雨月望着她手指勾着衣衫的模样心中大震,疯狂往后退:“你你你你信不信我告你骚扰民女——” 暮城雪已经近前,微微弯身凑到花魁耳旁,面无表情道: “你告啊。” 点点热气喷洒在盈白的耳廓,落下一片滚红。水雨月简直要崩溃,结果她还得寸进尺,两颗尖牙一错,咬上了花魁脆弱的耳骨。 她浑身一抖,察觉挨着自己皮肤的那两片唇逐渐向下,甚至探出一点温热,砥了一下耳垂。花魁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哆嗦着声音道:“你别以为你是天潢贵胄,就可以为所欲为......” 暮城雪正正经经地答道:“嗯。” 而后叼住花魁的耳垂,吃糕点一样细细地磨。 水雨月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崩断了。 自回到春欢楼以来,她就没再接过夜间的客,直接转型成了清倌。日子一天天过去,蛊毒也越来越折磨着她,使她的身子受不了任何刺激。 偏偏暮城雪还扶着她脑后,另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扯下她的衣衫。水雨月慌慌张张地想要遮掩,却吃不上多少力气。她仰头承受,半闭着的眼里忽然淌下一行泪来。 嘴可以说不爱,身体却无法忘怀。 那时暮城雪正埋首在水雨月胸前,额头忽然一湿,一滴温热的泪掉落在她眉间,慢慢滚到了睫毛上。 暮城雪怔住,慢慢停了动作,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水雨月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人并没有继续的意思,甚至坐起身去捞一旁的衣物。她心上一慌,无法控制住本能,凑过去贴近了她。 花魁手臂微微一撑,一截滚烫的腰便落入暮城雪的掌心。 “做什么?”暮城雪眸子里依旧是冷的,气息却不太稳定。 “殿下不知道吗?”水雨月舔着她的下颌骨:“腰带不是都解开了吗?” 暮城雪微微偏开头去,极其轻微地喘了一声。 *** 这疫病来的奇怪,去得也奇怪。林太医还在寻找合适的药方时,第一例感染的病人已经自愈,其余人等也都在逐渐恢复。太子暮广令人调查此事,无果,终。这件事也就逐渐被淡忘了。 在外人看是这样,只有少数人知道是因为拿到了晁家的解药。京中流言渐起,内容却是关于先前的疫病和那晁家的主人。世人皆知晁家老爷子晁节心思不正,说是他将疫病之源倒入平乐坊的井水之中。疫病爆发之前,有人曾看见晁家人出入平乐坊,模样鬼祟。结合太医署先前查出疫病为水源传播,一切便都合情合理了起来。 于是京中百姓愤怒,聚集在官府门前请愿要求还死者一个公道。今天晁家倒一泼水就死了上百人,明天晁家倒一桶水又要死多少人?官府也是难办,晁家如何是他们开罪得起的?陛下此时却又下了明令,禁止使用武装暴力驱散百姓,须得好言相劝,慢慢驱散,万万不可动粗。 给京府尹愁个半死:这说的是什么话?好言相劝,慢慢驱散?他已经好言相劝了整整六日,门前聚的人是越来越多。皇帝不知道吗? 皇帝当然知道,皇帝乐于看到。 每日都有人来跪地磕头诉求伸冤,反正快把京府尹的心跪碎乎了。惨上加惨的是,皇帝顺理成章下了一纸诏书:京府尹办事不力,退,由太子暮广接任。 本朝京府尹权高位重,多由皇帝本人或太子殿下亲自担任。先前未立太子之时皇帝推脱身体不好,使一位亲王代他坐了这位子。太子一立,京府尹便知自己多半要退,索性也懒得理事,坐官多有敷衍。 这下好了,他一拍屁股走人,把烂摊子扔给了皇帝的亲儿子。暮广一来,前来请愿的百姓就更多了,都想见一见这位被评为君子如风的太子殿下。暮广一边安抚百姓一边下令着手严查此事,看样子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晁家留。偏偏这时候暮城雪又来了,而且是抬着数口棺材,大摇大摆从苏王府一路走到府衙的。 京中百姓困惑不已,口口相传越聚越多,一窝蜂全涌到府衙去看热闹了。 暮城雪行在前面,子衿户衣分列其后,和光堂上下理事有六人相随,最后是苏王府侍卫十六人抬了八口棺材,俱是素衣如雪,白纱缠头,神情肃穆。 到了衙前路口,暮城雪停下。众人原本围得水泄不通,渐渐为她让开一条路。暮城雪举步缓行,领着众人登上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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