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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嘴不停，窗外的雨也没一点儿变小的迹象，那个雷仿佛把还带着优柔寡断的小雨一刺激变为了酣畅淋漓的大雨。 放学铃声响起，严蓝立马贴过来问同桌： “你怎么回家啊？” “......走回去啊。”她对这种不到位的问法感到无奈，于是自做聪明地多加了一句，“有书包和外套挡雨。” 行，明白了，和你说话不能绕一点儿弯儿。 “那你......路上看着点儿车。”严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和白郭手挽着手一起加入了下楼的学生大军。 楼梯的拥堵比中午时更甚，越到一层越慢，大概是没带伞的都在门口堵着，楼里出来的又有一部分在檐下看雨，就越来越堵。她和白郭慢慢地下楼，叽叽喳喳地聊天。白郭也比她矮，不过声音更加欢快，说起话来像百灵鸟儿一样，活泼可爱。她爸爸是林业局的，妈妈在高中当老师，平时都是奶奶照顾她。平常最喜欢吃麦当劳，很爱看漫画打篮球。因为打球的时候很吃个头儿亏所以打人也挺厉害的就是了。 白郭的奶奶每天来接送她，她们会一起走路回家，然后奶奶做晚饭，她没有作业的时候就在一边捣乱，上班的两位先后回来，饭好了全家边看电视边吃。 听着就觉得美好。和家人一起看着电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窗外是凉爽的秋雨，可以安心地睡着，父母就在隔壁，一点儿都不会害怕。 有的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回家晚了一开门漆黑一片，安静得恐怖，半夜醒了要上厕所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一点害怕呢？ 严蓝和白郭挤过堆在门口的人群，一边小心地撑开雨伞，周围密集的人群体味略大，她们皱着眉头还不容易挤到了最外层的位置，瓢泼大雨落到屋檐上再瀑布一样地流下，砸到台阶上，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咦？家长可以进来接吗？”白郭惊奇地指着从远处开过来的黑色汽车，拉着后桌避让。 “应该不能吧......可能是有什么事儿？”严蓝也很好奇。 “鸡眼？”身后传来疑惑的声音。 ？？？ 我听到了什么？严蓝一回头，正看到一个顶着书包罩着校服虽然没走几步路已经成落汤鸡的女孩儿，在一群打着雨伞的人里显得格外突兀，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傻一样。 她还没想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前面来的车忽然一个神龙摆尾，以奇快的方式掉转车头，吓得路过的学生绕出好远，然后作恶的黑车稳稳地停住，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她身后的小落汤鸡超过去，连跑了几步溅了一裤脚的水，在副驾驶旁停下，车窗摇下来，在说着些什么，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太大，距离也远，一点儿也听不清。 严蓝只见莫离疑惑地说着什么，然后表情变得严肃，开车门钻了进去。 这辆黑色的小轿车就在人群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冲突 本来严蓝认为流言蜚语都是串闲话串出来的离奇故事烤串，没想到啊，竟然也有真的，你们城里人情报系统这么灵通的吗？真就彼此传的闲话都不带一点儿艺术加工直接转述就够料了呀！ 好神奇好神奇，□□大姐头以后的每一天就要坐在自己右手旁半臂的距离了。不是，会不会欺负人啊，不会吧......要反击早就向那些说八卦的人动手了，自己的排位可能得往后稍稍。轮到自己的时候兴许就中考完事了，没在怕的。 白郭的奶奶在大门口接她，严蓝说自己妈妈可能还得一会儿才来，白郭就想陪她一会儿，小天使连连摇头，不能让奶奶等着呀，自己去对面卖店等一会儿就行了，不会太久的。然后两个女孩互道拜拜。 望着白郭远去的背影，她也学起了莫离的头顶书包外套的盖头挡雨法，在看不到前桌之后，愉快地一个人向公交车站走去，在人山人海的广告牌挡雨圣地下抢到了一席之地，即便只有不到百米，身上还是湿透了。她一边拧着袖子一边想，到家先得洗衣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买校服啊，就不用每天纠结要不要穿昨天穿过的衣服了。 与此同时，莫离也在副驾驶上拧着湿衣服。车载挂件一面儿是出入平安一面儿是保平安用的头像，打了红色的中国结，下面还有半瓶车载香水。座驾的椅套已经湿了，也不能开窗户拧衣服，她还是让脚下的垫儿也干脆都湿了。 “哎哎哎，要拧滚出去拧。”驾驶座上的男人余光看到她的动作，连忙制止，“老子的车把你卖了都包不起啊。” “角膜还是挺贵的。”女孩回答。 “......” 嗯，不管是整个还是分着卖，确实都够买新车了，说话不严谨了。纪琰沉默下来。 车里一时间充满了尴尬的空气，兴许莫离是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男人憋了一阵又开始说话： “......新学期课程咋样啊。” “......假期不是都学过了吗，新老师第一天能讲个啥，你是吃错药了吗？” 你大爷。纪琰心里的天平向“把她扔出去”倾斜得更多，女孩盯着不停挥手的雨刷，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 “新同学还是......挺有意思的。” “你竟然会对同学感兴趣？何方神圣啊。” “不知道从哪里转校过来的，很爱笑，很烦人，我有点儿后悔跟她当同桌。” 这就是您所谓的“有意思”？这词还有那么浓的贬义味儿呢。 “......人家没打你吗？骂总骂了吧？”纪琰满脸期待地偏过头。 “她还想跟我一块儿吃饭......” 来了！ “被拒绝了也没放弃，我以为是今儿中午食堂的饭有毒，观察了好半天也没觉得不对，吃着还是那么稀水。” “......下次没打你骂你你先说，浪费感情。”他收起期待的表情，眼瞅着话题往吐槽学校食堂上飞舞，莫离滔滔不绝，泔水猪食一类的词他拦也拦不住，干脆破罐子破摔，到目的地之前就随她骂骂咧咧的吧。 严蓝到家后，整个人都被雨打透了，在门口就把衣服脱下来，换鞋开灯，衣服丢到盆里，书包放回房间，先检查窗户都关好没有，再去淘米，扫地，擦地，接水洗衣服。累得出了汗才不得不开一会儿风扇去吹一吹，舒服了就关掉，直到晾好了衣服才回房间找出语文课本翻阅起来。 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床边是房东送的木制的带桌子的大书架，上面放着老家带来的一直用的护眼台灯，灯光柔和，看清语文书上的字不怎么费力。单就趣味性，她更喜欢关于克隆的那几篇，但是开课老师就说了文言文需要背诵的篇目，她只得翻到桃花源记开始提前背诵。 她搞了半个小时，妈妈下班回来了，她才停下，去门口接妈妈，给她揉肩捶腿，告诉她自己好不容易才背完了前两段，虽然指不定啥时候就忘没了。妈妈一边儿夸她一边起来去做饭，她们母女就一起在厨房里忙，母亲说有个同事很照顾她，女儿说有个同学对她很好。 严蓝本来是想描述白郭的，形容着形容着就向那个不善言辞脑回路清奇的女孩身上去了——吃饭斯斯文文的，喜欢吃生的黄瓜丝，总是认认真真地听着课，老师提问碰到没人举手就叫她，大家都不会的她都会。 总之就是超棒。 “嘿嘿嘿，食堂的饭也很好吃。”严蓝一边洗菜一边对丁雅说，“但是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就数你嘴甜。”妈妈冷哼了一声，把切好的肉丁放到盘子里，“你别搁这挡害了，去玩儿吧。” 严蓝左看看右看看，没啥自己能干的活儿了，顺手擦了桌子就回到客厅看电视去了。今天爸爸不和那一群开出租的一起，而是回家吃饭吃完了再去跑夜班，妈妈准备了很多饭菜犒劳爸爸，自己因为开学第一天也跟着借光。 为了融入司机的圈子爸爸忍气吞声，不和人抢生意，放学时间段都不会去校门口，在火车站拉人也是在偏僻的地方，再加上各种证件请圈里的老手的烟酒，实在是太辛苦了。尤其是早出晚归，严蓝睡着了他还没回来，没醒就要出门，成天的见不到爸爸，这回好不容易可以在家好好吃一顿饭了，她电视节目一点儿没看进去。 然而严国伦回家时并不是风尘仆仆，而是狼狈不堪。 “怎么了爸？！”她连忙起身，看着父亲也像自己回家的时候全身湿透，但是不是雨水的功劳，是污水的恶果。靠近就会闻到泥土的味道，一瞬间把蓝蓝待回到了老家，不适时地想到了童年，想到了青山绿水，虽然脏兮兮但是很快乐。 “没事儿，摔了一跤。”严国伦低着头拖鞋，“吃饭了吗？一会儿吃啥啊。” “妈妈做了很多好吃的。”一见爸爸躲，严蓝也停下脚步，把“不是说好了一起吃饭吗？”改成了没营养的回答，脚下也拐了个弯，拿了电视机下面的扑克折成的盒子回到了沙发，坐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要背课文。 严国伦脱掉脏兮兮的衣服，脱到袖子的时候表情狰狞，手肘处有大片的擦伤，已经粘连上了衣服，艰难地分开又撕开了伤口，鲜血渗了出来。丁雅听到门声，做好了厨房自己的活，现在才出来，看到丈夫血呼啦的一大片，震惊地跑过来： “咋地了这是？！” “嘘！”他看了眼女儿房间紧闭的门，用完好的胳膊指了指卧室，让妻子拿药品。 丁雅：？ 他娘的结婚这么多年一点儿默契都没有！严国伦用气声让她去把药品都拿过来，丁雅听到声音才明白过来，急急忙忙跑去卧室床头柜拿碘酒红药水棉签等东西。 “不是说了刚开始先别和人家抢生意吗？”她一边给丈夫擦药水，一边询问事情的缘由。 “别提了，我连学校门口都没去，这个点下火车的也都吃饭了，就想去个全天开的歌厅门口待着碰碰运气。”他疼得龇牙咧嘴，腿上好像也伤着了，衣服还湿乎乎地黏在身上，“没想到，客人是一个没等到，混混倒等到了。” “没招惹人，人干嘛打你？” “说我占了他的车位！”严国伦气得握拳狠砸了下腿，“我说，哥们，大马路上的，哪儿不能停啊，旁边好多空位呢。他根本不听，就让我赶紧走。” “那你就走呗！准是驴脾气又上来了，跟人家理论。” “咋的？我没不占理，我还不能跟他说说？！”他越来越憋屈，“我说我再待一会儿就......嘶，你轻点！......就走，他急了，就过来说话，我都没想到他能动手！开了车门就把我拽出来了，我能放过他？就滚到地上了，趁他起不来我就开车走了。” “你早该打听清楚啊。”丁雅眉头不展，地头蛇什么的不是都打听明白哪个收哪片儿的保护费了吗？至于这么不讲道理吗，还是丈夫做了啥事儿了，她挽起他的裤腿，看看膝盖上的伤，“你咋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呢？就这么摔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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