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了了问他们, 不怕自己出事吗? 他们说:能出什么事, 大不了办酒席。 说实话, 林了了挺心寒的。 她以前不懂,现在也不懂, 将来更不会懂。 结婚就这么好? 好到女儿跟男人夜不归宿都无所谓? 中国式催婚就这样吧, 跟谁结?不要紧, 结了之后过得好不好?也不要紧, 最要紧就是结婚,赶紧结婚。 林了了那时压力大的每天半死不活,医院里忙的脚不沾地, 值不完的夜班,做不完的手术, 还有写不完的论文, 回到家, 没有一个人问过她,今天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水。 她妈只会皱着眉,坐在床边跟她抱怨:那个谁谁谁,又换男朋友了,每天上下班都是对象接送回家,哪像你...不是挤公交就是挤地铁。 她爸更绝,指着家里的狗:人家都有相好的了! 林了了悟了,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自己连条狗都不如。 后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结婚,只有自己还是形单影只,爸妈催的就更厉害,有时把自己逼急了,就会朝他们喊—— 我就是不结婚!一辈子不结婚! 爆发不代表平息,换来的是更猛烈地狂轰乱炸。 大吵一架,林了了也想通了,总这么拖也不是办法,于是选择出柜。 那段时间,林了了听到了有生以来最不堪入耳的咒骂—— 她想:如果自己,是变态,那他们是什么?老变态。 “瑾禾妹妹,瑾禾妹妹——” 林了了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康昉生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有反应,抬头一看,车帘被掀起,马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 “到了。” 康昉生是秀才,不仅人长得斯文,声音也斯文,如果换做别的女孩,应该会对他有好感,可自己不是别的女孩,自己是林了了,生下来就是拉拉,再好的男人都无感。 “哦。” 康昉生想去扶她,却被林了了避开,停在半空的手一时无措,赶忙又收回来。 眼前便是闻香楼,康昉生大概是想缓解刚刚的尴尬,这会儿笑说着—— “原来这就是闻香楼啊,果然名不虚传,站在外头儿,我就闻见香味了。” 林了了表情很淡,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只是与子柔并肩走在一道—— “咱们进去吧。” 如此一来,康昉生不仅没有缓解尴尬,反而更是头皮发麻,立刻不再言语,跟了进去。 他们去了雅间,康昉生与大部分男子一样,在请客吃饭的方面,总是大度,先问她喜欢吃什么,后又点了几道招牌菜跟两三道贵的菜。 只是林了了没胃口,他就算把龙肉端来自己眼前,也吃不下。 林了了满脑子都是陆羡,闻香楼她们常来的。 不等菜上桌,房门外来了个小厮—— “可是康少爷?” “我是。” “外头有人找您。” “找我?谁啊?” “不知道,只说是找您,就在一楼,要不您去瞧瞧。” 康昉生初来乍到,并不认识太多人,可人家既然找上来,又指名道姓,肯定是相识—— “瑾禾妹妹,我出去瞧瞧。” “好。” 待人一走,林了了便松下肩膀,悻悻恹恹的一脸惫懒—— “子柔,屋子太闷了,去把窗户打开。” “哎。” 推开窗户,风吹了进来,却也没有好多少。 “姑娘,您是不是不喜欢康少爷啊?” “嗯。”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是感情都能讲道理,哪还有那么多至死不渝为情所困。 子柔听不懂这些,她只觉得康少爷还成,长得不算多英俊,但最起码读书识理是个斯文人—— “那...姑娘您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林了了的目光投向窗外,思绪飘向远方“我喜欢有钱的,我要什么就能买什么,喜欢有权的,买不到她就抢来,还喜欢长得好的,看一眼得叫我浑身骨头都酥的,然后、也是最重要的...她要钟情专一,一辈子只需疼我爱我一个。” “呃....”子柔眨了眨眼“有这样的人吗?” “有。”林了了收回目光“也没有。” 康昉生这一走,就没再回来,连句话都没给林了了带,林了了倒也无所谓,反正她本来就不想跟康昉生吃饭。 饭菜上齐,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辰,见人不还不回来,就拉着子柔开吃,吃完结账,亦不停留。 大概傍晚十分,康昉生才匆匆赶来林府,一来就去跟林了了道歉—— “瑾禾妹妹,真是对不起,我那同窗许久未见,非拉着我吃酒,我这人最不能吃酒,两杯下肚,我就醉倒了,刚刚...刚刚才酒醒,你..你可千万别要生我的气,我这厢给你赔不是了。” 林了了淡淡的,连眼皮都未抬起:“无妨。” “那...那我们明天、明天再去?” “不用了,明日我有事。” “那你什么时候——” 不等康昉生将话说完,林了了便指了指方几处的莲花漏—— “康公子,时辰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 “呃....”康昉生脸上一僵“好好,那我改日再来拜会。” 等康昉生一走,林了了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狗皮膏药...还改日再来拜会,真不知自己多讨人嫌吗?” 看来得该他点‘厉害’瞧瞧了,只是林了了还未出手,翌日一早,老太太就先变了脸,先前夸的天上的人,时下恨不得贬进脚底下。 “什么读书人,分明就是个好色之徒!” 原来他昨日消失,的确是与同窗吃酒,但并不是在酒馆,而是在康乐坊,期间好不逍遥快活,走时连账都没结,人家跑去他住的驿站来要,正巧被老太太派去请他过府的小厮瞧见。 逛青楼,是林老太太最不能容忍之事,这还没中状元呢,要是中了状元,岂不日日勾栏夜夜瓦舍! 有意撮合的婚事,就此作罢。 “奇怪...” “什么奇怪啊?” “那个康昉生,怎么这么凑巧...” 子柔递了杯茶去“这不正好,反正姑娘也不喜欢他。” 林了了捧着茶杯,浅浅的抿了口。 / 沈国公府—— 睡得好好地,忽然一阵妖风袭来,吹开了闺房的门窗。 榻上的人登时睁开眼,不等她唤人,梢间里的芙蕖,便先小跑着进来—— “小姐——” “没事。”沈宜声音寡淡,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模样,镇定道:“去把窗户关上。” “是。” 芙蕖关了窗户,便守在高几旁,刚刚站定,却又听自家主子道—— “你出去吧,今夜不用守。” 虽有些不放心,但主子已经吩咐,她也只得照办,再三检查门窗,以免再被吹开,确认无误后,方才退出屋去。 前脚她一走,后脚便从房梁处落下一道黑影,拴紧了门。 正往床榻前走,猛地一股疾风射来,阮星抬手一握,便抓住块冰冰凉凉的物件,定睛瞧去,是块玉牌,正面刻着个宜字—— “我说,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 阮星走到床前,眼中带笑—— “我不是说了嘛,晚上来,怎么?吓着了?” “你信不信,要是我现在大喊,立刻就会有人冲出来,将你拿下!” “好啊,你喊啊,我又不怕。” 阮星说的轻巧,仿佛吃了豹子胆,在她的眼里似乎就没有害怕两个字,她单手撑在床头,俯身去找沈宜的眼睛,一股淡淡的幽香沁入鼻尖,耐不住的嗅了嗅。 沈宜顿时就被她这孟浪的行径羞红了脸,一把推开—— “登徒子!” “呵呵~”阮星笑了,她最喜欢沈宜这般“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时候,特别漂亮。” “阮星,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宜没她那么厚脸皮,每回被她调戏,能啐一口,已经是极限,可啐的多了,她就发现,自己越这样,这人就越得意。 “我能做什么,自然是来讨要工钱。” 闻言,沈宜的手指缩了缩,身子向床里退去。 阮星听耳功不是白练的,在细微的声音,也能被她轻而易举的捕捉,笑的更得意—— “再往后退,就撞墙了。” 果然—— 沈宜的背贴在墙上。 “你要多少钱,我给——” 话音未落,眼前落下一道黑影,阮星俯身过来,两手撑在沈宜的身侧,将她箍在自己的拳掌之地—— “我说了,我不要钱,我要——” “不行!” 阮星的侵略性太强,沈宜闻见她身上的酒气,向来淡定自若的人,竟有些慌张—— “除了这个,别的都行。” “那我要跟你睡。” 沈宜瞪大眼,难以置信的望向阮星—— “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才行?” “你...你就不能正常点吗?”沈宜别开脸去,咬着腮帮子“我不喜欢女人。” 沈宜以为这人又会说出什么惊破天的话,却不想她忽然往后退去—— “玉牌不错,我收了。” 说完,阮星便将玉牌挂在脖颈,塞入领中“嘶~真凉啊。” 纵声一跃,又跳到房梁上。 “你不走?”沈宜问。 “不走,外头风大,一会儿还有雨,今晚我先凑合凑合吧。” 阮星合衣闭眼,腰间的绳带长长垂下。 那么大个人躺在房梁上,都不会掉下来吗?沈宜心想,可转念她又觉得多余,这人的武功极好,平衡力自然也不在话下,况且每次她来,哪会不是在房梁上落脚,要摔早就摔了。 “还不睡?想我下去陪你啊?” 阮星声音忽然响起,吓得沈宜立刻扯下床帏,紧贴着墙边—— “你别过来!否则我真喊人了!” “呵——真当我稀罕~” 一个在房梁上,一个在床榻上,沈宜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记得风大雨大,窗棂被吹得啪啪作响,换做平常就算芙蕖陪着自己,自己也会怕,可昨夜...却一宿无梦。 醒来时,天已大亮。 芙蕖打来热水,服侍沈宜洗漱。 沈宜抬头朝房梁看去——空空如也。 那人走了。 / 这日,槐茹看完老娘回府。 方才端着茶点进屋,林瑾姝皱着眉骂骂咧咧—— “一大早地死哪儿去了!” “回小姐的话,昨日我休息,回家看娘亲了。” “你的意思是我说错你了?” “没有没有,是奴婢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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