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不着调了……”花春想微不可查地叹口气,轻手轻脚挪挪睡姿嚣张的女儿,侧卧下来将小家伙隔到卧榻最里面去。 卧榻里头有围栏护着,任如意怎么睡也翻不出去。 容苏明拥着被子挤过来,语气罕见地带了几分撒娇意味,她亲昵道:“为何每次我在认真说话的时候,你都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呀。” 围幔遮挡去床头灯盏留下的微弱明亮,花春想虽只能在昏暗中看见女儿朦胧的脸庞,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小家伙恬静的睡颜。 她翻过身来,脑袋微微向这边一偏,额头就正好抵在容苏明下巴上。 ——她两个习惯不同,她枕枕头习惯枕得往下一些,平躺时后脑勺不会正好枕在枕头上,反而是稍微靠下些,容苏明却与她相反,这家伙睡觉老老实实枕着枕头,是个最规矩不过的人,这从她的睡姿就能看出来。 她用额头蹭了蹭枕边人的下巴,习惯性地抬起腿压到容苏明身上,胳膊也搂着了上去,语气有些慵懒,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反而另道:“若你不在身边,我当睡得不习惯了。” 不知缘何,容苏明微微要紧了后槽牙,须臾似笑非笑地舒了口气,好似是在告诉自己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几个月罢了,待窗台外梅花绽开头一朵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 ,容道长要出差 今日份吐槽点题外话—— 常文钟:妈我眼镜呢?找不见啦! 常妈:你问眼镜去。 常文钟:妈我手机呢? 常妈:手机在看着你呢。 这些跟我看的段子何其相似,毫不怀疑这样的妈养出来的孩子最后都成了金刚葫芦娃,抗造得很。 手动狗头。
79.余生之恨 在容苏明走水路去往上都后的第五日,歆阳秋高气爽,花春想和友人华珺图约着同去礼佛游玩。 歆阳城外,邯山寺香客不绝,大有门庭若市之意,一面见佛寺香火旺盛为好兆,一面又难免让人觉得红尘会扰佛清净。 抛开此些非游人所虑之事,挑目观邯山景美,登高而望,唯见云敛晴空,冰轮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 容家主多年来大笔大笔给邯山寺添的香油钱,此刻都换成了邯山寺对容夫人的无比尊敬和礼待,更有掌寺主持亲自接待,一路行止使用亦皆有周到安排。 说是礼佛,花春想因带着幼子,便只象征性地在大殿外供了把檀香,自己未进殿内,更未像其他人那般来寻大师主持谈经论佛。 她对那些没兴趣,总觉得自己连红尘里的人生都不一定能过得好,又何必装模作样地试图去窥探红尘外的世界。 有如未知生,焉知死。 花春想的祖父花世蛟长年清居此处,花春想这个大孙女既来,则少不了至祖父跟前问安磕头。 邯山寺后寺有许多屋舍可供居住,因香客信徒小住暂留时皆宿在此,花老太爷又贪清净,早前就搬出邯山寺后寺,在离寺不远的地方建别墅而居了。 别墅与山野房舍无异,茅草压顶竹枝为篱,后院里种菜蔬,前庭有花植,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 屋子里,花老太爷接下孙女敬的茶,象征性地沾沾嘴,随后摸遍全身上下,最后还是从抽屉里掏出个他亲手烧制的不倒翁,乐呵呵拿到如意面前,道:“小东西还挺活泼,喏,曾祖送你个玩具,拿去玩罢。” 如意对面前这位须发尽白的老翁翁有些生疏,不过诚如花老太爷所言,这孩子活泼,眨巴着眼睛与花老太爷对视片刻后,她就乐颠颠接过不倒翁,坐在她阿娘腿上玩了起来。 “如意说谢谢曾祖,”在花春想揽着如意的小身子,替懵懂无知的孩子谢过花世蛟,又道:“我娘前阵子路过这里便顺道上来看望您,不巧她来了后您篱笆门锁着,里外皆无人,此番来前我娘还让我转与您知,邯山云深不知处,您近年来腿脚愈发不便,往来要小心些,莫常往更深去。” 花世蛟靠在椅子里,两手抱于身前,略显混浊的目光轻柔地落在如意身上,笑道:“小香椿呐,你也成家有些时日了,就能没听出来你娘话里的意思?” 也不等花春想组织起语言好生回答,花老太爷兀自摇摇头摆手叹道:“钱多了是祸害,我这把老骨头躲也躲不过,迟早得还这些子女债呐。” 花春想颔首,一派恭敬却不敢出声应答。 上次她和祖父面对面说话还是两年前时候,她随父母来邯山寺为祖母的长明灯添油,离开时在祖父这里小坐了片刻。 那时正值暮食,祖父坐在灶台前自己做饭,她被祖父喊过来帮忙烧火添柴。 那时祖父和她说话时给她的也不是这种亲切中带着疏离的感觉,那时她感觉自己在祖父面前,尚还是花家最受宠爱的女娃娃。 而今祖父再和她说话时,明显已经将她圈到了“外人”二字的范围之中,也似乎终于不再把她当做一个小孩子了。 在某个转瞬即逝的时刻里,花春想竟然觉得“容夫人”的身份于她而言嘲讽之意更多过其他,毕竟这个身份如何来的,她的母亲花龄终究是未能将她瞒得严实。 花春想道:“您多虑了,我娘是您女儿,您还不了解她么,那刀子嘴有多硬豆腐心就有多软,她没别的意思。” 花老太爷没再说这个,意味深长地笑了声,问道:“老容家那小狐狸怎的没与你同来?” 花春想如实道:“上外地忙生意去了。” 花老太爷不时就有点耳背,只见他微微向前探身,侧起耳朵大声道:“啊?你说甚?” 花春想只好提高音量,大声冲祖父回答道:“我说,容昭在忙生意,这阵子不在家!” “哦,不在家呀,”花老太爷抚须,搭在座椅扶手上的另一只手食指点了点,道: “想当年,我特地请容老三到咱们家里来打家具,午食时候,你祖母可怜他出力气活,便叫厨房多给他添了个鸡腿,他捧着饭碗、站在一堆木头花儿里,连连朝你祖母鞠躬言谢,那一幕我至今记犹得清楚,万没想到,四十多年后,他的后人竟然能娶我孙为妻,” 花老太爷咯咯笑起来,笑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香椿你说,这人间事是不是很有趣?” 诚然,花家如今虽大不如前,但在新兴的容氏面前,花家还是那般的门高人贵。 花春想垂眸,险些忘了,祖父起开始是不同意和容家结亲的,如今生米熟饭,可不得让老爷子说两句不顺气儿的话来么。 她道:“是呢,容家烧了高香,才得与咱们家攀上关系。” 如意本来在专心玩着不倒翁,不知怎的就被花老太爷的长须吸引住,伸出小手住啊抓的想去玩她曾祖的胡子。 门外小僮走进来叉手道:“爷爷,时辰到了。” 花老太爷点点如意伸过来的小胖手,按着扶手起身来,对花春想道:“院子里的花圃该抓紧时间收拾了,你留着我还得管你午食,回去吧。” 又朝那边桌子上花春想带来的东西努嘴道:“下次来就别带那么多东西了,我这里甚都不缺。” 花春想说了几句应答话,与等候在门外的青荷穗儿一道离开。 与华珺图约好的地点是在离寺不远的柳亭。 山间万景,耳得为声,目遇成色,乃造物者之无尽藏也,不需一钱买,然则既有人在,三六九等辄随之而来,邯山柳亭非高门富贵者来此不得。 花春想离开祖父居处后同几位家人步行来柳亭,华珺图尚未现身,泊舟皮猴般爬上亭子边的白石栏,手搭眉台眺目远望。 栏与凳一体而成,虽经年风霜模糊了石上精美雕刻,但轮廓依旧可见当初模样,是罕见的北地胡风。 “主母主母,这里也能看见老先生的屋舍呢!”泊舟游鱼摆尾般向身后人招手,“原来老先生的院子远观时这般好看呢!” 花春想移步过来坐到石凳上,半侧过身顺着泊舟指的方向看。 入目山峦重叠,树木葱葱,似乎秋之凋零尚未从西北方向席卷过来,植被掩映间,自家祖父幽居的几间屋舍隐约可见,山岚笼罩下,小小建筑竟显出了几分不染俗尘的仙味儿。 如意挥动小胳膊,抓住泊舟的衣袖把自己从娘亲怀里拔萝卜似地拔出来,站到石凳上向外招手手:“啊嘙的巴拉巴拉啊~亮亮!” 泊也反手抓住如意胳膊,怕小丫头一个猛子扎出去,意外道:“主母,如意的脸上破了一道!” “我看看?”花春想掰过女儿的小脸蛋子,果见小丫头肉嘟嘟的脸颊上有道细细的血痕。 她用指腹轻轻触摸已经结了不显眼的血痂的道道,心疼着疑惑道:“乖乖,这又是何时弄的?” 如意跟个小大人儿似的,慎着张可爱的小脸与阿娘对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看着都让人心疼。 “得了我也不问你了,”花春想无奈地咧嘴,顺手在女儿脸上戳了下,又抓起小家伙的手仔细看了看,“指甲也不长啊,怎么就又把脸脸抓破了……” 穗儿提着两个水囊过来,一个呈给花春想:“主母喝水——舟舟下来喝口水。”另一个自然递给了小泊舟。 眼看着午食时间已到,四下道路上皆不见华珺图踪影,也不晓得这家伙做甚去了,花春想拉着站在地上的如意,道:“青荷,开始弄东西吃罢,不等老华了。” “是,主母。”青荷应了,招呼其余人一块开始捣鼓带来的熟食。 亭子外的土地上有前人搭成的小野灶,扎实点了火,把带来的铁马瓢当小锅用,倒了水细细煮起来。 今日不知为何,一路过来时少见有游人,亭子下自然也无旁的陌生人。 时值正午,主从几人围坐亭下石桌前吃午食,如意才吃没几口就开始扭来扭去不好好用饭,站在花春想腿边,翘着脚求抱抱。 “……”正蹲在旁边撕饼吃的扎实悄悄踢了踢穗儿的鞋子。 穗儿偏头看过来,旋即又犹疑地轻声唤道:“主母……主母?” “嗯?何事。”花春想正低头把坐地上的如意提起,并未扭过头来看穗儿。 待她把泼猴如意抱起来,却见桌前几人不知何时纷纷停下了进食。 “怎么不吃啦你们?”花春想拍打去女儿衣服上的灰土,顺口问几人。 打眼看过来却见几人个个拘谨小心,花春想会意,扭头向亭子入口看去,只见台阶下立着位锦袍。 长身玉立,公子无双。 正是徐文远。 半刻钟后: 离柳亭不远的一方平地上,花春想从地上捡起颗没有棱角的小石子,用指腹擦去上面的泥土,顿了顿,笑道:“挺巧哈。” 徐文远站在几步远外,眯眼眺望着远处景色,笑容夹杂着淡淡苦涩,态度却又分明释然:“也不全然算是巧合,邯山寺里听得你的行踪,我便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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