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是一名绣娘,无奈被爹爹卖给了泼皮无赖,这人一天到晚只知吃酒赌钱,但有不顺意便要打骂。”女子擦拭眼泪,“一双巧手苦织锦,怎敌牠赌桌半日闲。我一生命苦,如此倒也罢了,只是可怜了我家女儿,日后大好青春年华该如何是好啊!” 女子唱完又搂着女儿一阵痛哭,这时响起一阵粗暴的叫门声,吓得女子颤了一下,却又不得不起身开门。 “肚中没得油水,手里没得闲钱,只能回得家来。”一男子喝得醉醺醺的模样,脚上不断踢着门,口里叫喊道,“开门,快开门!” 女子刚把门打开,正巧就挨了一脚,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还是被女儿扶起。男子进来便一屁股坐下,吵嚷着上菜上酒,女子只好强忍惧意到后厨去端上饭菜来。 一见粗茶淡饭,男子毛发尽竖,骂道:“这让我怎么吃,连酒肉都没?” “你整日在外吃酒赌钱,家里哪还有钱买酒肉。” 见女子敢顶嘴,男子马上暴跳如雷,拳打脚踢,小女儿被吓得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捂着嘴不让发出哭声,到底是被男子听见,一下踢翻了桌子,把吓得脸色惨白的小女儿一把拉过来。 盯了半晌男子熄了怒气,指着小女儿笑道:“呐,这不就是钱嘛!” 后面的故事不用演我也知道。 果然下一出就是女子用毒酒杀了这男子,死状极其惨烈,死得好啊! 突遭大变,小女儿晕厥过去,门外来了个红衣妖艳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抱起晕厥过去的小姑娘,喜上眉梢,眼露癫狂,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天纵奇才,那人果然没有骗我。” 说着就把小姑娘带到了一个天仙似的冷面女子面前,接着是收徒,拜师。 五百年一出的圣人,世人敬仰,人人称颂。 背负着如此大的期待,辗转各处历练救人。 她也开始收徒,教导弟子要秉持忠正之心,接着弟子成了魔修。 五洲大劫,魔族尽出,弟子成了杀人如麻的魔君,并带领无数魔族之人血屠五洲大地。 关键时刻,是她力挽狂澜,亲手斩杀了弟子,五洲得救,她也遵从天道指引,成为了备受世人推崇爱戴的圣人,和以往的那些圣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你原本的道路。”晚情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的身边,“郑音书,你不喜欢吗?” 昵称: 42 | 好一场大戏 诓我来永安城,只是请我看一出戏吗,难为她如此费心。 “在我之前的圣人也是这样吗?” “大差不差吧。”晚情打着哈欠,可能板凳坐得不太舒服,她又给自己换了个有靠背的,底下还垫着褥子,台上的跟定住了一样,丝毫不动,宛如木偶一般。 “为什么是在永安城?” 这么多地方,为什么诓我来永安城,戏哪里看都可以,我不信她真的是随便选了个地方,可要说这里真的有洛家传承人我又不太信。 “世人把永世安定的美好愿景赋予了一座城市,而你是可以把它变成现实的人。”晚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它到底有多繁华你也看见了,可最多百年,这里就会变成人间炼狱,魔族倾巢而出,为祸五洲。” “明明有能力解救他们,为什么非得为了个天生魔种的人自杀呢?” “还是说,你要眼看着五洲沦陷,大家一起等死呢?” “你是要说我自私吗?”这副高高在上的说教真是让人不爽啊,“人不应该期望除自己以外的人来拯救自己。” “那为什么你非得拯救她关西白呢?”晚情看上去有些恼火。 “因为我喜欢她呀!”我没忍住笑出声来,这真的是很愉快的事。 “难道你只考虑她一个人吗?”晚情换了种说法,循循善诱,“想想看,你现在珍视的很多人都还没有死,祝笑生没死,曲檀没死,你清风门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你不考虑五洲,也得考虑考虑她们吧?” “只要你想,现在的一切都可以真的重来,包括你在内,大家都不用死。” “可关西白会死。”献祭一人,全体存活是吧,“你就是以这样的理由说服她的吗?” 我以为自己算计得很好,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晚情跟花常在会从关西白那边下手,说服不了我,所以改说服我徒儿了,最关键的是这一招真的很有用。 什么叫釜底抽薪,这就是啊。 “说服她确实要比说服你容易得多,你都不知道,她一听你还能复活,想都不想就同意当魔君去了,这会儿正在升级打怪的路上呢,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能见到全新的她。” “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晚情嬉笑道,“好奢侈哦,你不愿意做的事她会替你完成的。” 说是说不赢她了,我选择沉默以对。 “你魔气控制得很好,她走以后都不失控了呢?”晚情笑得越发猖狂,“越珍视,越癫狂;越愧疚,越难扛。她应该和你讲过的吧。” 当然讲过,那时候她问我爱她和爱世人是不是冲突的,我只当自己听错了,原来是这个意思。我这个人总在后知后觉,她喜欢我大概是件很痛苦的事。 她让我少爱一点世人,让我不要有太大压力,回答南斛说我会放弃她,会选择救世。我内心的煎熬她都知道,我做的一切打算她都明了,在知晓这一切以后,她依然选择走既定道路,明明从前我死以后都还在救要杀自己的人。 如果不是洛桑的那个破秘境,我大概都不会知道她到底有多固执,又有多喜欢我,真牠爹的让人高兴。 晚情抬手一挥,台上立刻变换了场景,我所熟悉的人接二连三死在我面前,看到关西白稳坐高台宝座,指挥着魔族大举进犯,屠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攻破了一个又一个的宗门,最后是我一剑刺进了她的心窝,一点反抗都没有,甚至还在冲我笑,表情释然,好像完成了什么心愿一样。 台上的我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忙着拯救世人嘛! 晚情是不是有病,这样的场景上演了一遍又一遍,她怎么都不腻啊,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也架不住一遍又一遍地杀啊。 “去死吧,我不会杀她的。” 我难得没有维持良好的仪态,而是直接破口大骂,这谁还能淡定下去。 “别急着生气嘛,好不容易见一次,我送你点礼物,记得看完再走哦。”晚情笑着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台上也终于变换了场景。 台上出现了两个小小的人,一女一男,在冰天雪地里堆着雪人。 “哥哥,我好冷。”小女孩明显不想继续在外面待下去,可小男孩兴致正高,怎么也不肯回去,只是一味地哄骗着妹妹堆雪人。 不出意外的,妹妹受寒生了重病,哥哥看似焦心,实则内心欣喜,大人忙前忙后,压根没有注意到小男孩眼里的残忍。 可妹妹最终还是痊愈了,一如既往地跟在哥哥后头,她不知道哥哥背地里在怎样地男疾男户她,甚至睡梦中都在许愿让自己的妹妹死掉。 可是没有,妹妹长得很好,健康地长到了八岁。 他们是凤龙胎,可是资质却是天差地别,妹妹半岁能言,一岁能跑,三岁识字认数,五岁就能背诵诗词文章,可哥哥异常笨拙,三岁才能说话,大人夸赞妹妹的时候总是会接着叹息一两句,在叹息谁,不言而喻。 牠不是蠢物,只是年纪小,越大,牠心中的怒火越盛。牠带着妹妹做一切很危险的游戏,可是最后都有惊无险,自己反倒惹来一顿责骂。 有一天玩着弹弓的游戏,牠突然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妹妹,我们来玩弹弓吧!”牠欣喜地说道,“我们互相射对方,我是哥哥,妹妹先射。” 牠故作大方,早已猜到妹妹只会轻轻地往自己胳膊上打一下,果不其然,妹妹接连几下都是这样,故意偏离了要害位置,射中的都是皮糙肉厚的地方,加上弹珠都是小果子做的,顶多一点点痛而已。 “这次轮到我咯!”牠故意也偏离了几次,妹妹不再紧张地闪躲,而是一脸兴奋地看着牠,眼里满是信赖,妹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牠换成了铁珠子,而她最喜欢的哥哥悄悄瞄准了她的右眼。 牠兴奋得过头,手有些颤抖,毫不意外地只打中了妹妹的右脸颊,但妹妹还是吃痛不由自主得哭出声来,大人出来了。趁着大家不注意,牠悄悄把地上的铁珠子藏了起来,装出意外射伤妹妹的样子,害怕地哭出了声,甚至比妹妹哭的声音还大。 “怎么啦这是?”大人一脸担忧地看着妹妹。 “我不小心把弹珠弹到自己脸上了。”妹妹的右脸颊一片青紫,差一点点就正中眼珠,可她没有说是哥哥射的,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据实相告哥哥少不了一顿责打。 有人告诉牠可以和妹妹交换命格,牠毫不犹豫地一切照做。哥哥变得很聪明,妹妹变得很愚蠢,可大人还是很喜欢妹妹,牠只觉得大人偏心至极,丝毫没有悔改,内心怨恨的种子破土发芽,一发不可收拾。 八岁那年,残余的魔族屠杀了这个村子,大人们把两个小孩子藏在了柴草后面,全村人都死光了,只剩下这对凤龙胎。 哥哥瑟瑟发抖,妹妹强装镇定安慰哥哥,冷静得不像是八岁的孩童。 有一个魔族四处查看有无漏网之鱼,来到了柴房,牠闻到了人族的气息,可眼前只有堆积的柴草。 哥哥眼中寒光一闪,一把将妹妹推了出去,很快妹妹就被魔族啃得只剩骨头,牠阴暗地躲在柴草后面看着这一切,害怕可内心却是说不上的畅快。 之后牠被我带回了清风门,拜在了我掌门师姊的门下。 难怪,我明明算到救回来的是个女孩,最终却只见到了牠,这个卑劣的,改换了命格,抛却家人连妹妹名字都要顶替的畜生。牠根本就不叫张书见,这是牠妹妹的名字,一个卑劣的小偷,偷了别人的人生,偷了别人的名字。 牠的本名叫张春生,我恨不得现在就回宗门杀了此人。 我看见牠对掌门师姊说谎,说是在离心境看到的是我,牠看到的哪里是我,分明是天下权力。我看到牠哄骗掌门师姊踏入藏书阁,伪装成我的模样亲手杀了她。 “你不是音书。”我掌门师姊捂着身上致命一剑,临死前都还相信我,坚决认为眼前人一定是别人假扮,可回答她的只有这畜生的另一剑。 真是看的好一场大戏,我必手刃张春生! 这场戏一看完,我便纸鹤传音给曲檀师姊。 “二师姊,东洲哪里有叫白头的地方吗?” 我不信晚情只是莫名其妙来劝我重回正路,先前既然能给我禁术,现在就能告诉我重铸缚神铃的方法。 “白头啊,东洲倒是有个地方叫白头,不过只是个小村子,叫白头村,离永安城很近的。”曲檀末了又叮嘱我一句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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