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霖听完后久久不曾发言,只是一味地摇头叹气。 紫菀也叹气道:“唉,没想到这吕淑妃虽然是吕尚书的千金,却一点也没学到她爹忧国忧民之心,竟做出这等妖媚误国的姿态,当真是红颜祸水。” 李承霖对此没有发表评价,只是反问道:“紫菀,你觉得宫里人是听李承贺的还是听吕淑妃的?” “自然是听李承贺的。” 李承霖颔首:“宫里人自然是听李承贺的,若李承贺不愿,若李承贺不下令,这斗兽场也是建不起来的。” 李承霖的意思是说,这一切的主宰是李承贺,他自个儿心内愿意,这事儿才能成,吕淑妃不过是个助推而已。 紫菀明白了她的意思,立马愧疚拍了拍自己的嘴:“是奴婢狭隘了,奴婢知错。” 李承霖把头转向江辞:“阿辞,你一直不说话,可是在想些什么?”
第57章 上一世, 北姜犯边,险些攻破雁城,江辞借着苏昌的身份, 立下军令状, 请求带兵出征,后大胜归来。 江辞于江山社稷有劳, 百姓们个个称颂。 她回到京城,方才得知斗兽场之事,以及李承贺的众多离谱荒唐的举动。 武死战,文死谏, 江辞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直言上谏之上。 江辞不顾自身安危,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李承贺昏庸无道, 骂得李承贺面红耳赤。 李承贺恨她恨得牙痒痒,却拿她没有办法。 后来他去凤鸣山祈福,途中, 苏昌不顾官兵的围守, 以命相拦, 向李承贺揭发了江辞的虚假身份,李承贺这才知道,“苏昌”不是苏昌。 李承贺有了江辞的把柄,当即就把她打入天牢, 以欺君之罪定于秋后问斩。 关在牢里的时日, 她闻听了皇帝的荒淫以及百姓的惨状, 东越大旱实则是在惩罚帝王昏庸无道, 可受苦的却是百姓。 所以在李承贺赐她鸩酒后,她才会冷笑着说出那句话:“像你这样的昏君, 迟早会作茧自缚,可怜东越百年基业,终究要毁在你的手中!” 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 外有北姜虎视眈眈,内有昏君荒淫无道,江辞十分确定,如果任由李承贺如此肆意妄为,东越毁于一旦指日可待。 江秋声临死前要她守好青阳郡,保护好青阳郡的百姓,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东越都亡了,青阳郡又该何去何从呢? 所以,把李承贺从高台上踹下来,让贤能者居之,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大业将成,不能心软,不能出现纰漏。 想毕,江辞开口道:“既然他非要把把柄递上来,我们接着便是。他既做了这些事,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的,我们只将事件本身,不偏不倚地宣扬出去即可。另外,韩娇是韩世维的掌上明珠,他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却被李承贺打断了双腿,他虽然暂时不敢对李承贺怎么样,但说没有恨意,肯定是假的,他作为御林军统领,是个值得拉拢的存在,殿下不妨暗中派几个值得信赖的说客,若能让韩世维为我们所用,那李承贺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好,韩世维与安国公同为韩氏,颇有渊源,或许我可以让安国公去当这个说客。” 江辞点头,又补充道:“要不了多久,北姜那边就会有大动作,让边关的韩小公爷提前做好准备,着重戍守雁城、曜州两座城池,勿要让外来势力干扰我们的计划,其余的我们照常进行便是。” 李承霖颔首,转头看向紫菀:“紫菀,你可听明白了?” 紫菀行礼:“是,奴婢这就派人去通知韩小公爷。” 待紫菀离去后,江辞又道:“殿下,隐州堰和隐州陂即将进入竣工阶段,只需半个月的时间就可正式投入使用。京城那边有人盯着我们,你我的身份不弋花方便长时间离开隐州,殿下也要嘱咐好专业的人才,让他们去验收其余各地的水利设施,嘉州、褚州已建好嘉州堰,青阳郡有惊鸿堰,只略微修整一下即可,倒不用十分担心。倒是雁城和曜州等地,没有水利的基础,需要从零到一,说不难是假的,因此一定要让专业的人才去验收,若有哪里不对,也好及时修改。” 李承霖皱眉思索,嘟囔道:“我对水利方面了解甚少,实在不知谁有这样的才能啊。” “殿下,我可推荐一人。” “谁?” “苏昌。”江辞说,“苏昌自小熟读墨家之言,对守城之事颇有研究,在水利方面亦有突出的才能,你我既救了他的命,他必然对我们感恩戴德,何不将此事交给他?” “水利方面我是个睁眼瞎,你既是专业的,我听你的便是。” 李承霖顿了顿,又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你我在北姜救下了苏昌,关于他提到的掠卖之事……” 江辞忙问道:“还没有结果吗?” “苏昌也说了,那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团伙,他们来到东越、无孔不入,百姓一旦落单,便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们掠卖人口,不为钱财,而是为了修建城池。我派出去的探子倒是找到了百姓被关押的地方,可他们看守得很严,还有专门的军队驻守,毕竟在北姜的地盘,就算我想救也是无能为力啊。” 江辞想了想,随即叹了口气:“看来,除非两国谈判,不然很难办,但对方做得隐蔽,若他们死不承认,即便是朝廷出面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李承霖点头:“北姜闲杂人员进入东越如入无人之境,是该说北姜太过于厉害了?还是东越的防守做得太差了?” “无妨。” 江辞握了握拳头,眼神坚定地说:“等到时局逆转,一切都还来得及。” …… 天泽二十年二月初三,春寒料峭,细雨绵绵。 农户们戴着斗笠出门,荷锄乘月归来,亦是满脸笑意。春雨贵如油,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今年丰收季必定粮食满仓。 但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这场雨之后,东越会连晒八个月,河流枯竭、粮食旱死,无数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天泽二十年五月初五,端阳时节,河流水位不足,景州一年一度的龙舟赛被迫取消。 小暑至,天气闷热,一丝风都没有,不少河流都见了底,树林变为枯木,蝉倚在枯木上,被热气蒸疯了,嘶哑地号叫着。 大暑至,家畜纷纷渴死,老百姓也饱受饥饿。 所幸隐州、嘉州等地已提前做好准备,尚能面对难关,周围州郡的百姓们已经纷纷涌往隐州等地,李承霖来者不拒,开仓放粮,官差镇守,有序地接待难民。 江辞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拜托青阳郡的虞山,在无数张纸条上写下十六个字:“天命龙女,上降甘霖,宸星归位,盛世太平。”随即把它们塞进青河鱼的肚子里。 东越大旱,青河鱼也成了稀罕之物,能吃上青河鱼的大多是较为殷实的家庭,自然也识字。 第一个吃出纸条的是青阳郡的王老爷,他早些年在朝廷任职,后面告老还乡,虽然快七十岁了,但心明眼亮,对朝廷之事自然门清。他向来崇尚鬼神之说,又认为当今皇帝上位不纯,因而惹怒了上天,因此东越才会多灾多难,偏偏他又不拿出个实际的解决办法,难当大任,百姓们受苦至深,苦其久矣。如今从鱼肚子里吃出了这十六字箴言,王老爷觉得这是上天的预示,将它奉为圭臬。 很快,这十六个字被人散播出去,竟成了朗朗上口的童谣,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连京城的孩童也唱起了这首童谣。 京城,千秋殿。 舒太后仪仗驾临,祁进守在殿外,慌忙上来迎接:“太后娘娘,这么大的太阳,您怎么出来了,仔细沾了暑气,陛下也不放心啊。” 舒太后冷哼一声:“哀家看他眼里压根就没有我这个皇太后了!” 说罢就要进入殿中,祁进连忙行礼阻拦道:“太后娘娘,陛下为国事烦忧,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如今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片刻,因而嘱咐了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还请……” 不等祁进说完,里头便传来了嬉笑的声音,舒太后瞪了眼祁进,毫不理会地从他身旁走过,然后朝一旁的大宫女递了个眼神。大宫女会意,立马上前去将门推开。 果不其然,只见李承贺眼睛上蒙着丝巾,正和吕洛儿献上的两位舞姬嬉笑打骂,玩得不亦乐乎。 看到舒太后满脸怒意地走了进来,两位舞姬立马停下,怯怯地朝她行了礼:“参见太后娘娘。” 李承贺停在原地,将眼睛上的丝巾取了下来,只道了声“母后怎么过来了”,并未行礼。 “哀家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了心了。” 舒太后走到位置上坐下,瞥了眼颤颤巍巍的两位舞姬,呼了声:“来人。” 殿外的两名侍卫立马走了进来,抱拳行礼:“卑职在,不知太后有何吩咐?” 舒太后把目光转向两位舞姬,振振有词:“此二人妖媚惑主,意图动摇我东越根基,拉下去斩首示众,并将首级悬挂于玄武门,以儆效尤。” “卑职领命。” 两名舞姬花颜失色,慌忙下跪求饶:“太后娘娘饶命啊,太后娘娘饶命啊!” 求饶无用,侍卫们毫不客气地拖起她们往殿外走去,她们只得把希望放在李承贺身上:“陛下,陛下救救我,陛下,陛下救救我……” 李承贺微微皱了下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任由着侍卫将她们拖出了殿外,求救声越来越远,直到彻底听不见。 舒太后正襟危坐,冷厉的目光上下扫着李承贺,语气十分危险:“她们二人,是吕淑妃献上的吧?那你说说,吕淑妃居心何在?” 李承贺坐在了一旁的位子上,无所谓地说道:“作为妃嫔,她能有什么居心,无非就是希望朕能够开心一点罢了。” “唉……” 舒太后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皇帝啊,外面都闹翻了天了,你还在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边关战事不断,又连晒了这么几个月的太阳,你可知你的子民现在都吃不饱饭啊?你不想着有所作为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花天酒地?” 舒太后顿了顿,随即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那位能干的妹妹啊,可是已经有模有样地接待起了难民。” 李承贺听在耳朵里,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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