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贺的头更痛了,他闭上了双眼,咬牙切齿道:“废物!都是废物!官兵都是吃干饭的吗?连平民也打不过?不想着为朕分忧,总一味地让朕为难!” 生气之余,又冷静了下来,吩咐道:“从骁骑营拨二百精兵前去支援镇压。” “是。”祁进屁滚尿流地退出了千秋殿。 李承贺睁开双眼,眉头依旧紧皱。 司天台监夜观天象,推算出这几日会下雨,因此他才会选择今天去鹿关山祈雨。 可是这太阳如此毒辣,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难道说司天台监推算错误了吗? 可司天台监明明是两朝的老臣了,能力自不必说,既然说了这几日有雨,那就必定不会有误。 他悄咪咪地吁了口气,还有余地,一定还有余地,上午才结束祈雨仪式,只要近期内大雨倾盆而至,那么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然而,他等到八月下旬,都没有等来一场雨,倒是等来了司天台监莫名从京城失踪,后又出现在隐州地界,以及各地起兵、拥李承霖为帝的消息。 李承贺这才知晓被骗了,司天台监是李承霖的人。 他向神灵祈了雨,结果老天却没有下雨,正好坐实了他触怒上天,上天降下神罚。 他只觉得快要窒息,日日夜夜,对他而言的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毫无停歇。 “报!嘉州太守开城门迎接叛军,已与叛军厮混在了一起。” “报!青阳郡太守携官兵加入了叛军的队伍。” “报!璞州太守已投靠叛军!” “报!敬州已被攻陷!” “报!叛军已包围京城!” …… 李承贺疯了一般,把案牍上的奏折全部推到地上,怒吼道:“来人!来人!” 祁进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道:“陛下,叛军来势汹汹,粮草充足,就连御林军统领也与他们是一丘之貉,如今这宫内,走的走散的散,怕是无人可用了。” “爱妃呢?”李承贺急忙问道,“爱妃去哪里了?” 祁进知道他说的爱妃是指吕洛儿,连忙回应道:“昨儿宫内大乱,淑妃娘娘大抵是混在太监宫女中,逃出宫去了。” “呵……” 李承贺摇晃着脑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爱妃,就连你也要离朕而去吗?” “报!” 一个官兵冲进殿内,抱拳行礼道:“陛下,叛军已到朱雀门,朱雀门首领没有抵抗,居然打开城门迎叛军入城,如今怕是要冲着皇宫来了。” 李承贺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不多时,舒太后冲进了殿中,看到李承贺颓废的模样,不由得怒骂道:“还没到灯火枯竭的时候,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李承贺没有起来,只是表情呆滞地重复着:“没有雨,没有雨。没用了,没用了。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舒太后走近,细心地安慰道:“贺儿,快起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哀家有两队亲兵,尚能掩护我们撤离。” 李承贺抬起头,眼神空洞地喊了一声“娘”,然后问道:“我们还能撤离吗?”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舒太后心内一软,把他抱进怀里,有理有据地分析道:“既然叛军自朱雀门而来,那我们从玄武门撤离便是,玄武门的首领是哀家的亲信,必能拦住叛军,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待我们修整生息,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 李承贺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又自嘲地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了,娘,这么多年来,你我布下了那么多陷阱,想要置她为死地,可她每一次都躲过了。两年前,上元夜,刺客说她浑身是血,我以为她逃不掉了,没想到她居然又活了下来……如今她来势汹汹,就算我们逃出了玄武门,逃出了京城,又能去哪儿呢?这天下已经是她李承霖的天下了。” “别说了!” 如今的局面一览无余,舒太后刚才所说的不过是骗骗自己罢了,如今被李承贺毫不留情地拆穿,她也有些无助,连忙捂住了他的嘴,眼角溢着泪珠,“我们不逃了,递降书,交出传国玉玺,求她留我们娘俩一条命……” 李承贺反问道:“凭我们做的那些,她肯留我们性命?” “不管那么多了!” 舒太后咬了咬牙齿,坚定地说道:“她又没有证据,凭什么认定是我们做的?只要她没有证据,她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与此同时,玄武门的小司偷偷抹了首领的脖子,在玄武门城墙上高高竖起了“霖”字旗帜。 李承霖的兵马攻入皇宫中,将千秋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承贺!”韩世维大声喊道,“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快快出来受死!” 话音刚落,千秋殿的大门打开,舒太后和李承贺站在门口,一个手捧着降书,一个手捧着玉玺。 弓箭手刚想就位,李承霖便抬起左手手臂,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下一秒,舒太后和李承贺双双下跪,高捧着手中的东西,朗声道: “罪臣恭迎新帝。” “罪妇恭迎新帝。” 李承霖这才下令:“将他们拿下,关入天牢。” 徐斌抱拳:“属下领命。” 永安宫被李承贺改建成了斗兽场,李承霖和江辞没有旧地可居,便将千秋殿里里外外翻新,点燃熏笼熏了好几遭,直到殿内兰香四溢,方才住了进去。 李承霖倚在榻上,江辞坐在塌边,开口喊了句“殿下”,又觉得这称呼不太准确,刚想改口唤为陛下,李承霖便笑道:“无妨,我既没有举办登基大典,便算不得真正的皇帝,再说了,这是私底下,你爱怎么喊就怎么喊。” 江辞想了想,还是唤她为“陛下”,又慎重地问道:“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舒太后李承贺母子?” 见她正在思索,江辞又补充道:“他们二人诡计多端,是万万留不得的。” 李承霖垂眸道:“我自然是不会留下他们,不过,有几件事我须得问个清楚,因而暂时留他们一条性命罢了。” “是有关惠安帝和慈懿皇后的事?” “没错,这些年来,我一直知道父皇母后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只是过往一没证据,二没足够的能力。前段时间,你帮我找到了舒太后的表哥钱谌,从他口中,真相水落石出,一时竟开始忐忑起来。如今正好叫上钱谌,与舒太后李承贺母子二人对质。舒太后与母后从小一起长大,我总要让她亲口承认,方能宽慰母后亡灵。” 阴暗潮湿的天牢内,李承贺被铁链绑在柱子上,模样十分狼狈,但他还是冷冷笑道:“李承霖,这么些年,你瞒得可真好啊,你一定隐藏得很累吧?” 李承霖没有回话,只是坐在了正前方的位置上。 “终归是我大意了,没有想到,连司天台监和徐斌也是你的人。” 他喃喃自语,又忽地大声说道:“不对,不是我大意,是天不助我,是天不助我!” “李承贺。” 李承霖喊了他的名字,缓缓道:“你昏庸残暴、滥杀无辜,就连你的臣民也看不下去了,你如今的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与他人无关。” 李承贺冷哼了一声:“成王败寇,随便你怎么说。当年那一仗胜者是我,你纵然苟活,又有老妖婆的庇佑,在我面前不也得伏低做小吗?” “是你杀了父皇和母后,是你杀了我的外公和舅舅。” 李承贺抬起眼眸,固执地说:“不是我。” 李承霖加重了语气:“我刚才的话,不是疑问,是陈述。” “不是我。”李承贺又重复了一遍。 李承霖嗤笑了一声:“不是你,那就是你母亲了。” 她拍了拍手,狱卒便把舒太后押了上来,舒太后双手双脚都锁着链子,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即便有狱卒拽着她,可她还是努力地想扑到李承霖的身边,眼睛里噙着泪水,嘴里不停地喊着“齐明”。 李承霖挥了挥手,示意狱卒放开她,她果然扑到了李承霖的脚下,拽住她的下裳,追.更百.合文关注.公众.号梦白推文.台声声哭诉:“齐明,我与你母后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我怎么会做出害她的事情来呢?” 她哭得那么真,旁人差点都要信了。 李承霖只是冷冷地瞥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扔到她面前:“这是谷子的绝笔信,你自己看看吧。” 舒太后看完后,马上回应道:“我承认我曾意图对你不利,但我真的从来没有害过先帝和慈懿皇后啊,我与先帝相濡以沫,为他生儿育女,与慈懿皇后更是总角之交,实在没有杀害他们的契机啊。” “那这个你该怎么解释呢?” 李承霖摸出一只珍珠明月耳饰,挥手示意一旁的石若梅走上前来,然后说道:“这是谷子的妹妹,石若梅,她小时候见过你,对你的声音格外熟悉,她在顺平街捉迷藏,藏进了香料铺的井中,听到了你与陌生男子的谈话,言语中提及‘弑君’等字眼,这耳饰便是她在你们走后,在井旁边的草丛里捡到的。” “这……” 舒太后一时哑言,李承霖于是吩咐道:“去把钱谌带过来。” 听到钱谌的名字,舒太后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拽着李承霖下裳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不一会儿,钱谌走上前来,先朝李承霖行了礼:“参见陛下。” 又把头转向舒太后:“表妹,别来无恙啊。” 原来,钱谌擅于制香,舒太后便找到他,望他制作出一种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掉人的香料,可要制作出这种香料谈何容易,且不知晓用途,钱谌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舒太后公然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并以利图之,钱谌不敢,还是拒绝了,舒太后便抓了他的妻子儿女,以此威胁他。 钱谌无法,只好为她制香,这种香料点燃后,只与食用了银耳莲子羹的人发生作用,杀人于无形中。舒太后便是使用这个方法,无声地杀害了当时的皇帝和皇后。 钱谌本以为他帮她完成了目的,便能领着妻子儿女回家,没想到舒太后将他的妻子儿女残忍地杀害,甚至连他也不放过,所幸他留了个心眼儿,躲过了追杀,躲躲藏藏地逃到了北姜,二十年后才回到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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