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得脚不落地,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相当不讨喜的人还找上门来。 是孔宴,一言不发地出现在她在北京的酒店,沉着脸拦住她疲惫的步子。 对其他人和蔼地笑。 然后又在密封的酒店房间客厅里,手指敲着木桌,发出很难听的叩响。 过了好一会,等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才皱着眉心问她,“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怎么联系不上你?” “在加州。”孔黎鸢翻看着剧本,没时间理会孔宴的问责。 孔宴盯她一会,突然发笑,“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 孔黎鸢微微抬眼,“我做的什么事?能比你做的事还难看?” 孔宴脸色发沉,大概是顾及到这是在外面,他没有发火。 这个男人太懂得如何为自己塑造一个好人的形象。 他和颜悦色地说,“分了吧,我这是为你好,你知道你们两个女人走不长久。” 孔黎鸢终于放下手中的剧本,正眼看向孔宴。出乎意料的,这个男人在她不知不觉中老了很多,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他的模样。 于是她淡淡地说,“你退圈吧,我这是为你好。” 她这句话算是戳到了孔宴的痛处。 孔宴面色一冷,但仍旧没露出失态的表情,很沉着地笑了笑。 将自己熨烫好的衣角整理好,自顾自地说, “我知道你一向听不进我的话,你骨子里和你妈一样,看不起我。但你要知道,就算你妈还活着,她也不会支持你为了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影响你自己的事业。” 孔黎鸢捻着自己手中剧本变皱的边角,“我知道她是前车之鉴,因为一个男人毁了自己。” “如果没有我能有你?”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 “你以前很听我的话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所以以前我活得很痛苦。” “你到底要活得多出格才不算你所谓的痛苦,现在这样你就满意了? 五年前和小混混打架闹到去警局,现在还和女人谈恋爱,就是为了来报复我?”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很多次,我没有那么在意你。” 孔黎鸢突然觉得和这个人说话很累,有些对话总是在他们之间反反复复地发生。 “你以后也不必在其他人面前装作是一个好父亲。我们都清楚地知道你不是。” “我发现你这一年好像变了很多,以前我和你说这些,也许你不想听,但从来没和我这样说过。就因为一个女人?” 孔宴眯了一下眼,似乎很不理解。 然后又将目光落到她的戒指上,很难琢磨地笑了一下, “你和你妈还真是一模一样,这么轻易就被人骗过。只有我才是真真正正地为你们好,但你们都要把我当坏人。” 孔黎鸢静静地凝视着他, “你以后别再用‘孔黎鸢’和‘姜曼’这两个名字为自己谋取任何利益。之前我没有和你计较,不代表有一天我不会想计较。” “如果你有任何想要伤害她的想法,你想藏起来的很多东西都很难再藏得住。”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 她觉得这是一次很体面的割席,至少孔宴以后都很难再来烦她。 刚打开门,想走出去。 而孔宴却又在她离开之前,敲了一下桌子,说, “你以为只要我不拦你就万事大吉了,你以为我五年前随随便便能在加州拍到你的照片,现在也能知道你和她在一起的事……” “就没有其他人能拍到你们的事了?你以为你还能把这件事藏多久?” 紧接着又摇摇头,站起身整理自己的西服褶皱,拍了拍她的肩, “你还年轻,这件事远远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总有一天,你还是会来寻求我的帮助,到那个时候你会后悔今天没有听我的话。” 他以为自己正在循循善诱,“你难道不明白吗?其他人都会抛弃你,只有我不会。” 孔黎鸢却回头,很冷静地说,“你知不知道在我们这四个人里面,你才是病得最严重的那一个。” 听到她讲四个人,孔宴脸色愠怒,“我说过不要再提起她。” 孔黎鸢又笑一下,“你想要藏起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样。” “难道你就真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没有想要藏起来的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并不是没有。”孔黎鸢很坦然地承认,然后说, “但你还是错了,没有我会后悔的那一天,只有我和你会玉石俱焚的那一天。” 她不知道孔宴到底是如何得知她们已经在一起的事。但至少在这一段平静的对话之后,她已经给出自己的立场。 孔宴很难再跃过她去伤害到付汀梨。 ——这个男人向来都比她更害怕玉石俱焚。他擅长利用舆论来为自己的剧本人生加以装饰,自然也比她更害怕舆论的反噬。 等孔宴走之后。 孔黎鸢走出房间,准备坐车去下一个广告的拍摄现场。 荣梧在驾驶座,很谨慎地问她,“孔老师,你没什么事吧?” 车里很安静,孔黎鸢笑了笑,“没事。” 荣梧点点头,“那就好,今天汀梨还问我你的情况呢?” 孔黎鸢懒懒抬眼,“她问你什么?” “也没什么。”荣梧很熟练地打着方向盘,估摸着孔黎鸢的表情放松许多,于是就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提付汀梨包治百病。 “她就是问你冷不冷,有没有被饿着,我有没有为了让你减肥不让你吃饭?说你既然已经这么瘦了能不能让你拍完之后多吃点……” “她怎么不自己来问我?”孔黎鸢笑出了声。 荣梧也觉得这个问法好笑,眼睛都笑眯成了一条缝,“这不是怕打扰你工作吗?” 孔黎鸢看着荣梧笑起来的神态,觉得连荣梧也被付汀梨传染,却在心里想——她明明是觉得我不会和她说实话。 “那她呢?她过得好吗?”然后又问。 荣梧在后视镜里瞄她一眼,像是觉得她太过奇怪,怎么不直接去问付汀梨。 但还是很耐心地回答, “我和她客套了几句,汀梨说她也挺好的,说是过几天要搬家了,然后在闻老师工作室适应得挺好的,而且交了很多好朋友。” 孔黎鸢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嘴角挂着的笑很明显。 这个人总是走到哪都有很多朋友,如同她所想,没人不喜欢付汀梨。 但却很少有人喜欢真正的孔黎鸢。 等荣梧说完了,孔黎鸢才慢条斯理地点点头,说, “嗯,我知道了。” 手指刮了刮膝盖,又心不在焉地问荣梧,“如果我谈恋爱了,你觉得怎么样?” 荣梧支支吾吾,看了她好一会,憋出一句,“我觉得挺好的。” “为什么?” “说实话吧孔老师。”荣梧叹一口气,“我觉得您这段时间看起来没有那么落寞了。” “原来我以前在你眼里看起来很落寞。”孔黎鸢微微扬起眉眼,开玩笑的语气。 荣梧知道她不是追究的意思,仔细一想,这是孔黎鸢很少有见过孔宴之后还开得出来玩笑的状况。 便也放松地笑一笑, “也不是,反正就是以前总觉得您来来去去都只是一个人,逢年过节不说了,就连遇到什么好事坏事,都只是您自己一个人担着。” “但这段时间吧,觉得您身边多这么一个人,能让您看起来稳固一些,不再那么孤零零地飘着了。” 孔黎鸢静静听着这些话,没评价,只突然发问,“你就已经看出来了?” 荣梧“嗯”一声,也不再掩饰什么,“我离得比较近吧,能看清楚。” 然后又补一句,“而且姜姐大概率也知道。” ——荣梧口中的姜姐自然就是她的经纪人。 这句话倒是让孔黎鸢觉得意外,“什么时候的事?那她怎么从来没问过我?” “就你去加州不久,新闻不是爆出来了吗?”荣梧说,“汀梨过来找我,我拿不准就去问了姜姐,姜姐那一双眼睛多精啊,那聊天记录一划拉,就看出来她和您关系不简单。” “那她怎么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让我别管,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等你真的确认了,和她说了,她再来处理。” “我会和她说的。”孔黎鸢漫不经心地说,然后又问,“明天是不是没有通告?” “……对。”正巧碰上红灯,荣梧拿出手机看她的行程, “明天有一整天时间休息,后天《白日暴风雪》有一段旁白要录原声,也是在上海…… 孔黎鸢懒倦地阖着眼皮,听荣梧说她的行程。手却在这几天穿的外套兜里,不小心触到一张薄薄的纸。 她顿了一下,然后拿出来。 车灯昏暗,是一张黄色签纸,还是她上个月在旧金山的寺庙里求的签。 当时她只看一眼,就很平静地揉进自己的衣兜里。 哪怕付汀梨有些好奇地望过来。 她却只淡淡地笑一笑,然后说,求的签不能随便给人看,否则会不灵。 付汀梨眯了一下眼,一副很不信她的表情。但还是轻而易举地放过她。 之后,她们离开寺庙。第二天在去往机场的车上,付汀梨很随意地将下巴枕在小臂上吹风,金色头发快要飘到她手里。 然后又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回头,表情很松弛地对她说, “今天的气温没有三十七度。” 她仰靠在头枕上看她,然后微眯着眼说,“好像是。” 付汀梨微微侧头,摸了摸她的脸,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抚她, “所以我们会一路顺风的。” 半个月后,孔黎鸢再看到这张签,忽然想起自己和付汀梨自从在回国后分开,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 她垂着睫毛。 看到签上写:【勒马持鞭直过来,半有忧危半有灾,恰似遭火焚烧屋,天降时雨荡成灰】[1] 看到解签说:她求的这件事喜忧参半,可以是因祸得福,也可以是因福得祸。[1] 可这是个下签,偏偏就是个下签。 “孔老师?”荣梧的声音出现,戳破她的思绪。 孔黎鸢回过神来,抬起眼望过去。 荣梧在后视镜里瞥她,说,“要不要订一张明天上午回上海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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