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汀梨这才发现,原来孔黎鸢开来的,是之前她卖出去的那辆车,是她们在加州一号公路共同坠下悬崖的那一辆车。 后来,她在洛杉矶的医院醒来。 联系了乔丽潘,乔丽潘便安排人将落入海中的车打捞起来。 从高处坠落的车自然是遍体鳞伤,和她们两个一样。 于是付汀梨花了不少精力,联系很多修车老店,寻到那些需要替换的零件,才让这辆老车焕然一新。 如今,这辆车到了孔黎鸢手里。 又被孔黎鸢开来给她。 上一次,付汀梨别扭地维护自己的自尊,只开几圈就还给孔黎鸢。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应该果断抛开那些有的没的,但又觉得,总不至于结婚之后就开始把孔黎鸢的所有都当成自己的吧?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一些。 而像是识破了她的想法,孔黎鸢只用一句话就将她推上了驾驶座, “就当是租金吧。” “什么租金?”付汀梨有些诱惑。 孔黎鸢笑,“在你这里留宿的租金。” 付汀梨经过孔黎鸢的提醒,又想起来一件事。 于是从自己卫衣兜里掏出来一枚钥匙,是她今天来工作室这边新配的。 这几天她们同出同进,也没有谁想起过钥匙的事情。 直到今天,付汀梨出门,陪着闻英秀采风,路过一个配钥匙的路边小店。 才想起来,她应该给孔黎鸢配一把钥匙。 想必现在孔黎鸢开着车过来接她,也是没有回去过。 想到这里,她望向副驾驶的孔黎鸢,将揣在手心里的钥匙塞到孔黎鸢手里。 其实她一走出艺术街,就一直将钥匙揣在手里,只是在看见孔黎鸢那一秒就忘记。 于是现在她递过去的钥匙,还沾染着她一整天的体温。 “什么钥匙?”孔黎鸢微微垂下眼睫,问。 她明明知道这是什么钥匙,却还是要问一次。于是付汀梨也耐心地答。 “家里的钥匙。” 等将车钥匙扭动,车辆熟悉地颤动起来。付汀梨抚了抚熟悉的方向盘。 却又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于是又微微侧头,望着孔黎鸢的眼,很郑重其事地补充, “以后不要只站在门口干等我了,孔黎鸢。” - 交换钥匙没过多久,大概是秋天开始之后的七八天,孔黎鸢就去了一次澳门,出席一个电影节活动。 回来之后就进了组,去到一个付汀梨不太熟悉的县城,在安徽。 这座小城风貌丰富,有拥挤繁茂的小巷步道也有中国乡村的烟火气,有浓烈的湿气也有一站上去就像是快要触碰到天的天台。 孔黎鸢在那里拍一部名叫《密度最大的步履》的电影,这部电影以县城杀人案件为线索,呈现一对母女之间琐碎却又浓烈的情感,内里讲述的是在中国县城地缘关系中挣扎的女性故事。 压抑致郁的风格,据说是一位业内女性导演颇具野心的作品。 于是付汀梨开始在“天气”这个软件中,添加一个新城市。 她开始习惯每天在起床后看天气预报,旧金山、上海、喀纳斯、北京、澳门…… 一个一个城市翻过去,最后翻到孔黎鸢在的那个小县城,也就慢慢地醒了瞌睡。 看到那边的天气是好的,她这个早上都会很有活力。 看到那边的天气可能不太好,她会开始担心孔黎鸢会不会淋雨拍戏。 有一天,她甚至还在天马行空地想到一件事,是不是以后她添加的城市会越来越多。 在这之后,很多次不在起床时间,她也会开始很无聊地打开“天气”,一个一个城市往后面翻。好像这样做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再也不空了。 就仿佛是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填满。 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也像是她在跟随孔黎鸢的脚步,很缓慢很漫长地开始丈量地球。 与此同时,她变得越来越爱吃糖。 不是孔黎鸢时常含着的那种乌梅薄荷喉糖,而是甜腻的花生糖。 在离开上海之前,孔黎鸢买了一大堆花生糖回来。并且在那天夜里托着她的下巴,很仔细地察看并检查过她的口腔。 大概是觉得她的牙齿状况尚好,为她制定了一个较为宽松的计划。 不太认真地算了算日子,但很认真地吻了吻她,并给予嘱咐, “一天吃一颗,吃完我应该就回来了。” 然后又补充,“但最好不吃。” 付汀梨在二十五岁那年凭空生出反骨,对象不是乔丽潘,而是孔黎鸢。 孔黎鸢让她一天只吃一颗,但她偏要一天吃两颗。 于是报应来了。 秋天过到一半的时候,她起床发现自己突然开始牙疼。 刚开始是一种细密的钝痛,她还不太在意,以为过一阵子就要过去。 可等一上午过完,这种疼痛变成更尖锐更撕裂的疼。 她吃饭的时候疼得呲牙咧嘴,没吃几口就放下。回到遍布尘屑的工作室,想着转移注意力,拿起雕塑刀,继续细化自己手中这只漩涡风的蝴蝶。 等到下班就去看牙医——她这么想着,却又听到有几个同事一边刷微博一边闲聊: “最讨厌那种狗仔每次要发什么瓜先来个预告,说什么顶流女性同性恋情,爆个名字不可以吗?” “就是,真服了,算了,不吃了,狗仔每次发的那些什么顶流,算什么顶流啊!” “这次怕不是也是个三线四线,一说名字都不知道是谁的!” “我去,怎么有人在下面猜是孔黎鸢啊——” “哐当”一声,付汀梨手中的刀掉了下来。她愣了一瞬,感觉牙痛在那一瞬间变得更尖锐了,好像变成一把镊子在里面搅来搅去。 而注意到她动静的同事回过头来,对她表示关心, “怎么了汀梨?” 付汀梨回过神来,有些慌乱地捡起雕塑刀,发现自己手指被轻轻划了一道,倒是不严重,只是薄薄一道皮,泛出细密的血珠。 像某种不太好的心电感应。 同事看到她手上的血,说一声“这受伤了”,很好心地将踉踉跄跄的她带去厕所冲。 付汀梨勉强地笑笑,说,“没事,就是牙疼。” 同事对她表示理解,“牙疼起来可真要命,你下班去看看吧。” 付汀梨点头,没有灵魂地说一声“好”,然后又一边冲着手,一边费弋椛力地掏出手机。 果然如同事们所说,#顶流女星同性恋情#这个词条挂在微博上,还十分显眼地盖了一个“爆”字在后面。 可一点进去,只是预告。词条广场全是对“顶流女星”的猜测,以及对狗仔这种预告行为看不惯的谩骂。 付汀梨忧心忡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很随便地给自己手上贴了一个创可贴,然后又躲着其他人,连着给孔黎鸢拨了几个电话过去,却连一个都没有打通。 这种情况其实时常发生,因为拍戏的关系,孔黎鸢不可能随时随地接到她的电话,就像付汀梨工作起来也会时常接不到孔黎鸢的电话。 她们对彼此情况表示理解。 但每次付汀梨打电话过去,孔黎鸢都会在下了戏之后回过来给她。 付汀梨看了看时间,猜测孔黎鸢这个时候还没下戏。 便强撑着精神,让自己不要瞎想,不要胡乱猜测,只静默地等着孔黎鸢下戏之后给她回一个电话。 下午,这个挂在热搜词条第一的预告,热度似乎越来越大了。 很多人在下面提到了孔黎鸢的名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付汀梨并不清楚,这种提及究竟只是网友的瞎猜,还是有人在其中有意无意地带节奏。 但她实在是太过焦躁,越看就越觉得触目惊心。 于是她选择抛下手机不再看。 等到下班的时候,牙痛越演越烈,像一种缓慢推进的强烈信号,预告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这个时候付汀梨仍旧没有等到孔黎鸢的电话,却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付问根。 自从她高中去美国之后,这个男人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她,怎么偏偏在这时候? 付汀梨想不通,但付问根却在电话里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约她见面。 她琢磨不透付问根的来意,还是决定去赴约。 多年不见,付问根变得更老,两鬓生出白发,佝偻的背更驼,整个人还是显得那样没有气势。 看到她的时候,付问根似乎很开心,想要和她寒暄,很亲切地喊她小梨,连着问了她几个问题,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找好了吗?我听人说你之前去一个剧组当美术指导?” 这个男人在她归国落魄的时候,没有对她释放过任何的关心。 现在却突然来找她。 付汀梨很没有耐心地回了几句,没有喊一个“爸”字,然后直截了当地说, “我牙疼,有什么话就长话短说吧。” 付问根被她这一句话堵住。 然后嘟囔了一句“你小时候连蛀牙都没长过现在怎么牙痛”。 付汀梨没有说话。 付问根看了她一会,搓了搓手,似乎对自己要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付汀梨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孔黎鸢的回电。 一抬眼,又看到付问根布满沟壑的脸,她几乎没办法从这张脸上寻找到任何和她相关的联系,甚至童年时期尚且不算糟糕的回忆,也没让她在此时此刻拥有足够的耐心。 攥着手机的指关节泛着白,她已经像是在竭力忍耐。 “你阿姨——”在她快要忍不住时,付问根终于开口,干燥的嘴唇蠕动着, 付汀梨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是她让你来的。” “小梨你别误会,你阿姨就是让我来关心关心你。” “关心我什么?” “想问问你过得好不好……”付问根只说了这半截话,就好像说不下去,于是也不再装。 只沉默地将手机递过来。 上面是一张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又有些模糊,但大概能看出来具体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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