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温暖让纪砚清浑身发抖,她在眩晕中闭了一眼,用力抱住翟忍冬:“万一她死了……” “她不会。”翟忍冬扶在纪砚清脑后的手穿入发根,轻轻摩挲着她,“我说不会,就一定不会。” 翟忍冬的声音一如既往得淡,响在纪砚清耳边却比什么都要可靠。她一张口,堵在喉咙里的情绪蜂拥而至,翟忍冬脖颈里立刻就有了湿意。 “我是不是错了?” “没有。” “我不负责任。” “没有。” 相反的,她真的温柔。 刚来没多久就给店里所有的人送了礼物,还给刘姐买齐了四季的衣服。 这些都是证明。 她还爱哭。 爱哭的人能差到哪儿去。 翟忍冬说:“你太负责任了,太好了,她们才会把你当成救命的药。” 纪砚清的眼泪滚下来,紧紧抱住了翟忍冬。 走廊里很快响起压抑的哽咽。 值班护士急匆匆过来问两人血型的时候,纪砚清又立刻冷静下来,说:“我是B型。” 纪砚清被带去给陈格输血。 从天黑到微微有光。 再出来的时候,纪砚清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她没事了。”纪砚清看着翟忍冬,浅色瞳孔里映照晃动的灯影,“大老板,今天又是你挡在我面前,我是不是可以收回在店门口说的话了?好像没什么用。” 翟忍冬:“不用收,我没听到。” 纪砚清偏头轻笑一声,再转回来的时候眼眶微微泛红:“大老板,为什么你在人命面前都能那么冷静笃定?” 这个问题突如其来。 翟忍冬装在口袋里的右手紧握,嘴唇动一下,听见纪砚清说:“你以前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翟忍冬心脏紧缩。 她问的是她吃了多少苦,而不是你怎么那么冷血。 她这句话带着绝对的偏袒,一经出口,直击心脏。 翟忍冬咬了一下牙关,把喉咙里那股正在迅速上涌的酸涩感觉咽下去,说:“店开得久了,什么情况都会碰到。” 纪砚清走过来,一瞬不瞬地盯看着翟忍冬的眼睛:“大老板,你好像真的无所不能。”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欣赏。 翟忍冬听着,指甲掐在手心里,半晌才开口:“小丁马上到,我们去车上等。” 纪砚清“嗯”了声:“抽的血有点多,还真累了。” 翟忍冬直起身体,看着她苍白的脸:“背,还是抱?” 纪砚清一愣,倏地笑了出来:“背吧。一直想不起来从铁轨到上车那段,你是怎么背我的,今天再来一次,看能不能回忆起来。” 纪砚清话落的同时,翟忍冬已经屈膝在她面前,把她拉到了背上。 身体悬空的瞬间,纪砚清心脏狠狠跳了一下,用力搂住了翟忍冬的脖子。 她还是回忆不起来铁轨那天,但记住了今天的感觉——像菩萨不需要香火,就会让一个人在尘世获得幸福。 ———— 两人等到小丁来换,才开着车往回走。 街上已经陆续有人出来,翟忍冬开不快,走走停停的摇晃感让靠在椅背里的纪砚清陷入沉睡。 然后噩梦就来了。 纪砚清反复梦到自己学跳舞的那个过程,梦到风衣腰带抽在身上出了血,很多,一直在往下淌,她捂不住就醒不来。 翟忍冬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 黎婧上上下下送了几次饭,全都没看到她醒。 黎婧不甘心地抹了一把眼泪:“怎么回事嘛,纪老师又没什么错,为什么是她受这个罪?” 翟忍冬没说话。 静了一会儿,翟忍冬从药箱里掰出半片安眠药,混在水里,给纪砚清灌了下去。 没多久,她出门一趟回来,手里拿着生理盐水、葡萄糖酸钙和输液管。 太阳东升又西落,兵荒马乱的一天即将结束时,纪砚清终于从模糊的梦里艰难醒来。 纪砚清头晕得厉害,硬撑着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翟忍冬房间。挂在阁楼中央的灯泡亮着,没有人。 纪砚清回想起凌晨卫生间里的那一幕,心里一阵阵发着慌。 胃是情绪器官,她忍耐了一会儿忽然有点想吐。 纪砚清掀被子下床。 头转过去看到九斗柜下层没关严实的抽屉,她顿了顿,想把挂在外面的黑色项链绳帮翟忍冬放进去。 这条项链似乎对她很重要。 抽屉拉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纪砚清目光剧烈震动,再也挪不动半分。 很久,因为放心不下纪砚清,没有回家的刘姐端着饭菜上来。 看到纪砚清醒了,她长舒一口气,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总算是醒了!是不是饿了?我做了……” “刘姐。” 纪砚清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刘姐一愣,不自觉也放小了声音:“唉。” 纪砚清问:“翟忍冬呢?” 刘姐说:“小邱那儿有点急事,她刚过去。” 纪砚清“嗯”了声,捏着自己16岁的照片站起来,问:“那你知道翟忍冬以前的事吗?知道的话,能不能和我说一说?” ———— 小邱家一片狼藉,她手里拿着修车的扳手,对父亲邱明德怒目而视:“你生不出来孩子那是你的报应,我为什么要被你扔了,再回去给你养老!” 邱明德一脸凶相:“我让你跟我回去是给你好日子过,你别不是好歹!” 小邱冷笑:“我快饿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让我跟你回去?我没钱给小妹看病跪在医生面前求他给我几片药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让我跟你回去?!” 邱明德:“你没给我打电话!” 小邱:“我没打,还是你不接,你摸着良心说!” 邱明德不耐烦了:“我懒得跟你废话,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再迟赶不上车了!” 小邱一字一顿:“你,做,梦!你的尸体就是烂在地上,我也不会给你烧一张纸!” 邱明德气急,猛一把抢过小邱的扳手扔在地上,拖着她往出走。 一直站在门口的妹妹看到这幕,想都没想就跑出来,拿拳头捶邱明德,拿牙咬他的手。 邱明德怒斥:“滚开!” 妹妹死抓着不松:“你放开小邱!” 小邱急了:“回房间去!” 妹妹不听,用力咬上邱明德手腕,疼得邱明德抬胳膊一甩,把她整个人摔在地上。 小邱双目赤红:“邱明德!我抱她都要小心翼翼,你怎么敢这么摔她!” 邱明德对蜷缩在地上满脸痛苦的小女儿视若无睹,继续把小邱往出拖。 小邱浑身阴沉冰冷。 走到门口,小邱抄起劈柴的斧头,骤然朝邱明德挥过去。 邱明德立刻松开小邱,暴跳如雷:“你疯了?!” 小邱一语不发地攥着斧头朝他走。 邱明德突然慌了,被逼得节节后退:“你别乱来,我是你爸。” 小邱置若罔闻。 邱明德脚下一个踉跄踩空台阶,肥胖的身体狠狠砸在地上。 小邱走到邱明德面前俯视着他,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我只有姐,没有爸。” 话落抬手,被翟忍冬握住手腕扯到身后。 小邱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冬姐……” 几乎同时,路边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纪砚清失声大喊:“翟忍冬!” 翟忍冬抬至半空的车载灭火器停住。 纪砚清大步跑过来抢走灭火器扔在地上,冷声呵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刚才是想打死他吗?!你是不是疯了!” 纪砚清的声音里充斥着愤怒,尾音有一点抖。 翟忍冬手动了一下,松开小邱,转身看到纪砚清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翟忍冬看着她,嘴唇轻颤,片刻后说:“……你怕我?”
第51章 纪砚清怀疑自己幻听了。 怕? 一次次救她、护她, 让她着迷,心甘情愿陷入爱情的人,她怕? 是她在这段关系里表现得不够坚定,没得到她的信任, 还是有人心里就这么想她? 纪砚清脸上的愤怒一瞬间冰封, 冷漠地盯着翟忍冬:“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翟忍冬恍然回神似得张了一下口。 纪砚清说:“翟忍冬, 你信不信人前我也敢抽你。” 纪砚清一开口, 翟忍冬就感到自己脸上重重挨了一下, 从脸一直疼到心脏。 她说错话了,因为心里无人知晓的自卑和恐惧。 翟忍冬一动不动地站着,半晌, 把没有准备好任何话的嘴闭上了。 纪砚清脸上沉得没有一点温度:“前脚才说过可以为了我不要命的人,我怕?翟忍冬, 你当我是什么人?” “让开。”纪砚清冷声。 翟忍冬侧脸的骨骼动了一下, 没作声。 纪砚清面无表情地和她对峙。 片刻,翟忍冬往旁边侧一步让开路。 纪砚清冰寒的视线盯着她身后的小邱:“斧头。” 小邱看着面前并不熟悉的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第一反应是听话, 第二反应才是反驳,结果话没出口, 被纪砚清强行拿走了斧头。 “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能耐。”纪砚清不留情面地嘲讽, “还不去看屋里那个!” 小邱猛然想起妹妹, 拔腿就往屋里跑。 纪砚清偏头看向翟忍冬,嘴角的笑因为怒气而生硬发冷:“不是能么, 不去看看屋里那个什么情况,好决定是拿灭火器砸死他, 还是拿斧头砍死他?” 纪砚清说完回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邱明德:“你谁?” 纪砚清沉眸冷脸时充满了压迫感,和翟忍冬身上的狠、疯完全不一样,前者让人发慌,后者让人恐惧。此刻她手里拎着斧背生锈,但斧刃锋利的斧头,和端庄外形很不衬,但就是这种违和带来了让人脊背发凉的危险气质,好像下一秒她就会扬她着高贵的头颅,和吃西餐一样优雅地把那柄斧头砍在他的脖子里。 邱明德外强中干,慌了神:“邱,邱旗她爸。” 纪砚清:“她不是无亲无故,你算哪门子的爸?” “我之前日子不好,不想让她跟着我受苦才把她扔老家,现在来接她了。” “接几个?” “……” 纪砚清拎着斧头往前走:“一个?她答应跟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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