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知道,鬼来了。 听声音还没有来到床边,她无声按住持续发抖的许玲玲,静静听着那鬼接下来的动作。 又过了一盏茶时间,耳边一股风声吹过,带着丝丝凉意。 如许玲玲所说,接下来耳边环绕起一个女鬼“呜呜呜”的哭泣声,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如同嘶吼一般,从左耳嘶吼至右耳,又从头上嘶吼至脚下。 许玲玲抖得越来越厉害,辛夷耳膜嗡嗡作响。 这鬼真真儿是没有素质,搁别人耳边喊那么大声作甚? 她心下越来越烦躁,就当她准备打开头灯之时,便听见床尾突然霹雳啪啦,声音突然乱糟起来。
第17章 擅口技者的再就业之路 然而这乱糟糟的声音只持续了几秒,随后便恢复成了女鬼来前的寂静。 与此同时,“咔哒”一声,辛夷打开了头灯。 还没等她看清楚屋内场面,扬手便将半罐调料大礼包中的胡椒粉撒了出去。 随后,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啊——!鬼啊!咳——咳——咳咳……啊——嚏!嚏!嚏!” 声音之陌生,之嘶哑,之恐慌,是她这辈子没听过的交响乐。 待辛夷定下心神,用袖子捂住口鼻,头灯对准声源方向,看清楚屋内场景后,眼睛陡然睁大:“姐姐?!” 是的,顾倾。 她脚下还半跪着个约莫二三十的年轻人,脖子被顾倾未出鞘的剑勒着,一会儿仰头打几个喷嚏,吸吸鼻子,又一会儿脸红脖子粗地咳嗽一阵儿。 鼻涕口水流过嘴巴,在下巴上颤颤巍巍地挂着。 辛夷奇怪地瞧了顾倾一眼,而后将在被子中缩成一团的许玲玲薅出来,指着面前的场景给他看:“别抖了,是人不是鬼。” 许玲玲这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向头灯所照的方向。 “秋生?” 显然,许玲玲认识他。 “秋生是贴身伺候我的小厮……” “哦?”辛夷跳下床,将头灯摘下拿到手中,向着秋生的脸照去,“你这贴身小厮装鬼装挺像啊。” 小厮此时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他身子一软,向地上趴去,带着哭腔求饶道:“公子,公子,放过小的吧!小的也是受人指使,生活所迫啊!” 待他再将脸抬起来时,地上赫然出现了个人脸形状的水渍。 “……那你说说吧。” 许玲玲脸上没有生气,只有失望和悲哀,他坐在床上,眼神复杂地瞧向秋生。 原来,秋生在进入太傅府之前,是靠在瓦舍耍口技吃饭的。 他曾风光一时,许多书生瞧了他的口技表演后,都要兴致高昂地写篇文章予他。 名声越来越大,眼红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一日,他受邀前往一富商宅中表演,不想,那宅中还有另一个擅口技者。 富商哈哈大笑,叫二人一同比试一番,胜者有赏。 待宅中下人将道具摆放好后,富商叫二人各归各位。秋生行入屏风后,只看一眼,心下便一凉—— 桌子是裂开的,椅子是三条腿的,扇子是稀稀挂着几张纸的,而抚尺……是一碰就碎的。 他硬着头皮将比试进行到尾声,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怕是要止步于此了。 与他所料一般,下人将屏风撤下后,那富商看着秋生摇了摇头,一副惋惜失望的样子: “秋生啊,在这京中,你名气最大。我信任你,想给这新出炉的小毛头瞧瞧咱秋生——就算手边的物件儿稀烂,咱也能比这毛头小子搞得好,可你这……唉!” 富商说罢,挥挥手,令下人将他拖下去,不愿再看秋生一眼。 后来,那毛头小子飞快崛起,秋生渐渐没落。 直到这技艺再不能维持他的生计,他才收拾包袱,循着生路,被太傅府买来,从洒扫做起,一步一步成了许玲玲的贴身小厮。 某日,他随着许玲玲一同见太傅,却惊愕地发现——太傅座下站着的那个叫四公子的,是当初毁他前程的富商! 四公子自然也认出了他,当日便约他夜间见面谈条件,四公子说:“我看不惯那个没用的东西许久了,你若是能把他废了,我许你重回当年巅峰,如何?” 秋生开始不愿,良心过意不去。 但四公子日日催促,日日给他洗脑,而他,是当真喜爱口技,当真想要重回表演舞台。 于是,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晌午,二人站在满园的花花草草中达成了合作,四公子附耳告知了法子: “你夜夜装鬼即可,这法子与你而言小菜一碟。而我对那没用的东西尚有一份兄弟情在,将他吓成失心疯最好;若失手吓死……呵,无妨,只怪我那九弟没福气啊。” …… 此时房内,许玲玲已经将灯点上。 他的眼球爬满血丝,咬牙恨恨:“又是他,又是许燃!他恨不得我死!” 秋生趴在一旁不敢说话,辛夷好奇问道:“那个冒泡的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呵……”不过嫉妒罢了。 “四哥从小顽劣,父亲亲自教导至四岁,可还是毫无成效。四岁扒姑娘衣裳,七岁爬树偷看侍女如厕,十岁闝倡,十三岁带个男宠回府,父亲大怒,给了一所宅院几个铺子让他离府去。” 辛夷捂嘴,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她不掏钱能听的东西吗!? “后来呢后来呢?” “四哥如今二十,约是前年,他死皮赖脸回了府,父亲对他失望透顶,不再管他,也便随他去了。” “那他为何这般对你?”辛夷听了半天,感觉许玲玲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 “我啊……并非自负,因头脑聪颖相貌俊俏,父亲说我与他年轻时一般无二,因此,还是比较看重我的。” 许玲玲顿了顿,“其实大哥也被父亲所看重,但大哥已有家室,名儿也好听,四哥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就因为他能在你面前抬起头来?” “许是吧。” 在这一刻,辛夷突然意识到,人之初,善恶天定。 有的人,一生下来,他就是个坏胚。 “秋生,你可愿在父亲面前为我作证?” 秋生闻言猛地磕头:“小人愿意,小人愿意!” 他已被这件事儿折磨良心许久了,如今有个机会,他自然是愿意的。 既都是死,不若痛痛快快地死。 - 告别许玲玲,顾倾把玩着辛夷的头灯。 “好吧,该我问你了。”辛夷将头转向顾倾,一脸严肃,“你是如何去往太傅府的?” 顾倾的手顿了顿,轻声开口道:“翻墙。” “你竟能躲过巡夜的家丁,还能进入许玲玲卧房?” “嗯。”顾倾低头,“他们本事不如我。” “还有一件事……”辛夷想到许玲玲房中秋生与顾倾,有点纳闷, “我那胡椒粉极细,秋生都能呛得半死不活,你离他那么近,竟然无事?难不成……你的鼻毛比常人多些?” “小姐……”顾倾停下手中的动作,转眼认真看向辛夷,正色道:“怕小姐发现端倪,故而在屏气。” “?”辛夷想到了什么事,她看向顾倾的眼神中多了丝寻味,“姐姐呀……你不会是提早躲入床下了吧?!”
第18章 你四哥是不是不太聪明啊??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么大那么重那么厚实的木床,当时就算许玲玲害怕得要死,也不能将床抖出声音来啊。 顾倾不说话,默认了。 辛夷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姐姐呀……” “嗯?” “真想亲眼看看你的肺。”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一个肺,才能屏气屏那——么——久啊? - 翌日。 大颗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顺便将辛夷从梦中砸醒。 “贴贴,这身体的原主当真没出过门吗?” 辛夷回忆着梦中的一幕,她依稀记得是在某个像湖畔的地方,一个着白衣,绑白发带的小女孩轻轻抱了抱她,随后将她推至湖中泛游的小舟之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里面的主人公定不是她,白衣小女孩看起来也才十岁左右,泛舟湖上的自己也不大,所以应该是原主才对。 【唔……资料显示原主平日只待在家中,从未出过远门。】 “也就是说出过近门喽?” 【算是吧,三岁去了趟宫里;五岁爹娘带你逛庙会;十三岁出府,于府门口踹了十六个人的屁股;十五岁……十五岁就是宿主你了呀!出府次数太多,系统嫌麻烦,便不再记载了。】 “嗯……”辛夷摸着下巴,拧眉问道,“她十三岁没事儿干踹人屁股干嘛?还一踹就踹十六个?” 这种做法,让辛夷想起来现代有些“狼性”文化的门店,大清早的进行动员大会,再复盘昨日业绩,业绩不好的员工便会被店长轮流踹屁股。 “这些人难不成是府里不好好干活儿的下人?” 【不不不,是路过的行人哦!】 小萝莉嘟起嘴巴,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 小辛夷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过就是想踹便踹了罢了。 “咻咻咻——”窗外的雨声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别的声音,声音就像是公园的大爷抡小鞭子但不甩到地上。 辛夷好奇,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 “哇!姐姐你要不要这么拼啊!快回来快回来!” 面前场景惊呆了辛夷,只见顾倾着着一身湿透的衣裳,披散着被淋湿打缕的头发,在院子中央库库练剑。 顾倾听见她的喊声动作一顿,回头向辛夷笑了笑:“无碍。” “祖宗!快回来吧!你身子不好!一不小心病倒了咋办?”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 “喂!” 顾倾充耳不闻,像个太奶在后面追着喂饭,但一心只想干自己的事儿的小孩。 待练完一套,她才慢慢悠悠将剑收回鞘内,进了辛夷房间。 “哇,你这……” 辛夷呆滞地看着屋内地面上留下的长长一道水痕,机械开口:“姐姐,你图啥啊?” 顾倾抚了抚头发,身上薄薄的衣物由于湿透紧紧贴着皮肤,她眨眨挂着水珠的眼睛:“既做了小姐护卫,那便不可懈怠。” “你要再练我怕是要寻个护卫保护你了姐姐!”辛夷从她身上移开目光,“快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不然发热就不好了。” “护卫……”顾倾低头瞧了瞧湿透的衣裳,“护卫应是不如我。” 辛夷没有再理会她的话,叫了个侍女进院,让她打伞将顾倾送回去顺便叫人烧个热水。 - “小姐!太傅家那个公子又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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