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巡查结束回去吃夜宵,陈斌吸吸鼻子,加快了脚步。 深夜的古街连个人影都没有,灯笼的影子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暗、一步一亮,幽深古街看不到尽头,两个灯笼中间总有一块地特别黑,陈斌得跨三四步才能走出黑暗。 这一片住着的都是老头老太,有几个脑袋不好使了的总是往外跑,夜巡的主要任务就是看看有没有老头老太在外面还没回家的。 走到古街半道,下一个灯笼底下突然出现了个身影前前后后的晃,像是走两步退回来,又走两步又退回来。 陈斌顿住,心里有点紧张,眯着眼睛仔细看去,那道身影微微佝偻着身子,背着手,花白头发齐耳,穿着花袄子,看着像是个老太。 视线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也不见昨天的老头戏子,陈斌想着自己不能有这么背吧,于是试探喊道:“老太,怎么了?” 老太好像没听到,依旧不停地往前走、往后退,陈斌紧了紧手电筒,往前走两步,只隐隐约约听到老太不停地念着什么。 “老太?听得见吗?” 老太还是不理人,陈斌心里犯怵。 要真是个老太,活生生的人,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待一晚上,这可是要命的事……陈斌又往前走了两步,走近才听清楚老太在念什么。 “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老太盯着地上的路叫唤着,像是遇见了难事。 手电筒一照,老太手上拿着红纸袋,双脚像是抬不起来似得,鞋尖抵在半截凸起来的石头上过不去,只能不断地被打回去。 是个不太会走路的老人。 看着是活人,陈斌长舒一口气。 “哎呦,您怎么大晚上的还不回家啊,这黑灯瞎火的,把您摔着了怎么办?老太,您那户人家的啊?知道您孩子叫什么吗?” 老太大概耳朵有点问题,听不到陈斌的话,只不停地前进、后退,嘴里叫唤着,“哎呦哎呦.....” 这片地旁边空出了个小广场,一条街铺青砖,唯独这里高出了一节石头。 陈斌听说过这石头的来历。 这块空地原本是个药堂,里头的医师是个大善人,来穷乡僻壤治病救人,后来遭了大火,什么也没留下,周围百姓为了纪念药堂的善举,特意留下了这截门槛。 门槛不高,只留了三四公分,来往的行人几乎不怎么能注意到。 “老太。” 陈斌提高了声音。 老太一顿,迟疑地抬眼看着他,却不说话。 陈斌一看终于是听到了,面上一喜,大声喊着,“老太,回家了!” “回家?”老太喃喃着,缓缓摆手,“不回家,不回家。” “记得您家在哪里不?”陈斌一边拿出手机来,准备找找记录过的老人信息,一边问,“还记得您孩子叫什么不?” 老太想了想,“二狗。” 二狗,听着是小名。翻阅了一遍记录档案,没找到相对应的老人照片。陈斌细致打量了一遍老太,记下了她脸上的老人斑位置,又重新翻阅了一边。 这才在表格里找到了老太,大概是两年前的照片了,照片上的老太体态丰腴,现在却瘦了不少,住址在镇上的旧小区。 先哄着回局里,通知家属来接。 "老太,走错了,你家不在前面,你往后面走,来,我们转一个身。" “不走回头路,不走回头路。” 老太连连摇头,紧接着又开始抬脚撞门槛,“哎呦哎呦,哎呦哎呦哎呦.....” 陈斌见她执拗,只能哄着,“那我扶着您过来,您搭着我的手,来。” 话音刚落,老太的脚就直直买过了门槛,尖头黑鞋子落地的时候,老太的语气瞬间和蔼,“谢谢你啊,小伙子。” 此时的老太好似完全恢复了神智,老年痴呆时好时不好,陈斌见怪不怪。 “不谢不谢,老太,我们转一圈就回家去了啊,不能往前面走了啊,里面没灯了,看不清路。” “我有事,你赶紧回去吧,小伙子。” 说着老太就往前走去,脚步不疾不徐,陈斌连忙跟上去,“老太,您有什么事啊?” “前面摆戏台子,我要去听戏。” 陈斌一愣,立马挡住了老太的路,“前面的戏台子只有过节了才会来的,今天不过节,没有戏台子,老太,回去吧。” “明天是十月朝,戏台特意为了这摆的。” 还真有节,只是不知道这十月朝是什么节日,大概是老一辈才会记着的节。 陈斌一愣,“那这戏班子怎么这么晚还摆着啊?” “练嗓子,唱不好不给赏。”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老太站住了脚,说,“快回去吧,你又听不懂戏,别过河了。” “我得送你回去啊。” “不回去,不回去。” 老太往石桥上面走,河风吹得她的衣服簌簌的响,像是吹着一张大纸,陈斌紧追着老太过了桥,正想开口再劝,就听到了风中遥遥传来的鼓声,塔塔塔塔塔的鼓点一顿。 小生唱腔徐舒流畅,委婉缠绵,破开夜半的寂静。 【小姐呀——只为你,如花似玉美红妆,天涯海角遍寻访……】 陈斌一转眼,老太已经走到了戏台前面的人群之中,约莫三四排人坐在底下的长椅上,对面的长廊亭子底下还摆了一串小摊,来往行人不多,也不算少。 什么时候办得活动。 陈斌纳闷,拿出手机滑动着群消息,想看看是不是自己遗漏掉了消息。 “你是警察?怎么来的?” 陈斌低头一看,是一个提着红纸袋的小娃娃,款式和老太的不太一样,她抬头天真无邪地望着他,“叔叔,你怎么来的?” “我走过来的。”陈斌收了手机,蹲下来,轻声问道:“你爸爸妈妈呢?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啊?” 小孩笑嘻嘻地摸了一下陈斌的警服,反问:“叔叔,你也来看戏吗?你衣服真好看,我也想穿,能换给我吗?” 没等陈斌回答,那小孩把手上的红纸袋直接塞进了陈斌手里,转头就跑回了摊位边上,朝着摊主说了什么,那个摊主就朝着陈斌看来,弯着嘴角笑了笑,朝他点点头问好。 是卖草编工艺品的,看着像一家人。 红纸袋不重,他打开一看,果然是个草编小兔子。 来看戏的老人多,陈斌提着红纸袋走到戏台边上,看了一圈,终于在最前面找到了趴在戏台边上的老太。 【……似水流年休虚度,莫负了这醉人春色、大好春光……】 这时候的小生不知不觉已经唱到了第三段,陈斌平时跟着自己老爹也听一点曲子,这戏里的小生唱的确实不错,只不过唱了这么久,怎么不见花旦的影子。 “老太,这是什么曲子啊?怎么花旦还不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老太缓缓转头,正对着陈斌的时候,连连大叫,“叫你不要过河,叫你不要过河,你又不听戏,你来做什么.....” “对啊,对啊,怎么没有花旦。” 这个时候听戏的人似乎被陈斌和老太吸引了目光,突然开始躁动起来,他们直直看着台上唱戏的人,齐齐地问着,“怎么没有花旦?怎么没有花旦?” 台上的小生好似没听到,自顾自的往下唱,台下的人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没有花旦?怎么没有花旦?” 陈斌突然发现他们手上都有红袋子,和自己手上的一模一样。 【咚——】 一声重鼓敲下,陈斌耳朵发疼,一时间头脑发昏,老太的脸突然在他眼前放大,张大着嘴巴,喊道:“你又不听戏,过河做什么?” 陈斌甩甩头,定睛再去看的时候。 只看到了那个戏台子上的小生,小生面如玉,长眉入鬓,斜眼一挑就是一片风情。 她唱:“……我与你,三生石上早有缘,休再迟疑自忧伤。” 耳边传来一声低哑的声音:“诸位,花旦来了——”
第18章 鬼戏班2 “别玩手机了。” 柳泫之拉高外套的拉链,随手把新手机扔进黄布包中。 原本给尧枝逐买的随身无线变成了手机。 尧枝逐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大骂无良商家早日倒闭,气不过地拉着柳泫之跑回手机店想要退货,没想到对方来了一手离柜概不退换,尧枝逐大战三百回合,调解后需要出示小票退货。 巧了,柳泫之没开票,拎包走人的。对方乐了,说什么也不退,扬言有本事告去,直接关门下班。尧枝逐盯着柳泫之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只能深深叹气,灰头土脸回了家。 退不了的手机只能用着了。 原本看谢钰很有兴致地摆弄手机看视频,想直接给她用。尧枝逐不肯,二话不说把新卡插进了柳泫之的旧手机里,旧手机丢给了谢钰,谢钰倒是不挑,落了个破手机还挺高兴,像个宝贝似的捧着。 于是,柳泫之换上了最新款手机。 子时月色浓郁,银光倾泻而下,屋檐下的谢钰连尸体带青丝都镀了层银光。 谢钰不怕冷不怕热,舍不得柳泫之给买的碎花裙子,盯着大敞的手臂感觉不太自在,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不该这么露着。 万般取舍之下,套上了柳泫之的旧棉服。 从头裹到脚,只露出两只淡色眼睛微微弯起,僵硬地表达着自己很开心的意思。 在忽明忽暗的树影中,柳泫之看不太清谢钰的神色,只看到她露出在外面的一小节牙齿,和她缓缓抬起的手,她摇摇指向河对岸。 “小泫。” 对岸正是戏台子,过了十二点就是寒衣节。 十月一是进入寒冬后的第一天,古时有授衣、祭祀、开炉等习俗,这一天,人们会拿出棉衣送给在远方戍边、服徭役的亲人,后来逐渐发展为祖先、亡人也一并送去过冬寒衣。 寒衣节,又称十月朝、祭祖节、冥阴节、民岁腊……民间将寒衣节与清明节、中元节并称为中国三大“鬼节”。 早上听说了这个戏班子,又涉及了两个人的生死,总得来看看。 得了衣服的谢钰非要跟出来,柳泫之想着今天是寒衣节,又是半夜,百鬼夜行见不到人,就带着她出来,也算是过节玩过了。 谢钰头顶的柳树沙沙作响,她又打开白天刚得来的旧手机,屏幕白光印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得惨白。 “这样。” 古风的背景音乐配上主播热情似火的介绍声突然在静谧的夜里炸开,手机声音很大,柳泫之似乎并不觉得不妥,只循声看过去,是一件长袖款的旗袍,青色白绣,一看就是高端货。 她们说好了要是遇上鬼市就让她挑衣服。 巧了,对面就有。 这也太巧了,柳泫之怀疑:“你是不是知道这里有鬼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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