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泫之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早上见到的两个人都印堂发黑,现在却只出现了一个人。要是被杀害,应该对杀人凶手记性深刻,魂魄也不会离开尸体周围....陈斌的记忆还这么支离破碎.... “等会儿。”柳泫之叫住陈斌,“你同事没和你一起吗?” 对哦,今天是周楠和他巡夜,陈斌对两人说道:“她应该到柳河了,你们去找找她,夜巡就这一条街,很容易就找到她的。” 柳泫之走出两步,看了眼时间,十二分,又是空亡,陈斌这一去凶多吉少,她折回来,“你和我们一路。” - 柳河古街上夜风卷着香灰纸钱从身前滚滚而过,街道两侧的旧物件被高挂的红灯笼映衬得异常诡异,遍布青苔的墙角插了几根香,抱着红纸袋的鬼影贪婪地汲取着供品香味。 要是活着的时候看到这种情景,肯定撒腿就跑,偏偏陈斌心中毫无波动。 街口只停了一辆警用电动车,陈斌张望了一圈街口,又往对面的十字路口看了看,除了两个正在燃烧的小火堆,再也看到不到其他了。 “没有周楠的车,都十二点了,她怎么会还没到.....” 柳泫之问了周楠的信息,陈斌只知道名字和住址,柳泫之按照红豆寻人再一次进行演算。 又剩六颗。 “最后她和你说了什么?” 陈斌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她说她还在福堂大道上,最多三十分钟就到了,开玩笑让我一个人夜巡小心点,不要又遇上了唱戏的.....” “原话?”柳泫之问。 陈斌回想了一下,肯定道:“差不多。” 三十进一,还是空亡速喜,和陈斌的卦象一模一样。 柳泫之几乎可以断定,“她和你遇上一样的事了。”
第20章 鬼戏班4 想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往西北方去找两人的身体,柳泫之回到戏台,经过油布棚子的时候稍稍看了一眼,老太不在,桌上的红纸袋和挂着的戏服也不见了,只剩下中间的地上遗留下的一片灰烬。 旁边的小平房的门缝中涌动着暗光,影影绰绰,隐约传来刷拉拉的响动声,柳泫之歪着身子朝着缝隙里面打量,也只能看到几片影子的小部分,看不出完整的模样。 跟上来的陈斌朝着小平房后面的西北方向望去,后面只有乌洞洞的山和水,一点光亮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 绕过平房,山中小道由砖石铺成,踩着一层枯叶往上走,簌簌的响,路边树木枯槁,山风穿过树隙石缝,似乎能隐约听到类似于人的呼吸声,越往里面走,沿路的树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红碎纸片,脚下的树叶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纸钱。 一人一尸一鬼地朝着西北方向的山里走去。人,神安气定。尸,东观西望。鬼,胆惊心颤。 行过数十步,后方忽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地暴呵,仔细听去,好似在说‘生人避让’。 柳泫之一回头就看到打老远,一摇一晃来的红轿子,四个戴蓝色尖帽、皮肤灰白的轿夫迈步一致的走来。 鬼抬轿。 百鬼夜行,什么都能遇上。 她避让开路,以为谢钰和陈斌会跟着她往旁边让,没想到一转眼,谢钰乖乖地扯着她的衣服,陈斌却好似被迷了魂,呆立在路中一动不动。 “陈斌。” 话音刚落,那顶轿子一晃眼就从远处晃到了眼前,在一眨眼就继续往前走去了,而站在原地的陈斌也不见了鬼影。 柳泫之反应很快,拉着谢钰就往前追去,谢钰行动不便,眼看轿子越来越远,她只能一把人扛起,朝着轿子飞速跑去。 谢钰趴在她的肩头,脑袋朝下,视线颠着有些晃,她又担心柳泫之,就露出半身魂体回头看着前面。 红轿子忽近忽远,好似怎么也跟不上。 谢钰不由担心:“追得上吗?” 眼前突然出现一片黑雾,柳泫之抽空瞥了她一眼,有些惊讶。 谢钰的鬼相和是僵尸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两侧眼下延至脖子有两道血色的诡异符文,周遭黑雾裹挟,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类似于身体的形体轮廓来。 她从没见过这种形态的鬼。 谢钰不曾见过自己的鬼相,有些莫名,“怎么了?” 被迫喂了两口黑雾后,柳泫之发现轿子已经远去,来不及新奇,加快速度往前跑去。 “把你的鬼气收收,挡着我看路了。” 谢钰默默溜回了身体里。 还没开始惙怛伤悴,就感觉柳泫之停了下来,视线一转,已经安安稳稳落在了地面上。 轿子停在了一座后花园中,这里有比柳河的石台子更大的戏台子,雕梁画栋,整个后花园挂满了灯笼,照得虽然光亮,可总觉得这光亮中有些灿白碧绿的颜色似有似无。 戏台下满满几桌宾客,正中央端坐一个老人,佝背躬身,看身影像是个女人的骨架。 旁边鼓乐响起,轿子掀开,花旦拾步而上,只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咿咿呀呀声,吊着的公鸭嗓怎么听都像是鬼哭狼嚎,花旦看到柳泫之和谢钰两人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惊恐,桃色腮红下的眼珠子微微颤动,一看就是向她们求救。 “是陈斌。” 柳泫之刚准备上去,另一侧台下就走上来了小生,穿着红衣礼帽,长眉入鬓,黑靴子微抬,踏踏实实落到了戏台上,却没有一点声响。 只听她一声清亮长调,“爹爹——” 丑角一蹦三大步跑上来,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或翻或打,扮着猴孙鼓嘴瞪眼,塌腰曲臂,在台上上窜小跳,底下宾客反应平平,倒是那老妇人乐不可支,笑得时不时抹着眼泪花。 柳泫之绕到台前,看清楚了老人的面容,正是那个油布棚子底下的老太,她在看到柳泫之的一瞬间,笑容凝固在脸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跟着我?” 柳泫之拽住蹦跳着经过的丑角,直接拉着他下了戏台子,突遭变故,众鬼好似不察,还当做戏看,盯着柳泫之看看,又盯着老太看看,似乎好奇这新戏的后半段是怎么个样子。 原本一米二不到的小人摔在地上,多了半米长,丑角“哎呀”一声,还是那戏腔。 老太冷下脸,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柳泫之质问:“你要干什么?” “我是道士,来超度他们。”柳泫之回答了老太的疑问,问出了自己的问题:“陈斌的身体在哪里?还有另外一个警察在哪里?”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老太看了眼丑角,丑角捂着脸哎呦哎呦地挤眉弄眼逗乐观众,谁也没理他,众鬼盯着老太等台词。 她和柳泫之对峙了几秒后,最终妥协:“你放开他,我和你说。” 超度不急这么一会儿,柳泫之松开丑角,只听一声“落幕”,周遭的雕栏画柱、台下众鬼和戏台宅院一下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几人几鬼全在一块荒地之上,四周都是坟茔。 老太的身后是一座夫妻坟,一边的墓洞已经填了土,砖块之中杂草抽长,看起来应该死很久了,墓前香烛还在燃烧,而老太盘腿坐在另一个空空如也的墓洞前,神情自若,好似对周围情景早已了然。 “方婆?”顶着花旦妆的陈斌匆匆跑过来,质问道:“是你害死了我?还害死了周楠?” 方婆皱一了下眉头,“你是谁?” “我是陈斌啊,管这块小区的警察。” 陈斌眨了眨眼睛,凑近了些,好让方婆看仔细些。 方婆退到后面,眯着眼睛看了看,似乎辨认出了陈斌,‘哦’了一声后,看向柳泫之,“你们来找我就是为了他的事?” “你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方婆拍拍身上的草灰,开口:“这丑角是我老伴,小生是我女儿,他们以前是唱戏的,死了之后也唱戏,底下的鬼要听戏,他们班里的鬼不够演,每年都会多出这么一两个新鬼戏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应该是什么时候被迷了神丢了魂,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丢魂。 方婆的话无意间点醒了柳泫之。 人有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胎光主生命,爽灵主智利,幽精主性。 一开始她们遇到的是陈斌的魂魄,才会先入为主的以为陈斌已经遭遇不测了。 现在陈斌的行为举止比一开始的时候更生动了,大概是因为两魂合一了。 如果仅仅是丢了魂,那么陈斌和周楠就还有救,只要找到身体,就能用招魂术找到丢失的魂魄。 柳泫之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直接转头问丑角,“你们哪里收来的陈斌?” 台子一撤,小生就躲到了丑角的后面,没了台上的风流倜傥,比花旦更娇气,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花旦看,生怕他跑了似的。 丑角遭了一个马趴摔,了解过了柳泫之的一身蛮力,白面鬼脸皱成一团,拱手拜拜,识趣地一一道来:“前天晚上他在台下不肯离开,我女看他身形面貌尚佳,便将他说来做花旦,他只说好好好,没说不好,我就收了想教他怎么唱曲子……” “……谁知道他是一个没救的公鸭嗓,要不是班里无人,小女许久没有搭档上台,我定不叫他上台卖丑...” 说着竟有些委屈了,抬着袖子抹着不存在的眼泪,那小生也跟着点点头,抹眼泪。 陈斌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魂魄和记忆一齐归来,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恼羞成怒,“我本来就不会唱戏,你们这是赶鸭子上架.....还有你那个吊嗓子,怎么能真的把我往树上吊,要我不是一个鬼,早就被你折磨死了....” “人有人的练法,鬼有鬼的练法。我手底下没有教不好的角儿.....” 丑角恨铁不成钢,愤愤道:“我可是玉兰春班的班主,那可是在安南盛极一时的戏班子,我程封在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越剧老丑,我女也是红极一时的第一小生,凡事听过我班的戏,没人不说好的....你听过那明国时候的陈.....” “你的记忆怎么这么清晰?” 柳泫之突然开口打断。 游历四海,见过的鬼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大多数鬼的记忆都很零碎,只会跟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什么,残留下的记忆里也只有自己的名字和执念。 鬼本不属于人间,在人间停留太久,除了留在这里的执念之外,其他记忆都会慢慢消失,更别说记着别人的名字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人,记忆也会随着时间变得不甚清晰的。 而丑角的记忆对于一只鬼来说,过于怪异了。 丑角一愣,好似觉得柳泫之说的话很奇怪,“这都是我之生平,我记得很奇怪吗?” 有例外也说不准。 柳泫之不再纠结想不明白的事,转而问道:“那你们从来没见过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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