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的事,金氏对于这个“儿媳”的态度极好。裴德音便趁机提出要会趟娘家。金氏知道裴家的厉害之处,一时有些摸不准裴德音的意思,十分小心的试探着。 裴德音表现的十分坦荡,恭敬地说道:“母亲,儿媳生死是都是要追随相公的。父亲与母亲仁厚有德,儿媳随相公离开之后回来无期,父亲与母亲也必定能够善待儿媳那几个陪嫁之人。只是这要落入旁人眼中,必定会以为逐子出府不过是权宜之计,说不定还会以为俞府与相公藕断丝连。若有心人以此来做文章攻击父亲和大哥,俞家必定会名声受损。对大哥将来的仕途极为不利。故而儿媳想将陪嫁的丫鬟婆子送回裴家。烦请母亲派两辆车,并派个婆子与儿媳。这事还是儿媳亲自去解释才不会让我父母兄弟误会。” 金氏再如何精明,不过是后宅女子,一辈子的希望就在丈夫和儿子身上。裴德音说的这事不过是件小事,但她也不想将来会因小失大。她所来往的是官宦家的正室,消息来源也挺灵通。若惹得政敌攻讦,皇上不喜,芝麻大点的小事都能被说成天大的罪行,这种例子比比皆是。她还是小心为好,尤其是她儿子,尚未入仕,可不能有任何污点和差池。心思百转,也不过瞬间,可她不能立即答应,否则也太显得无情,只装出不忍,说道:“这如何使得,你要去陪你相公也在情理之中,可你自幼便有人伺候着,这要是身边没个使唤的,别说衣食住行,就是出了宅门,都会寸步难行的。” 裴德音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还是恭敬地说道:“儿媳知道自己的斤两,也不欲因相公的事连累夫家和婆家,故而决定去外面重新买两个使唤的回来。相公是去服役,若有太多自家奴仆跟着,恐怕又会惹来非议。儿媳已经决定,还请母亲勿要担心。” “你这孩子,太过倔强,也罢,都依了你,只是这份花销,必定是要我出的。你若不应,我便不允。”说完,金氏命丫鬟拿来两封银子,足有两百两,硬是塞给了裴德音,并让自己的心腹婆子跟着裴德音,她也要留个心眼,防着裴德音在娘家说了不好的话。 裴家倒是出奇的顺利。老狐狸裴观出门讲学不在家,他三个儿子因为公务也不在家。只有裴母和几位嫂嫂接待了裴德音。几位嫂嫂自然不便插话,裴母即使话里反对,但毕竟是出嫁的女儿,自己再如何不同意,也没有做主的权利。裴德音宽慰了些裴母,叮嘱裴母善待这几位伺候她的丫鬟婆子,然后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她又不是原主,人设根本立不住,万一那句话不对露了馅,必定会多生波澜。 在回去的路上,金氏派来的婆子对裴德音是大为恭维,这位少奶奶半句都没说俞府和大少爷的不是,果真是教出来的大家小姐。 半路上,有辆小马车加速超了过来,拦在了前面,一位三十来岁的婆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径直走到了裴德音她们马车前面。不等掀开帘子的婆子开口询问,那婆子便施了一礼,口齿清晰地说道:“奴家姓曹,自幼在裴家长大。我家夫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小姐身边没人伺候,又不便多派人来,便让奴家来了。夫人让老奴告诉小姐,若小姐不留下老奴,老奴也不用回去了。” 这便是裴德音和暗线商量好的。半路上用公主的人假借裴家的身份混进来。暗号就是第一句话。俞翕已经被逐出俞府,连带着裴家小姐受累,裴俞两家已经算是没了干系。俞家还担心因为大公子而导致这结果,会引起裴家的愤恨,自然不会再去触裴家的霉头。再者,多个伺候的婆子,这点小事,也不会引起俞家人的注意。俞进甚至都不会知道。 裴德音在看曹婆子时,神情自然,实际早打量了这婆子的全身,从面相到衣着,甚至是衣领上的一朵小绣花。确定了和暗线说得一致,这才放下心来。 金氏派来的婆子见这位少奶奶一脸无奈,立即笑着让曹婆子上车,有意无意地打听。曹婆子似乎是个憨厚耿直的,被她套了不少话。曹婆子是裴母的陪嫁丫鬟,看着小姐长大,忠心不二,也一直没有嫁人,这次是自愿来伺候小姐的。来之前裴母将卖身契还给了曹婆子,就算外人问起来,曹婆子也是以自由之身跟着裴家小姐的,与裴家无关。还有个消息让她更为高兴,裴母实在不放心女儿,已经安排人员马车送女儿去宝丰城,对外只说是送女儿一程。她是金氏的人,明白金氏所想,能撇清一切干系,金氏肯定高兴,这趟差事她也会得到赞赏。 等到了俞府,裴德音装作要去拜回金氏。那婆子忙拦住说,金氏早吩咐了,让三少奶奶回来直接回院子,免得多见伤心。裴德音求之不得,面上还要露出伤感的神色,带着曹婆子直接回到自己的院中,且不体那婆子是如何回复金氏,她一回到自己的房中,便问曹婆子,“公主一切可安排好了?不会出什么差池吧?” 曹婆子淡定一笑,“夫人多虑了,俞家为了嫡子推了裴家小女婿去顶罪,还将裴家女婿逐出家门,这可是极大的侮辱。裴俞两家日后再不会有任何干系。俞家又何敢去求证。再者,这事谁都知道俞家理亏,但为了面子,俞家必须假戏真做,还要做得十分真切。瞧刚那婆子听老奴言语之后的喜色,不难猜出,俞家已经视你们为累赘,巴不得早些甩开。况且随伺的奴仆这等小事,俞家也无需上心。裴家也是如此,只要双方不详细求证,就不能露出马脚。”她笑眯眯继续道:“夫人放心吧,焉知裴家没有曹婆子?” 最后一句话让裴德音震惊不已。此刻她是真正思虑不透这位泰和公主的手段和方式了。她可不敢在这位精明的曹婆子面前套话,只得笑着打发了人。干坐了一会儿,她又去找郑姨娘。 郑姨娘是最好说服的。只要暗示甩掉身边的人,可以更好的隐藏俞翕的身份,这位母亲会毫不犹豫的听从。 听完这一切的俞翕有点不可思议,问道:“我娘就这么听话?这些封建王朝下的奴婢婆子就这么轻易会被打发?裴俞两家真的就一点不会‘交流’?” “你那位娘的心理很简单,觉得新的地方新的人,再无旧人认识你,你自然在最安全了。而那些奴婢婆子,你也说了,这可是封建社会,她们再不情愿又能如何?也许她们是有几分忠心,但人性皆是怕苦思甜,对未知之事皆会惶恐,而且古代可不是交通便利,去了就未必能回来。她们再如何忠心,其实内心也是害怕离开繁华京城的。我和你娘给了她们银两,又拜托金氏和我那位娘亲好好照顾,她们还有何不满。至于裴俞两家,”裴德音冷冷笑道:“这些读书人当官的,最好面子,事关名声,你觉得他们还会来往吗?就算时过境迁,还有公主的人从中挑拨,我估计,这两家会老死不相往来。”她微微感慨,“让我恐惧的是这位公主,安插眼线在大臣家中也有罢了,居然还在裴家也有暗装。手段了得。” “裴家虽是在野,但影响力可不低。安插暗装什么的也不意外。”俞翕说道:“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位公主到底想走到哪一步?当个能自保的逍遥公主,还是要?”后面的话她竟没敢说出来。不过她知道裴德音肯定是能听懂的。 “你和我想到一起了。这世道对女人可不友好。自保?哼,没有绝对的权利哪有绝对的安全。”裴德音幽幽道:“算了,我们只是小棋子,还是先安分下来。好了,现在该你说你的遭遇了。” 俞翕忽然笑了,不急不慢说了今日的“惊心动魄”。
157、第十二章 没有真正接触过皇权的人,是无法体会到极端权势所带来的压迫感是多么的令人恐惧。现代所谓的历史剧拍不出一丝这样的心惊胆战。 以上是俞翕的总结。若是一个不留情,那真就会掉脑袋的。即便处处小心,若下意识的动作和语言惹来皇帝不快,给安个对奏失仪的罪名,就算能活着,结局也好不到哪儿去。 “即便如那公主,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大象对于蝼蚁。”裴德音补充道:“虽说公主是个女人,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俞翕叹道:“这世道,谁都能踩我们一脚。你看,我们到了宝丰城该做什么生意为好?” “虽然皇家可怕,虽然我们身边都是公主的人,但反过来想想,这颗‘大树’也很好用啊。”裴德音话音刚落,就听见俞翕低低地笑声,“和我想的一样,这世上最赚钱的生意叫‘垄断’。你说公主会不会帮着我们‘垄断’点物资。” “盐铁之类的国家垄断项目,即便是公主也没这么大能量敢动这方面的心思。”裴德音说道:“古代物质不丰富,也没金融业,想要发财,尤其是在短时间内依靠正当手段大发财,除非是一本万利的暴利行业。” “做贸易的本质无非就是贱买贵卖。哎呀,这宝丰城到底有什么好项目,这可要做市场调研。” 两人的话题已经拐到了“发家致富”上,这时方觉得少了许压力,顿时涌上疲惫感。一个经历了忙碌,一个经历了紧张,身体上已经有点吃不消,眼皮开始打架。也不知是谁先没了声音,片刻间两人便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先醒来的是裴德音,毕竟她可不像俞翕那样精神紧绷了大半日。微微睁开眼帘,脑袋还在迷糊中,只觉得眼前好像有什么堵着,再睁大一看,一整颗脑袋直面自己。几乎是鼻尖对鼻尖,连对方脸上的绒毛就看得一清二楚。裴德音老脸一红,这样暧昧的场景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记忆里。她微微有一点点的小慌乱和心虚,这样的感觉还挺让她新奇的。不得不说,单就长相而言,身旁的家伙还是挺出色的。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她竟开始和自己比较起来。眉毛虽是黑直,却有点显粗狂,嗯,不如自己的柳眉柔美。眼睛虽是闭着,但睫毛浓密,应该和自己半斤八两。鼻子比自己的更加挺立,算是略胜自己一点点吧。嘴巴薄厚适中,红润光泽,可惜比没有自己的小巧,比自己差一点。至于肌肤,哈哈哈,虽是健康的小麦色,但又如何及得上自己的肤如凝脂。嗯,还是自己略胜一筹。 正在微微得意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俞翕睁开的双眸,也不知怎的,裴德音只觉得浑身发热,脸上燥得慌。 俞翕似乎还在醒后的懵然中,见一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神差鬼使之下,伸出手指戳戳了裴德音的脸颊,之后愣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脸涨得通红。这变故也让裴德音大脑空白,只觉血液都涌上了头。 竟这样沉默了十来秒,不知是尴尬还是害羞,反正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有动作。好在敲门声一下子化解了这样“要命”的境地。门外响起了婢女的声音,恭敬地询问她们可起身了。估计是她们这一觉醒来的时辰太晚,这才引来探看。这婢女十分聪慧,借口这是郑氏的意思,给了房内的两人极大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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