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谢皇上,谢公主。俞翕微颤着接过,低着头只敢小小的抿了一口,低声道:“草民不会说话,但草民知道,若父亲问话,儿子不能隐瞒。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父,任何人都应该对皇上说实话。” 嘉平帝微微一叹,说道:“虽目不识丁,却也有赤子之心。俞家倒出了个好儿郎。”他转头对泰和和李福全说道:“满朝文武文采斐然者比比皆是,却不知朕只要这实话二字。” 泰和娇憨道:“这有何难?如果他们不说实话,父皇砍了他们头便是。” 嘉平帝哈哈大笑,“若依我儿之言,这满朝文武恐怕要一个不留喽。”他感慨道:“朕虽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却也不能肆意妄为。有时反倒不如平头百姓来的逍遥自在。”他看向俞翕,神情温和,问道:“将来你有何打算?” 俞翕回答道:“草民是想去经商。” “哦?”嘉平帝问道:“士农工商,商为末等,裴家为读书人家,裴家的女儿会许你这样做?” “夫人曾说过,人食百谷便有百样之能,草民于读书上并无天赋之能,虽要读书明理,却不必专于此道。夫人还说过,男子汉立足于世虽可以靠父母祖荫,但也需做出一番事业,方不负来这世上一遭。草民长于猎户之家,读书务农做工一窍不通,也就只有去经商方可挣钱。”俞翕的话让泰和嗤笑不已,“你眼中只有钱?此乃奸商本色!” 俞翕辩道:“夫人说身正不怕影子歪,草民只要诚实做人诚信经商,便不怕人言是非。况且即便要去行善也要有钱才方可。若有人受灾,草民想去行善,却比灾民还穷,那又如何能够行善积德?夫人教过草民一句话,行事可以不拘一格,但要守住本心。草民问夫人,本心是不是善心。夫人说然也。” 嘉平帝点头赞道:“好一个不拘一格,果然是大儒之家教出的女儿。” 泰和笑道:“父皇,这是不是就是因材施教?”她见皇帝微笑点头,这才撒娇道:“父皇一直表扬别家的女儿,女儿不依,”见皇帝笑容满满,她扬起下巴,故意高傲地对俞翕说道:“这样吧,本公主好心给你出个主意。嗯,等你服刑期满,便置个十来亩田地,挂个农户之名,再以农籍之身经商,岂不两全其美。” 俞翕恭敬说道:“草民夫人也是这般说的。” “你倒是老实,”泰和装出灵光一闪的样子,好似突然想到了,欣喜得意的对嘉平帝说:“父皇,女儿突然想到了,不如让她归于女儿门下,她有个好夫人,在经商之道上想必不会让人失望。就让她替女儿挣些银钱。” “你倒是惯会钻朝廷的空。”见嘉平帝宠溺地笑笑,泰和趁机说道:“父皇这样说女儿,好叫女儿伤心。”她娇声道:“父皇,这人有句话说对了。天下无论何事没有银钱可是万万办不成的。她微微轻叹,前些时日父皇想修个园子,只是动用私库,竟引来好些御史大夫上折子谏言。身为子女,自然要给父皇分担烦心事。女儿自己多挣些,父皇便可以少赏赐些,也省的那些朝臣罗哩罗嗦。” “天家无私事,”嘉平帝淡淡地说了句,便又笑着说道:“你倒是给自己圈钱找了个好借口。不过吾儿眼光不错,此人质朴耿直,又有个贤内助,说不定真能给你日进斗金。” 泰和表现的像个小公主,笑意盈盈,“谢父皇吉言。父皇疼爱女儿,女儿自然也想着父皇,若这人能替女儿日进斗金,女儿必然分给父皇,嗯,一成?两成?三成!分父皇三成。”她是故意做出犹豫不决状,好似一个小财迷,引得嘉平帝哈哈大笑,“且不说此人是否能替你日进斗金,就算他有经商之能,朕也不会在乎你这点小钱。你还是留着替自己攒些嫁妆吧。” “女儿不嫁。”泰和故意眼珠一转,露出小女儿的精明,说道:“父皇体恤女儿,女儿更要替父皇着想。女儿有办法了。既然父皇说女儿钻朝廷的空子,又不要女儿的分成。不如就让此人经商之时顺便去当耳目,看看听听民间是否有不平之事,也算是给父皇和朝廷出点力。” 嘉平帝点头称善,“这主意倒是不错。”身为皇帝,耳目自是遍布天下。只是为君之道帝王手腕,他也不会和女儿说明。女儿在他心中,终究不过是解闷舒心的“玩意”。今儿听泰和说了这个意思,以为是小女儿的临时起意,自然不会驳了女儿的面子。更何况是女儿当着他面提起,他更不会在意。 泰和得了旨意,故意做出严肃神情对俞翕说道:“你也听见了,父皇准你成为我公主府的人,不过你毕竟是待罪之身,此事不得声张,更不能毁坏我公主府的声誉。你若真能守住诚信二字,本公主也可庇护你满门一二。将来若发现不平之事,准你上书告知,不可隐瞒。” 俞翕慌忙跪下,“草民谢皇上和公主的恩典。草民谨记皇上和公主的教诲,绝不让皇上和公主失望。” 泰和拿出威严模样,“记住你今天的话,下去吧!” 俞翕恭恭敬敬磕了两个响头,躬身出了门。门被关上的瞬间,她隐约听到泰和娇笑说道:“父皇,刚刚女儿可有宰相的威仪?”嘉平帝畅快大笑道:“朕的女儿,岂是宰相可比的。” 再之后俞翕便听不见了,自有人领她下了楼。出了茶楼后,衙役们的态度更加恭敬。不知情的百姓还以为她是领着衙役出行的官老爷。 出了城门走不了几里路便有个小亭子,其实并无名字,只不过送行之人一般都送到此处,久而久之,便被称作“十里亭”。亭子旁边停了五辆马车,离着马车几步远站着几个丫鬟婆子和奴仆,旁边的树上拴着几匹马。亭中坐着两位男子,还有一位站着的男子,神色颇为恭敬。这站着的男子,俞翕认识,正是俞枕身边的大管家俞进。而坐着的两位男子,她一时觉得眼熟,愣是没想起是谁。直到她走进,那两位男子站起,冲着她拱手,其中一位喊了声“妹夫”。她这才恍然,原来是裴观的二儿子和三儿子。成亲和回门的时候她见过两面,之后便没了交集。按照她那十分不错的记忆力来说,她是应该记住的。只是刚刚经历过“生死劫”,她的心绪还在缓冲中,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裴家的两个儿子均是温文尔雅的男子,说起话来也是不急不慢,只说父母年事已高不忍别离,大哥朝中有事,故而这三人没来,希望见谅。还说他们已经见过小妹,望将来有机会回来。反正就是啰嗦了一大段。俞翕只是诺诺地附和着,压根没听进去。估计裴德音也是这样的心理。 等这二人啰嗦完了,管家俞进这才进一步,将个小包裹递给了俞翕,笑着说:“这是大少爷的一点心意,托我务必要交给三少爷。”接着他又说了一大堆大少爷如何愧疚、如何不安的说辞,总之一句话就是希望俞翕不要记恨。 俞翕根本就赖得理会,不过面子上还要做出恳切的样子,口中说着被感动的话。身为一个现代在商场上混的人,说些言不由衷的漂亮话,还说得十分真诚,这也太简单了。 那两个衙役站得远远的,似乎对于“囚犯”毫无兴趣,也不来催促。甚至还是裴家的两兄弟见日头不早了,这才说了告别之语。俞进自然也跟随其后。 俞翕还是要给衙役面子的,她走到衙役面前,示意可以走了。哪知两位衙役一脸讨好地说:“您坐马车走吧,我们自有安排。” “这是何意?”历朝历代,官场上的暗箱操作总不能禁绝,但像这样一点都不遮掩,实在令俞翕奇怪。难道是——她心里有了猜测,果然听其中一位衙役笑道:“爷您有所不知,刚在茶楼里小的们已经被吩咐过了,要好好善待您。您左右犯得也不是什么大事,您就坐马车走吧。小的们也跟着沾光,不用步行了。” 衙役们笑得谄媚。俞翕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拱手谢了谢,这才回到十里亭,朝着那三位拱手作别,然后有奴仆过来请她上车。车帘一挑,不出意料,裴德音端坐在里面。两人只交换了个眼神,什么都没说。 车队缓缓开始移动,在十里亭挥手作别的三人心中均是有点好奇。他们皆知朝廷的黑暗,有些权贵子弟犯了事,只要有手段,就能带着娇妻美妾成群奴仆去“流放”。但在京城天子脚下,这种事虽然也有,却不可能如今这般明目张胆。衙役的什么的总要做做样子,总不能在天子的眼皮子下藐视王法吧。而今这两位衙役态度也客气的过分了。他们一方是以为俞侍郎出了力,一方则认为是裴家找了人。只是这两方都有些奇怪,对方的能力再如何大,竟能让衙役的面子功夫都不用做了?他们肯定也不会向对方求证,只是要赶紧回去向自家汇报,免得御史弹劾,殃及自家。 俞翕稍稍掀开点窗帘角,见送行的三人上马而去,这才回头冲着裴德音挤眉弄眼,口中却说着一套夫妻相敬如宾的糊弄话。裴德音自然也是配合着搭话。 马车的行动肯定比步行要快,日头才开始偏西,一行人就到了一处驿站。也不知是谁出面交涉的,管驿站的驿丞和巡检亲自出来迎接,将俞翕、裴德音以及郑氏送到了最好的两间客房,又安排上了几道可口的饭菜。一番客套之后这两名不入流的小官才退下。之后郑氏便开始了慈母般的“唠叨”,约过了半个时辰,看到两个小辈的面上都有疲惫之色,郑氏这才起身。俞翕作为孝子,亲自搀扶郑氏搀会房间。 等返回自己的房间,打发了伺候的婆子丫鬟,俞翕这才稍许放松,却仍心有忌惮。裴德音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几句闲话。 等洗漱完毕,吹灯上了床,这才头靠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低声开口说了个“你”字,又同时无声的笑了。古代没有监控,但哪儿都有隔墙之耳,还是小心为上。 俞翕长舒了一口气,说:“长夜漫漫,我们不急,我先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丫鬟婆子,赶车的奴仆,竟然没有一个是我们认识的。是否安全?” “看来我们还是大大低估了古代皇权的力量。你才被逮进去,就有个其貌不扬的丫鬟趁着没人找到了我。我竟不知她是如何拿捏这个时机的,是个高手。”裴德音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但也夹杂着一丝恐惧,“这丫鬟开口就直说是公主的要求,不干涉我们的决定和意图,但身边必须是公主的人。没想到,公主的人能轻易潜伏在俞府当暗线。” “果然我们只是她的赚钱工具。”俞翕心里太明白了,真能赚到钱,那还好说,若是没本事,她们连做工具的资格都不够。在古代,和皇权是没办法说道理的。再有不甘,也只能化为一声轻叹,问道:“你这样做,裴俞两家人和我那娘亲,他们不怀疑吗?” “你小瞧我的应变能力了。”裴德音有点小得意,清晰地叙说了那天的情形。头天晚上她得到了俞翕的信,在俞枕夫妇面前演了一场戏。次日等俞枕出门之后,这才去找了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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