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审计之后悄无声息罢免了很多人,但宋导并不在其中,据肉圆小道消息称,是这个宋导把锅全甩在李副导演身上,加之拍摄进行大半,剧组要赶进度等等原因,导演仍然屹立不倒。 李副导演那副丑态我实在不想再看,刚想走,却看见亦柔也在包围圈里。 “我知道这次肯定不能在组里呆了,但亦制片你能不能跟平台那边说说好话,别把事情捅出去,要不我以后还怎么在这行儿混啊。” 亦柔冷冷看着他:“你给平台造成了损失,平台要不要追究,不是我能决定的。”说完不想再与他纠缠,抬腿就要离开。 谁知李副导扑通一声跪下,拽着亦柔的裤脚对着她磕头。 声泪俱下道:“亦制片你就可怜可怜我们这种底层打工仔吧,我上有老下有小,都眼巴巴等着我拿钱回去养家糊口,你是宾果大领导面前的红人,你说的话他们肯定会听的。” 知道自己上有老下有小还出去嫖?他这番话听得人火冒三丈。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动手干嘛。”我实在忍不了,也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儿,窜出去薅住他的衣领往后拽,他踉跄着往后倒,一屁股坐到地上。 李副导的丑态引得围观群众阵阵发笑。他突然变了副面孔,红着眼起身。 胳膊被一只微凉的手拉住,然后是熟悉的馨香,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亦柔护在身后。 他冲宋导啐了一口:“孙子,你拿大头让我来挡抢是吧,你等着,反正我现在一无所有,大不了鱼死网破。” 宋导摆手连连后退:“小李你别冲动,以后有机会我还带着你,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他冷笑一声又转头盯着亦柔:“大制片人是吧,领导面前的大红人是吧,能爬到你现在这个位置的女人都是用的都是什么手段,大家心里都清楚。” 气到一定程度我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此刻他的嘴脸、攻击人的说辞,整个人都像一个被设定好的NPC。 只要遇到女性,不管是什么位置的女性,他想夸赞也好侮辱也好,立刻自动触发造黄谣的行为,我甚至能猜到他接下来会说的话。 他和其他同个流水线上的NPC共享一个大脑,一套说辞,他们期待着女性在面对黄谣时露出的羞耻和恐惧,那是令他们兴奋的养料。 然而女性已经觉醒,我们会摔碎只绑在女人身上的道德枷锁,终止这出罪恶循环。 亦柔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默默握紧我的手,靠近我低声道:“我们找机会一起跑吧,他太吵了。” 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李副导,他转头看向大家:“你们知道她在进娱乐圈之前在哪混吗,金融圈。金融圈有多乱不用我说吧,跟上司纠缠不清,把人得罪了混不下去就跑娱乐圈来,升职升得这么快,谁知道是不是用了跟之前同样的手段。”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跳出人群高声质问他:“你这么懂,是不是因为经常被人潜规则,所以对流程门儿清是吧。”手却不争气得在抖。 他愣住,反应了会我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可思议看着我:“我是男人,我能被潜规则吗?” “怎么不能呢,男的就不能卖/屁/股了吗,你李副导演跟过那么多部大剧,多少人眼红,资源怎么就能落你身上,谁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搏上位的,干净吗?” 周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有人拉着他试图劝他离开。肉圆偷偷向我的方向竖了个大拇指。 这出闹剧结束,亦柔拉着我走出人群。 到某个转角确认别人看不到时,我缓缓蹲下抱住发抖的自己。不只是因为愤怒,更多是情绪输出后的本能反应。 我一直是不太敢当众表达自己的人。我内心世界丰富,热爱与自己对话,面对别人,大多时候都是只被锯嘴的葫芦。 按常理说,我每次吵架都得临睡前思考人生的时候才想起来该怎么怼回去,这次属实是超常发挥,我应该开心的。 只是这次受侮辱的对象不是我,是我在乎的人,因此更在意是不是给她造成了困扰。 亦柔没有劝我,而是学我的样子,在墙角默默蹲下。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阳光晒到阴暗的角落里,用暖意将人唤醒,她才摸摸我的头,笑了。 她用包为我遮挡阳光,歪着头认真问道:“你也是只小蘑菇吗?蘑菇是不能进行光合作用的。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有很多湿润的土壤。” 我发现,亦柔有她独特的冷幽默天赋。但是,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蹲太久,起身时有些眩晕。我拉着亦柔往前走,她却定在原地不动。 阳光角度发生偏移,她的世界暗下,光到了我这里。记忆突然变清晰,很多年以前,我看到过那个脆弱的亦柔。 她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跑步… 从前远在天边的人,此刻就在眼前,只要再上前一步,就能与她呼吸交接。 她看穿了我的心事,发出邀约:“其实刚才,我很害怕,你能抱抱我吗?” 本能地,我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将她拉入光的世界。 她知道我此刻需要一个拥抱。我收回刚才的话,她不是不会,是太会了。 她安抚我心里的纠结,低头覆在我耳边,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及时站了出来。”
第13章 大女人,威武又强壮 跟亦柔相处的每时每刻,都是我偷来的。 为了相处的时间再久一些,我特意跟她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骆杨已经确定加入刘导的戏,从筹备到上映的宣传期至少还有1年多的时间,我可以找机会“麻烦”她。 傍晚,我们在横店的广州街上溜达,很多以民国为背景的戏都会在这条街上取景。旗袍西装、T恤帽衫,演员和游客人来人往,时空在此处交叠。 两个穿着民国风服装的女孩与我们擦肩而过。一个嘴角挂着两个梨涡,笑起来比年画娃娃还有福气;一个看似沉稳,细框眼镜下却藏着狡黠。 亦柔戴眼镜,应该也会很好看。 天边的夕阳如同被不小心碰倒的暖橘色果酱,浓稠的颜色从玻璃瓶中缓缓流出,愈到边缘愈淡,只在瓶口留下最诱人的部分。 夕阳下,世间万物都被蒙上了一层橙色玻璃糖纸,我慢下来,跟在亦柔身后观察她被拉长的影子。 小时候跟小伙伴们玩过踩影子的游戏,喜欢谁就会一直追着她跑,踩到影子就像拥有全世界。 抬起的脚眼看就要落下,突然急刹车。我想起姥姥说过,不能随便踩别人影子。她说影子是人的灵魂,踩到也会痛的。 大脑思考着,身体失去平衡,滑稽的我被亦柔转头逮了个正着。 “这位小朋友,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哦。”她眯着眼,只是微微牵起嘴角,就化开了空气里浓稠的夕阳。 这样的笑容,比吃到早餐烘烤得酥酥脆脆然后涂满橙子果酱的第一口面包还要甜。 想起来之前沐宇竟然说过亦柔不会笑。说她的笑“只是出于社交礼仪、不得不做出的、面部肌肉的提拉,而已”。 简直是胡说八道。 工作聊完了,该找的话题也找尽。但亦柔好像并没有着急离开。我们坐在路边的咖啡馆聊天,我能感受到时间流逝,却难得觉得,浪费时间是有意义的。 亦柔今天穿了件白色真丝衬衫,我突然记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问她:“学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她喝咖啡的动作滞住,眼底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反问:“你还记得?” 我洋洋得意:“我当然记得。” 那年我刚上一年级,学校有传统,第一次带红领巾都会在班会上举办一个小仪式。当天要求穿白衬衫白球鞋,会邀请高年级的姐姐哥哥们为低年级的小朋友们戴上。 那段时间我妈忙,特地交代了我爸提前把白衬衫洗好,结果他老人家直接把红色衣服和白色衣服丢在一洗,还笑嘻嘻解释染成粉色也挺好看的。 当时时间紧来不及再买一件,还是小姨把她年轻时穿的白衬衫送给了我。小姨时髦,她那件不是简单的白衬衫,而是真丝的欧式风格的款式,袖口被设计成了喇叭袖,被层层叠叠的荷叶边包裹。 那天给我带红领巾的就是亦柔。 她梳着利落的马尾,脸上有着不属于那个年龄段的沉静,在同龄人都没有发育的时候个子已经窜得很高,在人群中是很难被忽视的存在。 别的小朋友都希望让她带红领巾,但她是我的。 敬少先队礼的时候,荷叶边随着举手的动作盛放,我看见她冲我笑。 连带着我也开了屏。 现在想起来,小姨再瘦小也是成年人,我穿她的衬衫肯定是不合身的。记忆无形中会美化很多东西。 我当笑话把那段童年往事说给亦柔听,她沉默许久摇摇头:“不是那一次,还要更早。” 更早?那我真的没印象。 稍有尴尬气氛,我就用喝水吃东西来缓解,顺手掏出包里装着的义利黄油饼干递给亦柔。 又想起她好像不爱吃太甜的东西,就把那块饼干掰成两半。 她小口抿着饼干,若有所思:“很像,但还不够甜。”又看向我:“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给了我这样的饼干。” 她说的应该是我们小时候常吃的那种老式黄油饼干,酥脆可口,刚出锅的时候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种甜蜜浓厚的黄油香气。 但我翻遍了脑海里的所有片段,还是没能想起给亦柔送饼干的那一段。 “能给个提示不?”我探着身子靠近她,委屈着一张脸。 她忽然专注地看着我,身子慢慢靠近,人来人往的街头本应是嘈杂的,此刻都被隔绝在玻璃罩外,听觉在高度紧张中变得十分灵敏,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我决定,不论她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躲开,不论是眼神还是身体。 唇上落下轻柔的动作。 饼干屑没了,初吻还在。 我用擦嘴的动作努力掩饰住自己的失落,不经意瞥见,亦柔把沾着饼干屑的手指放在唇边,迅速而温柔地清理干净。 整个动作十分流畅,像呼吸一样自然。转而认真对我评价道:“很甜。” 如果是别人这样做,我一定觉得她在撩我。 可她是亦柔,除非抱着我亲嘴,不然我总觉得是自己想太多。 这一天总是要结束。 亦柔是从上海开车到横店的,她提议送我回宾馆。 沿着具有江南水乡风格的建筑往前走,街边小巷里有阿婆在叫卖白兰花。 白色的花苞被做成手镯或者发饰,整齐地码在铺着蓝色天鹅绒的小竹篮里,比珠宝柜里打着灯光展示的钻石、珍珠更显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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