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琬偏头慢悠悠问:“你怎么知道蝴蝶不会做梦呢?” 齐锌面色为难,有些难堪的瞪着小邪物,置气道:“我是不知,可你莫非知晓不成吗?” 语出,齐锌本以为对方会哑口无言,眼眸显露得意。 没成想张琬悠悠应:“我当然也不知道蝴蝶是否会做梦,但是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不能轻言断定蝴蝶不会做梦,否则岂不是在胡说八道?” 语出,齐锌面红耳赤的语塞,众人议论纷纷,却也无法反驳。 蝴蝶做梦,虽是荒谬,却也真就无法论证。 “诸位言谈皆是有理,切莫伤了和气,不过庄周与蝴蝶典故,正好契合王朝祭祀中的极其神秘的两种古老法术仪式,涅槃术和朝暮术。”巫史眼露意外的看着小王女,而后宽慰抚平纠纷,缓和讲解,“古王朝的大祭司们认为所处时空呼吸之间,皆有微妙不同,花开花谢,朝阳暮日,生存死亡,若有术法能从暮日回退到朝阳,让死亡重回至初生,其间奥妙无穷,何等令人向往啊。” 张琬闻声,顿时来了兴致,暗想这听起来怎么跟自己的经历有点相似呢? 其余王女们面上亦多是好奇,巫史见状态,继续道:“数百年来更有许多位太虚大祭司倾尽毕生心力访仙山寻仙人,传闻三百年前的太虚大祭司就是参悟成仙。” “那这两则法术究竟如何运用习成?”张琬禁不住好奇询问。 “恐怕只能由最神圣的祭司圣女才能知晓探秘,毕竟这是最神秘的祭司法术。”巫史遗憾的解答,探手翻阅竹简,补充道,“不过古王朝据说曾经有帝王施行涅槃术欲返老还童,结果当场暴毙,死相惨状,想来仪式应是凶险无比。” 闻声,众人议论声小了许多,张琬没能得到解惑,更是如隔靴搔痒般,急切难耐。 既然这么神秘危险,那自己究竟是怎么重活一世的呢? 这时张琬想到博览群书的坏女人,便打算回去找她询问解惑。 谁想傍晚时分,并未见到坏女人,更确切的说,从张琬告知花蝴蝶邀约老地方的口信,坏女人近来不怎么常见到人影! 夜间张琬眼巴巴的瞅着对面屋廊,黑漆漆的一片,心里更是失望。 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啊,再来坏女人或许知道,亦不会告诉自己呢。 毕竟巫史说是最神秘的祭祀法术呢。 于是张琬把主意打到藏书阁,白日里不去课室,一心泡在阁内,埋头翻看晦涩难懂的古籍字文。 而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逃课,祭庙内没有巫史敢去上门找人,原因无他,因为张琬住在太阴圣女的院落。 寻常巫史无令不得入祭庙深处,更何谈太阴圣女的住处。 哪怕是太阳祭司门下的太阳巫史,亦只是上书告知太阳圣女请求处理指示。 燕曦忙碌的翻阅堆积眼前的竹简古籍,试图查找秦婵元日祭祀之谜,根本无暇处理芝麻小事,愠怒道:“这种事让太阴圣女去解决,别烦本圣女。” 如果继续任由秦婵在祭祀之中施展鬼魅伎俩,她的势力威望必定如日中天,将来势不可挡,恐怕要只手遮天。 这是燕曦绝对不能接受的事! 而太阳祭徒巫史们以为太阳圣女不敢跟太阴圣女作对,自是偃旗息鼓,不再打扰。 不知觉间,时日辗转,积雪褪去,莺飞草长,淅淅沥沥雨水增添春寒。 祭庙人人都知张琬一连近月逃课,议论言语不停。 张琬对此,不以为然,仍旧是随心所欲,更是午后的课一概不理。 至于为什么逃午后的课,因为早间坏女人有时会一块用饭,张琬她不敢! 可是有这么一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某日张琬捧着竹简在藏书阁的阁楼翻看,整个人趴在矮榻,若是看困了就睡,惬意自在的很。 正当张琬眼皮困顿的阖上,优秀埋头睡午觉,却不知楼外风雨变化。 意识朦胧间,耳旁迷糊的听到门推开动静,脚步声清浅而平缓,有些耳熟。 待脚步声越走越近,随即响起一道冰冷中夹杂怒意的声音唤:“小王女还不醒么?” 闻声,张琬睡眼惺忪,仰望着居高临下的坏女人,顿时尤坠寒窟,惊悚结巴的应:“你、你怎么突然出现,吓死了!” 秦婵垂眸看向模样具有欺骗性的少女,见她好似真吓得不轻,唇色发白,如林间小鹿惊慌,方才探手轻拍身侧,安抚惊悸,缓声问:“此时应当是我问小王女因何逃课才对吧?” 假若不是秦婵今日给皇女和王女讲解太阴祭司的祭祀课目,否则都不知自己竟是被少女蒙在鼓里的最后一人。 见此,张琬心虚的躲闪目光,支支吾吾的应:“我在藏书阁看书学的更快更多啊。” “看来小王女对于逃课是毫无愧疚悔改之意?” “没、没有,我去听课就是了。” 张琬哪敢反驳,连忙爬坐起身不敢耽搁,没想坏女人却忽地出声:“现在天色暗淡,今日的课都已结束了,小王女去哪听课?” 闻声,张琬偏头茫然的张望阁楼外面,心虚摸鼻,没想到一睡天都黑了。 烛火摇曳,藏书阁楼外渐而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水,寂静处,张琬跪坐在蒲团,双腿发麻,有些不舒服的紧。 坏女人自顾坐在榻旁,掌心翻阅张琬胡乱堆叠的竹简,面上瞧不见怒意,却也不见开怀,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迹象。 张琬探眸怯怯的张望坏女人,视线从她美玉面容,落向乌黑盘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认错求情。 于是张琬只得把目光垂落在坏女人素净衣裳,只见层层叠叠的裙摆褶皱间沾染的雨点印迹,像极枝头绽放的玉兰花团,典雅雅静,洁白纯净。 可一想到玉兰花,张琬就想起王女齐颖和坏女人不清不楚的关系,单薄身背挺直些许,好似迎风不惧的娇花,坦荡出声:“我不是因为偷懒而逃课,你要罚到几时啊?” 话语说到最后,越发微弱,张琬心间气焰不足,嗫嚅补充道:“现在肚子都饿了。” 语落,坏女人竹简翻阅的动静停顿,而后被放至一旁,发出略重声响,却好似惊堂木一般,让人心惊! “那就先回院用膳。”坏女人平缓说道,随即抬手伸过来,霎那间,竟然有几分温柔体贴的样子。 张琬意外不已,明眸怔怔看向坏女人,犹豫的握住她温润柔滑的手心,从席团缓慢起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坏女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 藏书阁高层有楼廊通往祭庙深处楼院,坏女人单手撑着伞领路行进。 张琬走的有些飘飘然,视线落在被牵住的掌心,而后目光看向伞下的坏女人姣美侧脸,弱弱出声:“你、不生气了吗?” 自从能够独立行走,就再也没有人会牵着自己手漫步,张琬觉得有些奇怪,却又挺喜欢,心思杂乱。 坏女人目视前方的墨眸,似是笼罩烟雨略显朦胧,神情如常的轻柔应:“当然生气,所以今夜的处罚才刚开始,小王女若是不用膳,夜里怕是熬不住,再来影响明日修习课目。” 这么温柔的嗓音却说出寒刀一般的锋利的话语。 张琬顿时面如土色,坏女人可真是思虑周全啊! 夜幕降临时,用膳过后的张琬,可怜的被带入坏女人所处的屋院。 上回进入屋院还是去年,不过张琬发现屋里别有洞天,甚至可以说是另一处门户。 张琬认命的跪坐在蒲团,明眸张望隔着屏风的颀长俏影,并不能清晰辨别坏女人动静,更无法发现她的目光落点,只是感觉的到她在观察自己。 又或者说,坏女人在端详审视自己,因为视线停留时间太长,而且张琬想抬手动作都不被允许,只得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一动不动。 难怪坏女人会说难熬,试问,让一个活人不言不语不许动的跪坐,谁能受的了! 坏女人的惩罚,真是挺符合她的怪癖性子呢! 半晌,张琬耐不住的唤:“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逃课?” 屏风内里的身影不动,幽暗中传来清润话语声:“逃课就是逃课,而且连续近月,现在理由重要么?” 张琬一时词穷,只得嗫嚅解释道:“我本来没想逃课,只是想找些关于祭祀术法的古籍。” 这话并非虚假,其实张琬也怕祭庙的规矩,直到发现巫史根本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这才一步步的滑入罪恶的深渊! “小王女找祭祀术法的古籍做什么?” “因为我听巫史提及涅槃术和朝暮术这两种神秘的术法,心里觉得有趣,所以探究。” 张琬没敢言说自己死过一回的事,否则坏女人说不定以为自己骗人呢。 到时坏女人一不高兴,那自己岂不是今夜都没得睡! 屏风内秦婵闻声,目光落向少女澄澈明眸,只觉她有些异想天开,叹道:“这是祭祀仪式中记载的最神秘两种术法,数百年来不计其数的祭司帝王无功而返,你觉得自己能仅看翻阅古籍查到么?” “我不知道,但是总归想寻寻踪迹,兴许就能找到呢。”张琬如果没有亲身经历奇事,那自然是不会相信传言,止不住倾身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呀?” 屏风里的坏女人并未应答,而是正声道:“小王女请坐好。” 闻声,张琬无奈的端正身姿,猜想坏女人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肯说啊? 良久,薰炉淡雾飘散,屏风内里方才缓缓响起淡然声音,不急不躁的答:“我所知的朝暮与涅槃,不仅是祭祀仪式中最神秘的术法,同时亦是最高献祭规格的祭祀,历任祭司帝王献祭数不尽数的祭品来尝试做法,甚至以亲族骨肉乃至自己的性命献祭,如此这般,小王女还觉有趣么?” 语毕,张琬面上错愕,眉眼浮现不忍,脱口而出道:“连自己都献祭,这也太残忍了吧。” 没想坏女人却幽幽出声:“献祭,是神灵赐予的无上光荣,王朝上下奉行崇尚,小王女慎言。” 见此,张琬顿时乖巧的闭紧唇间,险些忘记坏女人是王朝祭祀圣女,询问:“那过去有施法成功的么?” “没有。”坏女人平静的应答。 “这个没有是指一个人都没有,两者术法兼具的没有?” “当然是修习其中一中术法都不曾有过。” 张琬一听,竟然没有人成功施展过术法,那自己究竟是怎么重新活过来的呢? 思索不得时,张琬想起自己翻阅的那些书卷,其中都曾提到三百年前的一个人物,便又问:“可是大家都说三百年前的最后一位太虚大祭司参悟术法,难道是假的么?” 王朝盛行卜卦记载,按理这等口口相传的事,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坏女人身影在屏风里岿然不动,好似一点都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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