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有权利夺走她的痛苦,她便可以一直悲伤、一直绝望。能够畅快地流泪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楚惊蝶几乎要这样说服自己了,可顾明莱的出现却告诉她痛苦就是痛苦、痛苦是不可以被任何存在所蒙蔽的、痛苦会被遗忘但绝不会习以为常。 所以唇齿相依的这一刻,她几乎要痛到出声了。喉咙在疼,牙齿在疼,呼吸在疼,疼得她筋骨脉络都绞在了一起,疼得她的眼泪都砸在了地上、像在嘲笑着自己的无能—— 【向顾明莱提出离婚。】 真残忍啊,现在连唯一能证明我曾对你情深意笃的依据都要被抹杀了。她颤抖着探出手来一寸一寸摸索着对方的骨节,克制的欲。望被压缩成两份柔软描摹着齿列和上颚,直到彼此都喘不过气来。 “莱、呃!莱莱……”楚惊蝶亲昵地咬着她的舌尖,耳朵前所未有地红透了:“呜……” 隔板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升起,女孩不出所料地变得一塌糊涂。换气的时间被独裁者缩短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顾明莱知道她们必须马上停下现在所做的一切了、可怜的病号必须立刻接受医生的治疗……偏偏这病号夹住了自己的膝盖。 “莱莱。”悄无声息跨。坐上来的人用燃起绝望光火的目光烧进她的心脏,脱口而出的邀请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道咒符:“做你想对我做的。” “让我成为你的,顾明莱。” 唇瓣尚未干涸复又变得湿润,自己不过是献出了一个吻,而对方却愿意将自己的全部恩赐下来。 天呐,她是多么慷慨。 顾明莱几乎要为此叹息了。质地上乘的西装裤感到不同以往的潮热,她却在最后关头毅然按住了那只试图掀开衣摆的手:“可是阿楚,你在生病。” 相比挑。逗和抚弄,女人明显更在乎对方冰凉的手和潮红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声音变得好哑啊,喉咙是不是在痛了?怎么样才能让你好受一点呢……“对不起。” 沙哑到仿佛砂纸磨过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掉出来了。为什么道歉?她凑上去吻了吻那双湿漉的眼,指尖无知觉中被牵引着陷入情。热的爱恋—— “我们离婚吧。” 一朵坠着雨的云。女孩的眼泪是比笑容更加私密的东西,顾明莱听着那声呜咽只觉如遭雷击。“你说、什么?”她下意识挺直了背脊,扣着后颈质问时像是要拽着人往更深泥泞中去:“阿楚,不要开玩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 楚惊蝶便哆嗦了下,脚踝连带着膝盖窝晃动得好像经历暴雨的航行:“离、离婚……唔呃! 好凉、太凉了。筋络不受控制地抽搐之际她好像听见了世界毁灭的轰然、听见了顾溱气急败坏的怒骂。大不了我们一起完蛋吧?望着对方隐隐崩坏的表情她这样想,反正迟早都是要下地狱的—— “只有这件事不可以,阿楚。只有这件事不行。 不可以、绝对不行。晦涩的恐慌夹杂着快要将人烫化的愤怒驱使着顾明莱握住了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失去支撑的人不稳地晃了晃,最后闷哼一声彻底软倒在她的肩上……轻点呀。楚惊蝶在心底埋怨着,泪眼朦胧间有冰凉的液体从齿中渡了过来。 “本来不想这么潦草地处理的。”女人强硬地啄吻着她的下颌,标有“强效退烧剂”的玻璃瓶骨碌碌从手心滚了下来:“但是既然能为这件事做到如此地步的话,那就好好感受吧。” “阿楚,不是所有的话都能轻易说出口的。” …… 累。 甚至想要呕吐的累。从骨骼一路蔓延到神经的累。累到像是再也没有明天的累。好不容易从情。事中脱身的女孩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腰腹上不属于自己的手臂昭示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她后知后觉地偏了偏头,转而对上顾明莱晦涩的视线:她已不知这样看了她多久了。她沉静地、执拗地、满是缱绻地看着她,像是有很久没有这样看过她似的。 “已经不烫了。”女人轻蹭着她的额颅,阳光滤掉了冰冷的雨水、物件和人都清晰:“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到处都有。喉咙好疼,大腿和手臂都酸死了,膝盖也不舒服。你这个欺负人的臭流氓!她瘪着嘴撞了撞对方的下巴,得到的却是一个印在鼻头的吻。 她便又想起那个催命一样的任务来。“顾明莱……”她哼哼唧唧嗅着她的耳朵,拼尽全力才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莱莱……” 女人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沉默了。被一时愤怒冲昏了的理智早在反复的交吻与相拥中堰鼓旗息、她大概知道女孩又是有了什么难言之隐。她多想装作不知道呀,她多想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尽情放纵自己的情绪、不愿体谅的任性也好绝不后退的坚决也罢,只要能够挽回这段惨淡的婚姻:可她偏偏又这样聪明。 她看透了她明媚底色下的颠沛支离,看清了她在攀上顶峰之后同样沉沦的眼睛——这样漂亮的、可爱的眼睛——她于是又庆幸起自己的聪明。她庆幸是自己读懂了那颗脆弱敏感的心,庆幸这世上还能有一个人听见她呼救的声音。 “我知道的。”她温柔地将人揽入了怀里,眉目间是自己也察觉不到的疼惜:“所以,就这样吧。” 顾明莱承认自己难过得快要死掉了,可是阿楚已经受了那么那么多的委屈,如果只是离婚便能够换来短暂解脱话,她想,我好像没有理由不答应。我必须要答应、我不可以不答应。 楚惊蝶终于痛恨起那个令她们沦落至此的家伙了。她怨毒地诅咒祂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眼前,否则鲜血与死亡将是祂唯一的归宿—— 【你满意了?】所以在系统空间里见到顾溱那张万年不变的死人脸时,她理所应当地冷下了声音:【顾、局。】 顾溱几乎要被气笑了。明明有更加平和的方式完成这个任务,可楚惊蝶却还是选择了风险最大的一种:身为主角的顾明莱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后续剧情的发展、更何况还是如此强烈的情绪起伏……你想毁了这儿吗?她死死盯着女孩淡漠的双眼,没注意到两人间的虚无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溃散:【楚惊蝶,你知道剧情崩塌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你知道重新构造一个世界要耗掉多么庞大的力量吗? 楚惊蝶摆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目的达成不久好了?”她揉着酸疼的腰肢打了个哈欠,“我都在按着你说的来呀。” 三—— “归根结底有问题的也是你吧,颁布这样的任务真的有助于我攻略吗?” 二—— “而且你突然这么生气,倒更是让我觉得……” 一—— “我果然赌对了呢。”话音落下的刹那,本该在空间另一头的人被生生拽了出来。从来完备的防御链竟然被扭成麻花一样的废铁,楚惊蝶一把就掐住了她的脖子:“跑什么?” “你也该察觉到我身上的变化了吧。天道真的很胆小欸,只是稍微夸张地展露出了一些寻死的意志、它就迫不及待将那些无法想象的能量汇聚到我身上了。” “很奇怪不是吗?一个微不足道的外来人员竟然拥有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看来我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重要嘛。顾溱,我能拉着这个世界陪葬也说不定呢。”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她自虐般地放任病情和混吃抗生素与白兰地的行径来:【所以你都是装出来的?】 我还是真心实意难过了好一阵的。任务员慢悠悠地用刀片抵住了她的脸,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地喷薄而出:“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顾溱咬着牙看她。“别这么紧张嘛。”她有些新奇地看着对方因为羞恼而剧烈跳动的血管,好像第一次见这人失态似的,“话说你原来会生气啊,我还以为你是个程序坏死的机器人呢。” 【楚、惊、蝶!】 “好啦好啦,我就问一个问题。” 掌心的力道骤然下压,方才还言笑晏晏的人几乎是立时阴郁了起来—— “你们这帮混蛋怎么把明莱搞到这个鬼地方的?” 如果说先前还有些不确定,那在看清顾溱眸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时楚惊蝶确信了心底的猜测:明莱就是顾明莱。那个曾拼尽全力将她从死亡深谷中拉出来的、哪怕赌上一切也在所不惜的人,就是自己如今的妻子。 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张脸呢?女孩承认自己被那尘封的回忆短暂地夺去了思考能力,沉痛到再不愿回望的绝望与自己可能“背叛”了对方的窒息感彻底压垮了她的理智,直到再度对上那双淡然而沉静的眼睛—— 不可能的、不可能出错的。我怎么会将自己最在乎的人认错呢?那样惨痛的死亡轮回都是这个人支撑着自己努力走下去,即使遗忘了也会化作刻在血肉骨骼里的记忆:我绝不可能爱上明莱以外的人。顾明莱就是我要找的人。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快穿局不是亡命之人才会涉足的地方吗?我的莱莱只是变成了植物人,又怎么会沦为这三千小世界里的一个NPC呢? 她需要一个答案,所以她谋划了这样一个骗局。濒死的生命、偏移的剧情、主角的崩坏……接二连三的意外果不其然让顾溱乱了阵脚,既然谈判无法说服你的灵魂,那我只好用拳头触动你的肉。体了。 中计的女人只是冷笑一声。【我们还不至于卑劣到要去强迫一个人成为任务员。】她默不作声地在掌心汇聚起了一道白光,以颊侧被刺伤的代价从对方手中挣了出来,【她能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因为心有所系。】 零落血迹随着逐渐消失的声音溅落在惨白致盲的空间里—— 【总有人会为了欲。望奉献出自己的灵魂的、楚惊蝶。】 转瞬间、消失不见。 第39章 “她可能、等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如果有任何一个人看过顾明莱在发布会上的表现,那么她们都不会认为这个人不爱她的妻子。 可她们还是离婚了,像法制栏目上无数纠缠不清的怨偶那样、这对曾在商业财报上轰轰烈烈了不过半个月之久的“眷侣”在协议生效的后一个星期便宣布了离婚的消息。 “……以上、是我们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从来光鲜亮丽的女人难得虚弱地出现在镜头前,每说一个字就有隐秘的苦楚跟着钻出来:“具体事宜我们会在私下商议。” 有些狼狈的样子。顾明莱已经在努力拼凑出冷漠的样子了,她知道只有如此舆论才会尽可能多地倒向阿楚那一方——美丽的女孩有着一个多么古板无趣的妻子啊——她已不想再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顾明莱是习惯了被围剿的人。长枪短炮对着那张故作无情的脸,她用滴水不漏的假面拨过一个又一个尖锐的提问,没成想在最后一个记者前出了绊子:“有爆料称楚小姐在三天前曾和朋友出入过声色场所,所以你们的感情是在那时候就出现问题了吗?”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3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