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吻断断续续。 停顿换气的空隙,月蕴溪带着她后仰,摔在这天地无人之处,那吻如风,拂过面颊,缭绕在脖颈衣领之间。 像烧红的铁水打出火花,四处飞溅,燎了老房子着火。 鹿呦毫无经验,浑浑噩噩,能精准调律的手在此刻却像个木偶。 应该抬去哪里,解开什么,撩起什么,操控双手的线都在月蕴溪掌心里。 指尖被带动着下拽杯沿,里面的奶白泼到嘴边,鹿呦心脏都快跳出来。 “……呦呦,亲亲我。” 鹿呦在这时想到了月蕴溪抽取的第二张卡牌。 【与在场的某一位同处一屋,且你可以为所欲为的话,你会做什么】 月蕴溪当时回的是:钓鱼。 她还笑了好一会儿。 现在回想,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她就是那条鱼。 一条,被鱼线牵动着,咬一撮红色鱼饵的翘嘴。 操控鱼线的人也不全是稳重如山的姜太公。 鱼咬饵重了,反会牵动钓鱼的人。 书房的灯光透过玻璃投落到平台上,木板像被撒了白砂糖的板栗,也许是刚出锅的,空气里仿佛弥漫着热气。 光照的明暗之间,月蕴溪难耐地咬着下唇,忍着没有蜷起身体,控制不住地“嘶”了一声。 鹿呦退开看一眼,眸光不由晃了晃。 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大抵是月蕴溪的脸红实在是太少见,甚至可谓罕见。 堆砌的裙摆,黑与白的碰撞,绯红的面容。 她就像雪岭上盛开的牡丹花。 在这短暂的停顿后,月蕴溪攥住她的手腕,指腹从她指尖滑了一下,像在确认,而后慢慢坐起来了些。 鹿呦被牵着的手自然下垂。 行将那里,心跳越来越快,快到她无法呼吸,以至于需要更多的氧气,忍不住颤栗。 月蕴溪顿住,捏了捏她的指尖,松开她的手,将她搂进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吻一吻她的耳朵问:“害怕?” 鹿呦眨了眨有些潮湿的眼睫。 隔着一间单薄的衬衣,紧紧挨贴在一起,咚咚咚的心跳,也不止是她一个人的。 不是害怕,她也说不上是什么,像隔了一张薄纸,可以戳破,却看不破。 “怎么做1还这么害怕呢。”月蕴溪笑她。 鹿呦平复着呼吸,恍然低笑了声,她将月蕴溪推倒,扯开自己的衬衣扣。 萤火虫的琉璃珠荡到面前,月蕴溪眸光一漾,伸手想捞住它。 下一瞬,手腕被箍住,按压在了另一处。 月蕴溪怔然,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搬进陶家的第一年春节,一大早门铃就被按响,她出去开了门。 鹿呦扎了两个冲天揪,福娃似的站在门口,给她递来了一碗红点馒头,说是奶奶刚蒸出来的。那馒头蒸得宣软,一抓一握就变了形,让人忍不住用力,多留点痕迹。 “你别让着我,有来有往好不好?”鹿呦低头吻她。 月蕴溪闭上眼睛,感觉自己一颗心脏,不断地满涨。 正想热烈的回应时,鹿呦放在矮几上的手机响起来。 又是那首BWV848,复杂的曲谱里仿佛有好几个人叽叽喳喳。 根本没法忽视。 她怎么就忘了开飞行模式! 鹿呦炸毛地扒拉两下头发,不情不愿地起了身,拿起手机就想挂断。 定睛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陈菲菲。 鹿呦看向拢着外套抱腿坐在原地的月蕴溪:“是菲菲。” 月蕴溪温声说:“接吧。” 鹿呦按下接通,开了免提:“菲菲?” 那端立即传来陈菲菲的哭声:“鹿呦,怎么办……我妈她,晕倒了,我……我有点害怕。” 鹿呦心惊,腾地一下起身,腿发软,被月蕴溪扶住才站稳。 月蕴溪提醒道:“别慌,问问她们现在哪家医院。” 鹿呦连忙问陈菲菲要了地址,挂断电话后,边走边说:“菲菲她一到这时候就特别敏感,人去的多,她压力会很大。你在家,我过去一趟。” 月蕴溪说:“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晚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好。” 鹿呦快步回卧室换了身衣服。 从衣帽间出来,月蕴溪已经帮她整理好了包,塞了满满当当东西。 鹿呦挎上包,下楼,按下车锁,拉开车门后遽然一顿,三步并两步地迈到月蕴溪面前。 亲吻拥抱后的那一瞬,月蕴溪感觉到脖子上一凉。 鹿呦伏在她耳边说:“我给你一个不是梦的证据。早点睡,要梦到我哦,女朋友。” 直到鹿呦的车驶出视野,月蕴溪才低头看一看那一抹凉。 一根素链串着一个尾戒,带着属于她的体温,落在她胸口。 一点温凉,熨帖滚烫。
第65章 深夜的急诊大厅没几个病人,只有导医台的上方亮着日光灯。 浅淡的光,像泼出去的一杯消毒水,直淌到抢救室外的蓝色塑料椅下。 鹿呦的视线也顺着流过去。 陈菲菲就坐在那里的椅子上,孤零零的一具肉ˉ体。 对面的淡蓝色钢制门紧闭着,需要医护人员刷卡才能进入。 环境过分安静,鹿呦下意识把脚步放轻,走到陈菲菲面前,她轻声问:“阿姨怎么样了?” 陈菲菲抬起脸,眼眶通红,眼睛里薄薄一层潮湿,仿佛快干涸的浅洼。 “刚拿药进去……拉了帘子,什么都看不到。”陈菲菲说着又颓唐地耷拉下脑袋,“他们让我在外面等,叫我别太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我,我也不敢问……” 鹿呦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说:“医生嘴巴最严谨了,应该是稳住了。” 陈菲菲“嗯”了声,语带歉意:“对不起啊,这么晚还把你叫过来,是不是吵你睡觉了?” 脑海里很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件没做完的事。 鹿呦连忙收拢了思绪,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还说这个。我看你是有了云竹,跟我都生分了。” 闻言,陈菲菲唇边努力扯出的弧度僵硬一瞬,敛了下去。 鹿呦敏锐地捕捉到,恍然想起下午陈菲菲对孟栩然的态度。 那种看到美女就殷勤的状态,就和还没认识云竹的时候一样。 她犹豫要不要在这种时候问,又该怎么问。 陈菲菲坦白道:“其实那会儿,我第一个想到的确实不是你。按她手机号的时候才想起来,我俩已经……结束了。” 鹿呦微讶:“前两日你们不是还好好的么?” “云家决定让她去联姻。” 鹿呦抿了抿唇,陈菲菲和她说过这件事。 是她忘了,从一开始这两人的感情就是个死局。 “这件事很早就已经定下了,如果不是男的来找她签婚后各玩各的协议,我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鹿呦蹙眉,有不解也有恼火:“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瞒你到结婚?还是结了婚也瞒你?” 陈菲菲摇了摇头。 也许是不想回忆,也许这两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我把我的东西都从她的房子里带走了。我以为我是拿得起放得下,事实却是才不过一天,我就开始疯狂地想她,我忍不住想翻看我们在一起过的证据,照片、日记、她送我的礼物……结果所有的东西都被我妈先发现了……她说我不正常,说我有病,我一下控制不住,就跟她吵起来了……” 陈菲菲脊梁像被这些沉重的琐碎压弯,她双手捂住脸,呜咽声压抑地从指缝间漏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快疯了……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她有病,每天都在逼我相亲……还是,其实是我病了,我应该听她的话,随便找个人——” “菲菲。”鹿呦出声打断她情绪失控下的胡言乱语,“也许,从妈妈的角度,她只是希望,在她离开以后,女儿仍有依靠,有人照顾,有新的家人。 她那个年代,从小耳濡目染和被灌输的,都是那些刻板又陈旧的理念,就觉得结婚生子是人生必不可少的大事。 她没精力去了解时代的变化,所以她也不清楚,成长在新时代的你,不需要婚姻也可以拥有完整的人生。” 陈菲菲抽噎声停了停,而后哭颤得更厉害。 鹿呦刚认识陈菲菲的时候,陈妈妈就在抗癌。 去年体检发现癌症转移后,陈菲菲吐槽陈妈妈催相亲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想在撒手人寰前看女儿嫁人的愿望,随着能活的日子减少,成倍地递增,似乎已经成了陈妈妈的执念。 “你不就是因为了解她思想固化,怕刺激到她,所以才一直瞒着不告诉她你的真实想法,敷衍答应她去相亲的么。 阿姨突然知道真相,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的。就这件事而言,你俩都没病。” 鹿呦拍了拍陈菲菲的肩,“而且我想,阿姨那么爱你,就算不理解,也会尝试尊重你的。” 陈菲菲哽咽:“她才不会。” 鹿呦拿出纸巾递过去,“怎么不会,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小时候想学琴,阿姨一开始不同意,说钢琴很贵家里买不起,又说你三分钟热度,买了也学不好,她不信你真想学,不理解你从哪里来的音乐细胞,可是她又找了个兼职,打两份工,给你买了架钢琴,给你请了老师。” 陈菲菲大约是在回想过往,有一阵没说话,只时不时因为哭泣抽个气。 短暂的沉默里,鹿呦下意识地想要转尾戒,碰触到小拇指才想起来,尾戒在出门前被她交给了月蕴溪,于是指腹清晰地抚摸到那道触感粗糙的疤。 一道被时间愈合的伤口,其实已经记不得当时有多疼,但它一直存在,就总会在记忆里提醒你属于它的痛感。 “菲菲,你知道么,我可羡慕你有妈妈跟你吵架了,我连想吵,都见不到人。”鹿呦的情绪也低沉了下去。 陈菲菲擤了鼻子说:“那等会儿,她要对我还有气,我让她往你身上撒,叫她跟你吵。” 鹿呦笑说:“去你的!” 陈菲菲也笑了,笑着笑着,转过了身想抱抱好朋友,却是一下顿住。 借着从导医台那边投落过来的薄淡灯光,依稀能看到,鹿呦侧颈,瓷白的皮肤上,烙了一枚暗红的吻痕。 晚上在迷鹿门口分别前可还没有。 陈菲菲*张了张口:“你——” 微弱的一声,被对面气密门平移开的动静打断。 护士从里面走出来,说医生建议陈妈妈留院观察,让陈菲菲去办理住院手续。 鹿呦与陈菲菲分工合作,去超市购买日用品。 装了满满一购物篮的东西,最后拎上两个脸盆,去收银台结账。 收银员抻开购物袋,有条不紊地扫码装袋,滴声一下一下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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