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喜欢,因为珍视那个量身定制的展会,所以会不惜代价留下最特别的一件展品。 哪怕有人出更高的价格,足以让她赚上几倍,她也没让。 沈清慈大多数时候是个现实主义,因此,一旦做出浪漫主义的事,就令人觉得不真实。 也不理解。 关于两个人为什么谈到喜欢还能不欢而散,湛秋回想起来,还不是很能领会。 但问题主要还是在自己,毋庸置疑,自己没有做到很感动,也没有很高兴。 兴许是因为沈清慈说得太迟了,不合时宜,偏偏是在一个告别仪式上。 一开始,湛秋心里的冰块被凿开,碎得叮叮当当,像一串逃出来的音符。 她通过表情确定沈清慈没有开玩笑或者说反话,于是轻哼一声:“这我早就知道,我就说,我又不是傻子,我不可能感知错误嘛。” 沈清慈眼里的喜欢根本藏不住啊,湛秋看得很清晰。 后来她痛苦的根源就在于她必须去相信沈清慈不够喜欢她,这与她原本的认知产生冲突,她就茫然了。 现在好了,对上一点。 她追问沈清慈:“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紧盯着沈清慈,不放过蛛丝马迹。 “我不清楚。” 沈清慈下意识躲避,似乎想这样结束话题。 湛秋不依不饶。 沈清慈才回答她:“庸俗一点说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你对着碎掉的花瓶拍照,说花已经永远送给我了。” “深沉一点说,不知不觉吧。” “你告诉我是在挽留我吗?”湛秋没有绕弯子,非常直白且严肃地问。 湛秋喜欢她上个问题的回答,无论是哪一种,都很动人。 但是这一次,沈清慈没有给出很好的回答,也许她不喜欢这种直白,也许她从未争取过什么一样,不习惯点头。 她摇摇头,“我只是想说出来,你不用考虑我。” 湛秋于是有点不满:“你喜欢我,但是拒绝了我的追求,哪怕我很伤心你也没有改变主意。现在我们不打算在一起了,你又告诉我你喜欢我,说完你又不想挽留。沈清慈,我觉得你不是坏,你到底会不会交朋友啊?” “你又不是没谈过,怎么感觉比我还糟糕。” “我就是太糟糕了。” “一直如此。” 沈清慈不知怎么告诉她,她曾经接受过,曾经尝试过挽留,但没有很好的结果。 因为那些跟湛秋没有关系,说出来也像无理取闹。 她是害羞的,是被动的,也许还受过伤,有原始家庭的困扰,诸如此类理由,湛秋帮她找过太多。 这一次,湛秋没有替她找补,因为如果沈清慈迈不出那一步,她迈出去了也没有意义。 而且,她认为喜欢要用行为表达,光说不行,还不算很喜欢。 她不接受沈清慈的表白。 沈清慈最终选择提前离场,理由给得很简单,家里有事。 之后没管湛秋失望的表情就匆匆走了。 湛秋为此小发雷霆,迁怒了一盆台阶下的花,没想到轻轻一踢花盆就裂了。 质量非常不好,可是没有人质疑采买人员,居然纷纷归咎于她的坏脾气上,虽然很关心,却也给这场告别定性了。 她跟沈清慈彻底掰了。 大家都这么想。 湛秋生气的点在于,她认为沈清慈很不会礼尚往来。 今天起码是自己生日,就算沈清慈的告白自己无动于衷,没当场改变出国的主意,沈清慈也不应该这么不给面子。 她沈清慈的生日,自己都有陪着她过。 一起在车上吹了蜡烛! 居然也忘了! 沈清慈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晚上的蛋糕有多贵多好吃。 湛秋明白这是她的损失。 也是从那时她就明白了,沈清慈确实是不会经营情感的人,也许沈清慈的人生中缺乏这堂课的培训,而湛秋不打算做老师。 湛秋让人直接把东西搬来宴会厅,心里是存了一点气。 沈清慈那么喜欢把心意都藏起来,什么话都不肯多说,她就要让这件藏品公之于众。 让杨瑾也看看,起码回去跟沈清慈说,让沈清慈不自在。 哪怕负责的人告诉她,物件很大,需要组装的时间,到时候也不好收,湛秋也没有改主意。 于是在花了一通力气以后,湛秋曾经错过的那片“海洋”呈现在众人眼里。 湛秋忽然就想起来,沈清慈那个时候为什么在写一则上说“缺钱”了。 艺术装置的作者因为业内小有名气,作品定价不低。 哪怕沈清慈薪水比一个便利店店员高得多得多,毕竟是替人打工,也会觉得心疼吧。 湛秋说:“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希望大家跟我一起欣赏。” “我还要重新给它命名,就叫‘爱与自由’,本晚的主题词。” 湛秋没什么文化却有很多想法地进行发言。 先爱,然后各寻自由吧。 装置礼物里,沈清慈还留了一个信封,一看就是从公司顺出来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同样是顺出来的A4纸。 湛秋心里冷哼,心想也不会买张漂亮信笺,最好是用词恳切的情书,道歉信。 结果A4纸是除了一句生日快乐以外,剩余两行是写一则的账号和密码。 括号里写,[不要六位数,免费送。] 沈清慈的幽默中大多带点黑色和冷意,这不是个正统的喜剧人。 湛秋终于得到这串吉利的数字ID了,但是一点也不高兴,她反而也死心了。 从这两件物品来看,沈清慈今晚本来就抱着跟她断清楚的决心来的,以后没一点瓜葛了。 从云端路过的航线总会留下端倪,沈清慈拎着餐食往住院部去的路上,抬头看了一眼。 起飞不久,看得很清楚,或许湛秋就在这架飞机之上。 沈清慈最近无暇去顾她,也逃避性地不让自己再去想。 她还没进病房,就看见几个亲戚站在门口,脸色难看。 她妈妈正在哭,沈清慈跟着心里一揪。 有人跟沈清慈解释:“医生刚刚来说,你外婆可能撑不过去了。” “好不容易抢救回来,这才几天,怎么又……” 之后沈清慈的记忆中就只剩嚎哭声。 她的外婆在那个下午离世。 沈清慈原以为自己对这种事有心理准备,医院早就说了情况不乐观。 而她又是对生死和亲人看得相对淡漠的人,从来也不恐惧这样的事情。 但随着亲人的离开,她发现不是那样简单,那种永远失去的痛也许不浓烈,但会慢慢渗进去。 可能当下只有麻木的“我没有外婆了”的想法,但反应过来时难过得简直难以言喻,她跟这个世界的连接之间又少了一个亲人。 她的外婆对晚辈都很慈和,也许溺爱孙子,但也很爱她,爱家里的每一个人。 她总会想起她外婆笑眯眯地喊她的名字,想起小时候睡在外婆身边的味道。 她同时也能感觉到,她曾经并不算珍惜的那些情感在逐一离开她,而她并不是毫发无损。 她在守灵的那天晚上痛哭,这份哀悼比其他人都来得迟钝,以至于大家反过来安慰她,尤其她妈妈简直要心疼死了。与她抱着一起哭。 沈清慈明白,很多事她都没有尽力,她以为不尽力的失去就无所谓,但其实不是那样。 现代牛马不需要七情六欲。 葬礼之后,她就被唤回公司继续工作,她没有哀痛的机会,大家甚至觉得只是外婆离世,不需要多么伤感。 虽然没人明说,沈清慈敏锐地感觉出来,对此没有情绪,只是反省自己有没有传递过此类没人性的价值观。 她加了几天班把欠下的工作一一忙完了。 然后在一个空闲的午后,她终于鼓起勇气踏入第十九街。 她没有直奔目的地,而是在旷野咖啡店先点了一杯咖啡。 她没用小程序,咖啡师听后直接帮她做了,没要求她付款。 给的理由是:“小秋往账户里充了太多钱,她出国了,以后不会来喝了,隔壁的人喝咖啡都从账号里直接扣。” 沈清慈甚至还没进便利店,就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又不想要的答案。 她大概猜到湛秋不会在了,女人的第六感,一来到这条街她就有了。 但湛秋仍然离开的比她想得还要匆匆,今日才3月21日。 十天而已。 “我不是隔壁的人。” 沈清慈坚持付款,好像不用湛秋的账户,湛秋就还在一样。 “好的沈小姐。” 新橙没有多说什么。 从咖啡店出来,沈清慈还是进了便利店。 收银员是张新的面孔,原因多半不是因为湛秋离职了,而是那位兼职的大学生也不来了——这个信息点她是在选购商品时听打电话的店长说的。 店长没顾得上看她,这让沈清慈很放松。 “您好,这边为您结账,请问您是我们家会员吗?” 新收银员声音偏甜,但笑容有些腼腆。 沈清慈淡淡看着她,她就赶紧躲开视线,非常忙的样子,没好意思对视。 “是会员。” 她没注销过。 沈清慈拎着东西回到公司,喝了口草莓牛奶,把一袋黄瓜味薯片吃了。 第90章 “再窥得一眼海” 春时易逝,长短只有几场雨的势头。 花跟叶子被淋落早就是昨天的事情了,今天春光俏丽,适合外出。 然而进到山间,还能感受到氤氲的潮气,被树荫遮蔽的石阶仍积着薄薄一层的雨水,树下的土壤富穰而新鲜。 越择的春季团建活动定在这里,山里的度假酒店被公司预定满,而今日的安排项目是爬山——也不管别人情不情愿。 南山的高度和陡峭程度正适合长久不锻炼的上班族,属于爬起来不轻松但咬咬牙也能坚持登顶的山,被调侃像极了大部分人的人生。 “沈总,累了吧,喝口水,我帮您背包。” “不用了,我带了水。你先爬吧,我歇一会就跟上。” 沈清慈平时的精力尚可,但体力方面的局限性非偶尔跑一趟健身房能改善的,爬到一半已经吃不消,歇了又歇。 这是她第二次爬这座山。 出发得不算早,登顶已是中午,山上的光线与阳光处处都好,将他们的疲惫一点一点扫光。 大家拍了合影,午饭定在山上的餐厅,用餐前,都在观景台上远眺城区。 有地理课代表给同事们科普,南山下湖泊前那片占地广的别墅区,里面住的全是鼎鼎有名的人。 他报了几组名字,从娱乐圈报到商界,“张翟”一家的名字就这样出现在沈清慈耳朵里,毫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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