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她将门口的“正在休业中”的正了正,问到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两人。 蓝晓晓一片大腿,兴奋道:“咱们因果得福,那小伙子真有钱啊,你看老板都笑了一晚上了。” 陈惜言了然,笑了笑没说话。店里重修装修了一上午,直到下午才正式开张营业。 “姑娘,这咖啡有什么好喝的,你给我推荐一个吧。”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陈惜言猝然抬头,是一个老婆婆。 “你好,这里有拿铁、咖啡,还有红茶,奶奶你喜欢什么?”陈惜言将单子推到老婆婆面前,微笑着说。 老婆婆推了推眼镜,手臂颤颤巍巍在几个饮品之间来回转了好几圈。陈惜言也不嫌烦,只是耐心地等着。 “那就这个,拿铁。”老奶奶最终决定。 “好,您去那边坐一会儿,很快就好。” 考虑到老婆婆的年龄,陈惜言暗自思量,多加了一些牛奶。然后在咖啡面上拉出一个漂亮的爱心,然后她端着咖啡走向老婆婆。 “奶奶,您喝。”陈惜言站在桌子旁,轻声说。 老婆婆满脸皱纹,但是皮肤仍旧白,只是有避不过的老年斑。满头银发梳在后头,看起来精神气儿很足。 她喝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嘴里嘟囔着:“也不是很好喝,怎么现在的小年轻都在爱喝这个。” “奶奶,这个提神醒脑,年轻人要工作的。”陈惜言没走远,听到这话折返回来,对着老婆婆道。 老婆婆听到这话,赞同地点头。 “你这娃子真俊啊,谈朋友没有?” 陈惜言愣了下,她笑着摇头:“没,没有。” “你这娃子,我咋瞅着有些眼熟嘞,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老婆婆婆猝不及防地一句,让陈惜言摸不着头脑。 “没有吧?奶奶你快喝,我要去工作了。”陈惜言失笑,回到了柜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老婆婆一直盯着她。那种眼神充满着探究,隔着几条过道,她能看到老婆婆的眉头越皱越深,然后仿佛想起了什么,拎起包匆匆而去。 那一杯咖啡仍留在桌子上,还在慢悠悠冒着热气。悠长的白烟上升,在空中散开。 “那老婆婆盯着你干啥?”蓝晓晓凑到她身边,疑惑道。 陈惜言透过玻璃窗,看了看老婆婆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件小插曲,停留在脑中几秒之后,抛之脑后。 —— 傍晚时分,春申江畔。 “卖报纸嘞,今日份大新闻,唐家大小姐进派出所,究竟是为何?” 、报刊亭的喇叭极具穿透力,一声比一声响。本在江边散步的陈惜言,听到这句话,硬生生定在原地。 过了半晌,她的脑子轰的一声,奔到报刊亭急切地问道:“老板,来份报纸!” “哪一份啊,咱们这里有申城日报、申城晚报,世界日报,世界晚报……”老板抽着根烟,指着面前那一堆报纸。 “唐家那个。”陈惜言耐着性子道。 付了钱,一份熟悉的“LOGO”映入眼帘。这则新闻是《申城晚报》刊登,一张大大的照片,最上面是派出所,蓝白色大门下,唐潋的脸清晰可见。 又是他们!陈惜言咬牙切齿,她掏出大哥大拨打了唐潋的电话,只听得“嘟嘟”几声过后,电话里传来冰冷的提示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对不起……” 连续打了四五次,始终无人接听。陈惜言握紧了手机,目光逐渐凝重,她向远处看,夕阳困囿于江面,将整片天染得血红。 此时此刻,唐家大宅。 “啪——”唐父将《申城晚报》狠狠扔到桌子上,目光只沉沉看着唐潋,不说话。唐母沈玉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面色看不出阴晴。 唐潋则站在茶几前,一会儿玩着她的头发,一会儿将衣服上的扣子打开,又系上,如此往复。 一时间,家中气氛有些安静得诡异。 “不解释?”沈玉开口,眼皮上挑,含着质问与威压。 “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参加的协会被人找麻烦了,然后闹到了派出所。”唐潋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烦躁。 她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另一边唐父怒斥道:“你之前怎么向我们保证的,退出那个协会,少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又是这句话,唐潋偏过头,不去理会他。 “小雪,妈妈也不是怪你,但是你要知道那你是我的女儿,你的一举一动都被盯着。好了,你既然不想聊这个,那咱么聊别的。”沈玉抚着唐父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动怒。 母亲的话是温柔的,但是和她聊聊?唐潋在心中冷笑,和她能聊什么,无非就是女孩子要洁身自好、要贤良,未来找一个好婆家。 有时候她都怀疑,父母到底是不是真的去过西方。接受过新式教育,但仍是因循守旧,为什么呢? 她从小就在想,为什么? “听你奶奶说,你和顾家那孩子吃过饭,感觉怎么样?”沈玉轻声问道。 果然,唐潋嗤笑一声,扬起脸:“不怎样,你们就不能聊一些有新意的?” “庄筝那孩子都结婚了,妈妈只是着急,你成天这么无所事事——”沈玉话还没说完,就被花瓶落地的声音打断。 抬眼一看,唐潋抬着的手还未收回。 她眉头拧在了一块,似乎是不可思议道:“无所事事?你们一直以为我在无所事事,对吗?” 她拼命按住起伏的胸膛,哑声道:“所以你们认为什么不是无所事事?成家?” 成家、成家。这个在她小时候就萦绕在耳边的魔咒,她又想起订婚时庄筝局促又迷茫的神色,想起现场那满堂的白,凝固的白,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墓。 “女孩子迟早要成家,你早些定下来我们也安心,成天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成何体统!”唐父厉声,他的目光锐利,像是一把刀刺进唐潋心中。 指甲狠狠镶嵌进肉里,却没有一丝疼痛。唐潋疲惫地开口:“算了,跟你们说不清。” “进派出所这件事是我没疏忽,下次会注意。但是其他的就算了,咱们每次谈到这个都吵,累不累?” 她转身就要走,母亲严肃地声音在背后响起:“唐潋,我们这样的人,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 “我们享受家族的馈赠,自然要回报。” “你不能胡来。” “我知道。” 唐潋看向门外,爬山虎铺满整片白墙,工人清掉一枝,便有成千上万枝重生。白墙永远逃不出爬山虎的束缚。 她转身面对唐父和唐母的眼睛,再次重复:“我知道。”
第22章 “刺啦——” 白烟笼罩陈惜言所在的这个不大的厨房,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放进去的青菜全变成了黑色糊状物。 热油溅在手背上,陈惜言面无表情将手背在身后,冷静地关了火,顺手将锅里的东西全倒进了垃圾桶。 此刻是晚上七点,距离那张报纸已经过去好几天,她始终打不通唐潋的电话。 电饭煲的大米饭许是水加多了,变成了一锅白粥。她想起橱柜里还有剩下的榨菜,不知道发霉了没有。 南方就是这一点不好,东西放一天霉菌疯长。 盛好饭后,她支起折叠桌,又看向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又是无人接听,陈惜言放下手机,一口一口闷下大米粥。 白织灯闪了又闪,时暗时眀;桌子、椅子、衣柜静静站着,偶尔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是老鼠,又或者是蟑螂爬过。 窗户外的院子里,人们陆陆续续回家,大门开锁声、小孩嬉闹声、邻里之间招呼声。听得久了,会全部变成刺耳的电流,从左耳到右耳,半个头都疼起来。 陈惜言放下勺子,反复揉搓着太阳穴。她烦躁地起身,一把关上了窗户,铝合金框与墙壁碰撞,在不大的房间里回荡。 和着相撞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她搁在床头的大哥大。 陈惜言猛然回头,抓起手机,眼睛倏地发亮。是唐潋! 可是接起来的时候,传来的并不是唐潋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你好,请问你是这位客人的朋友吗?她喝醉了,一直说要回家。” 陈惜言:“我是,请问她现在在哪儿?” 那个陌生女人报了一个地址,陈惜言随意套上衣服,关门往巷子外赶。 等她到达那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这里是一处清吧,灯光很暗,魅蓝色灯光四射,陈惜言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在吧台的唐潋。 她歪头枕在半只胳膊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酒杯。酒吧流光溢彩的灯闪过玻璃酒杯,闪过她的眼睛。 “唐潋。”陈惜言悄悄走到她身边,将她滑落在腰上的外套往上披。指腹擦过她的肩头,那里一片寒凉。 听到有人叫她,唐潋眼皮上抬,继而又转着酒杯,没有说话。片刻后,她直起身子,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疑惑地问:“惜言?” “是我。”陈惜言夺过她的酒杯,回复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小孩子不能来这里。”唐潋伸出两只手,摆出“十九”的姿势,满脸不赞同。 “我十九了。” “那也比我小六岁,小孩。” 不要试图和喝醉的人讲道理,陈惜言自从上一次酒深谙此理。她没有过多争论,只是说:“我送你回家。” 清吧请来的乐队此时开始演奏,轻缓的音乐逐渐稀释人们的悄悄话,酒吧的灯光变得更暗了。 “喝一杯?鸡尾酒,不难喝。”唐潋递来一杯酒,直直抵在陈惜言的唇边。 陈惜言躲不过,只能一口闷下去,确实好喝,是甜的。她喝得太急,几滴酒顺着唇角流出。 唐潋忽然上前,用手抹掉那些酒。温热的指尖拭过陈惜言的唇角,陈惜言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此时她站着,唐潋坐着,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拳。 靠得近了,呼吸都纠缠在一块儿。陈惜言向说什么,但是喉咙仿佛失声般,脑子里只有唐潋的手指在她唇上来回摩挲的感觉。 乐队的音乐来到高潮,陈惜言在一阵沸腾的鼓声里,听到唐潋颇为遗憾地说:“怎么办,想放肆一下。” “什、什么?”陈惜言一把抓住唐潋的手腕,退开半步。 “可是不行,真可惜。”唐潋勾出一个笑,嘴角却是平的。她的睫毛向上翘,双眸从陈惜言的锁骨滚落在沾染了尘土的小白鞋,目光逐渐幽深。 像是一潭深水,往下看是无穷的、沸腾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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