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组织聚会,是为了让大家看一看我的恋人,也请大家祝福。” 陈惜言有些怔愣,如果说方才唐潋在门口承认她们的关系让她觉得开心的话,那现在这样郑重地介绍自己的身份,便是喜悦中掺杂着一丝惶恐。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待她如此郑重。 眼圈有些湿热,陈惜言眼睫毛簇簇下垂,遮住了其中的泪光。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想哭出来。 唐潋一番话落,包厢里寂静了片刻,随后一声惊呼,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送上祝福。什么百年好合、一live一word,什么身有彩凤心有双翼,拽文采的拽文采、没文采的只能干巴巴祝“99”,其滑稽程度生生把陈惜言的额眼泪逼了回去。 唐潋在一旁听得脸泛酸,忙制止了这场闹剧。 “好了你一句我一句的,让咱们小妹妹说句话。来惜言,说句话。”斯嘉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只话筒,硬是塞到了陈惜言手上。 陈惜言低头:“……” 说什么,大家好还是初来乍到多多关照?陈惜言被自己逗笑了,她的眉眼弯起来,迎着这些陌生又善意的面孔,说道:“大家好,我是唐潋的partner,见到你们我很开心。” 这些人都是唐潋过往岁月的人,见到她们,她仿若能窥探那些她未曾参与过的时光。 “酒来了,大家喝酒。”唐潋招呼服务员上酒,一面招呼着大家,一面与陈惜言咬耳:“想喝烈一点的,还是甜一点的?” 陈惜言也咬耳:“甜的。” 唐潋比了个“OK”的手势,二人相依偎着坐下。酒不醉人,众人喝得火热,你一杯我一盏,玻璃杯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陈,你今年多大?斯嘉老跟我们说唐潋老牛吃嫩草。”艾伦端着酒杯挤到二人身旁,一脸八卦的样子。 “她也不老……”陈惜言憋笑,说道,“我今年十九。” “十九岁,还在读书吧?”另一个人也挤进来。 “嗯。”陈惜言说。 “那你们谁追的谁?”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唐潋虽然一直单身,但是有我们熏陶,技术肯定没问题,你觉得怎样?” 骤然听到最后一句,陈惜言不经意瞥了一眼唐潋的此刻握着高脚杯的手指,喉头滚动了几秒。 “这么问多没意思,听说艾琳你和玫瑰分手了,怎么回事?还有A,你女朋友比你大了十岁?”唐潋摇着酒杯,眼中带着戏谑。 “咱们玩真心话大冒险,答不上来罚酒,冒险不做罚酒。” 后一句是冲着陈惜言说的,陈惜言点头,眼睛直直黏在唐潋身上。今天唐潋穿的是一件酒红色长裙,雪白色锁骨上挂着十字架项链,一举一动之间,满满都是欲气。 高贵优雅的样子,好似她们初遇时的模样。陈惜言已经好久没见过唐潋这个样子了。 由于先前没有准备,大家一致决定采取最简单的转酒瓶。瓶口朝哪儿,谁就是是那个倒霉蛋。 第一轮转瓶口,是斯嘉转。酒瓶在桌子上转了几圈,最终停在陈惜言面前。 “小妹妹,你和唐潋是谁追的谁?”斯嘉问。 陈惜言想起那一日亭子里的话,斟酌了半天道:“两情相悦。”她看向唐潋,唇角间浮起笑意。 周遭一阵起哄声。 接下里是陈惜言,她握着冰凉的酒瓶,内心默念:唐潋、唐潋……瓶口缓缓停下,深绿色口子明晃晃对着唐潋。 “想问什么?”唐潋笑道。 “你相信永远吗?”没头没尾的问题,或许只有问话的当事人知道其中藏着的无限忧思。 也或许,陈惜言不知道,只是气氛到了,顺着本能期盼一个永远的承诺。 唐潋目光一凝,很自然地点点头:“我相信,一刻即永远。” “她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艾伦嘀嘀咕咕,斯嘉小声道:“我也不懂,小情侣的秘密,别问。” 斯嘉的视线在唐潋和陈惜言之间来回转换,眯了眯眼睛。 一刻,即永远吗? 严格来说,也没错。陈惜言扯了扯嘴角,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与唐潋擦肩而过。 几轮下去之后,酒没剩几杯,玩得也愈发大胆起来。先前她们这些人顾忌陈惜言这个新人在场,酒一烧理智,如今都成了灰。 比如现在,艾伦双手抱臂,脸上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唐,瓶口朝你。大冒险,和你的爱人来个浪漫的吻。” 唐潋一笑,起身半跪在沙发上,双臂放在陈惜言两边,以一种固定的姿态将陈惜言笼罩在她的身下。 陈惜言愣愣看着唐潋,耳朵红成一片,身子却全然不退却。她的余光里尽数是老朋友们善意的调笑,唇间是一阵柔软,唐潋的侧脸混杂着深蓝色光影落在她的眼睛里,像一幅经年已久美妙绝伦的壁画。 只看一眼,忘却今夕是何夕。 老朋友们起哄的声浪似乎要掀翻屋顶,爵士乐鼓点奏到了高潮,不知是谁开了香槟酒,一瞬间泵出的白浪星星点点落在二人身上,落在陈惜言耳边,震得她耳膜生疼。 “陈惜言。”一吻落,唐潋叫了名字,却没有说什么。她摸着陈惜言尚待喘息的脸,嘴角漾开一丝淡淡的笑。 陈惜言的眼中涌出疑惑,但还不等她发问,唐潋径自撤了身子坐回她身旁。 酒吧的游戏还在进行,唐潋这些老朋友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一场又一场下来,酒见了底,这场聚会也接近尾声。 “陈,很抱歉。这次唐突袭,我们没有准备礼物,下一次一定。”艾伦喝得站也站不稳,偏偏硬撑着对陈惜言说。 “我们也是,下次见。” “下次见。” “下次见,礼物没关系的。”陈惜言挥手道。 “NONONO,小妹妹。这是我们的规矩,一定要送的。行了用不着我这个司机了,先走了。”斯嘉坐在驾驶座上,黑色墨镜横在脸上,潇洒一声就没了影。 天彻底黑了,陈惜言抬头看了看,和申城也并无不同。唐潋适时向前,问道:“想不想逛一逛?” “一天了,你不累吗?”陈惜言说着,指腹捻过唐潋眼底的乌青。 “不,我高兴。惜言,你还记得我们初遇时说,不开心就去快乐的地方,这里就是我的快乐老家。” 唐潋拉着陈惜言的手,步履急切地朝大道上走去:“快走,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第41章 陈惜言还未来到伦敦时, 曾去酒吧查过有关于伦敦的资料。上面显示,九月的伦敦气温微凉,经常下雨。 站在泰晤士河中央, 微风拂过,雨丝轻刮在脸庞,陈惜言抬手, 拭去落在鼻尖上那一滴雨,反手拿了大衣盖在唐潋身上。 唐潋半身倚靠着游轮的栏杆,过分分明的腰线尽数隐没在灰色大衣之下。她不知在何处摸了一支烟,单手点火, 橘子香气和烟味的苦涩交织,她过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舒了一口长气。 “看到那个大钟了吗?那是大本钟……那个地方是圣保罗教堂,没什么意思。还有那里, 穿过长长的窄道,是一座废弃的码头, 我没有灵感喜欢坐在那里吹风,还有那里……” 游轮缓缓行过平静的河面,岸两旁不时传来悠琴声, 绵长悠扬。细细的雨丝偏往灯下走, 在橙黄色灯光下,宛如大雪纷飞。 耳边是唐潋或是惊喜或是遗憾的话语,橘子香烟的味道经久不散。陈惜侧耳倾听着, 手臂不露声色地搂住唐潋的肩头, 截住了快要滑落在地的衣裳。 她们的周围很安静, 空无一人。 “你很喜欢这里吧。”陈惜言望向前方, 她的视力很好, 一眼就瞧到了岸边一对情侣在接吻。 同样的长发,过分的亲昵,来来往往的人却毫不在意。 唐潋忽然转身,很自然按住陈惜言的后颈,将那两片唇瓣分开,口中的烟渡到了陈惜言身体里,没有漏下一丝。呛人的味道让陈惜言本能想要推开唐潋,但是手却在半空转了个弯儿,死死贴在唐潋脊背,没有松开半分。 橘子、烟草。湿软、沉醉。 到最后,陈惜言报复性咬了唐潋下唇,二人稍稍退后些许,微凉的风吹散方才的燥热。 “喜欢。” 唐潋重新靠在栏杆上,她的呼吸还是乱频,声音依旧沉稳:“你不觉得这里,比申城要自由许多吗?” 在这里,可以自由地选择生活,自由地与恋人亲吻,自由地将她压抑的一面释放。 就像方才那样。 “那以后,我们可以搬到这里。”陈惜言认真地说道。 “没那么容易,惜言。”唐潋笑了笑,一双眼睛看不清什么神色。她为一己之私将陈惜言圈在自己身边,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呢? 陈惜言想要的以后,父母的叮嘱,社会的指指点点。一个又一个,都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底。她放纵了自己一次,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漩涡。 陈惜言深深望着唐潋眼底,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恨铁不成钢的荒谬感觉。她掰过唐潋的身体,使她正面对着自己。 然后伸开双臂,像哄孩童般轻拍唐潋的背,说道:“不要害怕啊唐潋,想要什么就去拿,捂住耳朵不要停。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是不是?既然喜欢我,就不要想着放开我。就像我喜欢你,我怎么也不会放开你,除非你不要我。” 唐潋一怔:“你……” “其实你在想什么,我都知道的。”陈惜言松开唐潋,冲她狡黠眨了眨眼。她将目光转移到岸边,用轻快的语调道:“不挣一挣,谁知道结果怎么样啊。” 枫叶酒吧里,在众人玩得最嗨唐潋顾暇不及自己时,那个名叫艾伦的人悄悄将自己拉到角落,声泪俱下吐露唐潋这些年怎么压抑天性、怎么应付家中长辈的叮嘱,又笑着说如今终于有人在身边,可喜可贺云云。 这些日子她想啊想,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二人确认了关系反而距离疏远起来。这个疏远是明面上看不见的,甚至是明明二人开诚布公谈过都还存在,如今倒是有了答案。 思想包袱太重,该扔掉。 “你应该这样,唐潋,”陈惜言趴在栏杆上,双手做喇叭状大喊,“我喜欢你,什么都打不倒我——” 她的喊叫太突然,唐潋耳朵一震,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有个事必须解释一下,她说道:“没有想放开你,我就是……” 就是了半天也没下文,她看着陈惜言过分放肆的样子,心中豁然开朗。这个比自己小了六岁的人看得通透,对啊,为什么不放肆一些、努力去争取,她顾忌父母、顾忌唐家脸面,在这个自我束缚的怪圈里打转了许久了。 唐潋也学着陈惜言的样子,双手成喇叭状,深呼一口气然后大喊道:“我喜欢你,什么都打不倒我——” 狂风骤起,她身上的红色衣摆飘扬。细密雨丝下得欢快,黑色夜空中忽然燃起烟火,一声又一声,在这个恶劣天气依旧不失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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