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姐姐,”蒋见夏叫道。 裴安懿皱了皱眉头,抬手拨开层层叠叠的纱帐,只见床上衣衫不整躺着的,正是白日里宴会上吵着要作诗的蒋见夏。 “你、”裴安懿愣了愣神,“是谁将你绑来的?你可有看清那人的脸?” “信王?” “李家?” 蒋见夏不语,只是笑盈盈地看着裴安懿。 两三息的停顿之后,裴安懿反应了过来,面色一沉,“竟是你自己过来的。” 话音未落裴安懿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怕是白日里那通没头没尾的拜访,蒋见夏压根就没走,选了个女使办成她的模样走了,而本尊却摸到了这里,早早的守株待兔起来。 裴安懿不想过多言语,按下手中玉镯的机关,一柄软刀从中而出,直直地架在了蒋见夏的脖颈上。 蒋见夏面上丝毫没有害怕之意,缓缓推开脖子旁边的软刃,笑道:“裴姐姐。” 裴安懿不应,神色冷冷地望着面前人。 蒋见夏将架在脖子上的软刀推开,手上的指甲修剪得当,她一寸一寸顺着短刀握上了裴安懿的手腕,轻笑道:“裴姐姐,不如你收了我吧。” “见夏实在是不想回道观继续修行了,不如成为裴姐姐的女宠,日日看着裴姐姐这张如冰山雪莲般的脸,见夏也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裴安懿迅速抽走了自己的手。 如若不是夜里光线不好,裴安懿应当会看得清楚蒋见夏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有那么一瞬,裴安懿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眼下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 她儿时一同上学堂的人,白日里想着要嫁给信王裴荣辰,而晚上就爬上了她的床,来自荐枕席。 要是王阿花在这里,必会惊叹一句,疯了。 蒋见夏十分自觉的修剪了指甲,以表自己自荐枕席的诚心,见裴安懿久久不应,蒋见夏故作讶然道:“莫非殿下不是被伺候的那一个而是喜好做*伺候人的那一个?” …… 夜深人静之时,长安街道早已不见人影,从长公主府的后门十分低调地驶出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是被裹得严严实实地蒋见夏。 蒋见夏乃忠臣遗孤,蒋家满门忠烈,裴安懿虽拿出软刃,也只是吓吓她,总不能真的将人就地正法。于是交代了信得过的女使,将蒋见夏五花大绑,裹着被子,连人带被子一道扔进了马车。趁着后半夜夜深人静,十分低调地将人送了回去。 虽然裴安懿全程都没有对她说半句多余的话,但如此一趟,蒋见夏已然知晓了她想要求证的东西。 外面对于这位长公主的风言风语,看起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就凭裴安懿看到自己身体的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不加掩饰的,最本能的反应来看,她的这位裴姐姐,确实有着金兰之情。 至于裴安懿对她身边的那位女侍,到底是真情还是寻欢,蒋见夏就不得而知了。 蒋见夏一边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一边回忆着方才的细节,今夜她唱了一出荒唐戏,不光试出了她那裴姐姐的金兰之情,还有了些微意外之喜。 如若没看错,那尊贵无双的长公主,似乎是身体出了点什么问题。 第53章 我呀,实在是很不喜欢拿刀 第五十三章 春回大地,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虽然房中的炭火已经撤去,但裴安懿依旧披着长长的大袄。 裴安懿一面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子,一面在房中枯坐。 “裴姐姐,你只知信王在那宴上想要选妃,你可知为何他这么急着选妃?” 这是昨夜蒋见夏所言。 裴安懿轻轻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思绪万千,,她只当信王是想要早些结亲在朝中寻求同盟,现下回想起来,这选妃宴的确是着急了些,除夕刚过便在家宴上提了出来,没有下旨昭告天下,也没有叫各地选荐女儿家,单单在御花园办了一场诗宴…… “信王这么快选妃,确实很不对劲。”王阿花一面吃着碗中的酒酿丸子,一面附和道。 这酒酿丸子是昨日诗宴上的,王阿花闻到了香味儿实在是馋得很,裴安懿便将宫中小厨房做好剩下的酒酿丸子一道打包带了回来。 一大清早热了热,王阿花便捧着一碗酒酿丸子做了早膳。 “不过,”王阿花搅动着碗中的酒酿丸子,道出了关键所在,“殿下不是说这见夏郡主自打及笄之后就一直在道观修行吗?她怎会知晓这些,还专程掐着信王选妃这个时间节点儿入宫?” 比起信王,更令王阿花惊诧的是及笄之后从未入宫的见夏郡主,竟消息如此灵通。 “殿下,上一世,这位郡主也是这般吗?” 裴安懿摇了摇头,神情淡然道:“上一世,知道孤死前,她都在道观中,从未回宫。” 棋盘新开一局,倒是有新的棋子上桌。 此人是敌是友犹未可知。 话音未落,便有女侍前来通传。 今日是四月初一,按照规矩,是该张沁沁一月一送账本的时候。 张沁沁人未到声先至,尖刺刺道:“苏湖鲈鱼一条!” 王阿花听到鲈鱼二字扬了扬脑袋,只见门外一女子身着鹅黄小袄,挥着手绢儿,大步走来。 至于身后,是我们前些日子才升了官的冬校尉许言锻。虽然官职只是个正六品,但实权可不小,如今奇兵营建立不久,百废待兴,三千奇兵皆由许言锻接手。 许言锻几年前化名忍冬,成了科举改制后第一个在武举里拔得头筹的姑娘,而这科举改制又是裴安懿一手操办的,加上许言锻入公主府从不避人,朝野上下几乎是默认了这位“冬校尉”是裴安懿的人。此时帝王如此调动,是在暗暗警告世家。 裴安懿阖眼,这般调动她心中清楚得很,不过是把她作为世家的一块磨刀石,将世家磨倒了,再把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罢了。 王阿花探出头去,眼睛盯着许言锻手中的那条鲈鱼,苏湖的鲈鱼赫赫有名,尤其是春日四月的鲈鱼,有市无价,甚至有了一个软黄金的美名。 女使走上前去将许言锻手中的鲈鱼接下,送去了小厨房。 已然入春,张沁沁看着裴安懿身上的大袄皱了皱眉头,顾及王阿花和许言锻在此,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王阿花近日里的脑袋也变得灵光起来,识得张许二人虽衣着款式不同,但那滑溜溜的料子确是一模一样的,见微知著,便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大抵是不同于往昔了。 至于裴安懿,抿了一口热茶,道:“苏湖鲈鱼?你这生意短短几年便已经做到了江南去了。” 长安到江南,且不说路遥马车慢,就说那一箱箱银子,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十分不易,这几年养暗卫死士的银子如流水般花着,如此大规模的开支下张沁沁还能有本事把生意铺子开到江南,可见其赚钱的功夫。 张沁沁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花着花纹的纸,道:“要真要说起来,这还得算是沾了殿下的光。” 王阿花凑近一瞧,只见那四四方方约莫有两个巴掌大的纸张上,用漆黑的墨汁写着“伍佰两”三个大字,底下画着的是一些繁杂的花纹,正中心盖着大喇喇地金印。 张沁沁从怀中掏出裴安懿的私印,道:“多亏殿下的信任,有了长公主的作保,这桩生意方能谈得下来。” “伍佰两?”王阿花将纸张拿在手里仔细瞧着,“就这么一张纸,就值五百两银子?” “不是这么一张纸就值五百两银子,”张沁沁将纸拿了回来,解释道,“这张纸只是一张‘凭证’。” “凭证?” “你想啊,我们买宅子,是不是有房契,买田地,也有地契,大户人家买来几个奴仆,也有卖身契。”张沁沁徐徐解释道,“那为何,不能有个‘银契’呢?” “你拿着地契,别人就知道这块地是你的,那你拿着银契,便也相当于——” “这五百两银子是你的。” “没错。”张沁沁点点头,对面前人的悟性颇为满意。 “可是,这用纸换银子来花,总得有个人作保——” 张沁沁指了指这纸面上的金印,“用长公主殿下的印玺作保,谁人还敢质疑。” “殿下的印玺,既是最好的作保,又是最好的标记。” 毕竟没有人不长眼敢造皇室印玺的假,这也杜绝了假造银契的事情出现。 一石二鸟,实在是绝妙。 纸张轻便,携带“银契”往来交易,也避免了钱币的笨拙。 许言锻拍了拍王阿花的肩膀,颇有一种老母鸡炫耀之感。 “对了,”裴安懿不动声色地将王阿花朝着自己身侧一拽,“冬校尉升官的旨意昨日便已经发下来了,孤还没有祝贺冬校尉升官之喜。”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许言锻挠了挠头,官场沉浮,免不了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心中也大概有了底,几乎所有的人都将她默认成了裴安懿的人,她为此收到过其他派别的排挤,也由此获过利,此次升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心中清楚得很。 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的不忿,裴安懿嗓音微沉,道:“孤听闻,去年的秋狩,你又是头奖。” 许言锻点了点头。 裴安懿敛眸,长且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层青灰色,“不管是你缘何升的官,你的实力,统管一个奇兵营都绰绰有余。” 许言锻抱拳行礼。 礼毕,瞧了一眼王阿花的方向。 “你看我做什么?”王阿花出声道。 许言锻想了想,欲言又止。 “说就是了,你怎么也学了说话只说一半这些坏毛病。” “说什么都可以?” “嗯,你我也算是朋友了,自然是说什么都可以。” 听闻此言,许言锻忽地置去茶杯,化作暗器,朝着王阿花此处直直刺去,王阿花随手拿起身边的碗筷一挡,轻松又巧妙地卸去了茶杯上的力。 不等裴安懿开口,张沁沁一个手刀甩了过去,“你疯了?在殿下面前动起手来?” 许言锻指着地上碎成齑粉的茶杯道:“论武功,你的天赋在我之上。” “若你愿意,来日造诣必定是不可估量的。” 王阿花扶额,许久没见面,她差点忘了,这家伙从前是个武痴,没想到现在依旧还是个武痴。 “从小到大,我日夜修习武功心法,直至现在还会晨起练功,从未懈怠过。”许言锻看着地上的粉末,轻轻叹了口气,“你哪怕只用上我半数的心力,也能大成。” “我押镖的那些年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练家子,可你不一样,”许言锻攥紧了手心,“你本可以更好的。” 如果你苦练某种技术,寒来暑往日复一日,落下伤病也在所不惜,却发觉原来天赋可以叫人如此轻松的到达大成的境界。那你那些年落下的伤病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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