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热心大婶:“这些歌姬舞姬没有一个好东西,主人良善,替她赎身,不光不感恩,还恩将仇报。” 一热心公子:“玉京城谁人不知苏祈安刚成亲就闹出金屋藏娇的丑事,定是瞧这歌姬年轻貌美,才抢了人吧。” 一热心大爷:“呸,有钱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们谁在胡言乱语侮蔑我家郡马,我撕烂他的嘴!”独孤胜吼道。 热心百姓齐上阵:“哎哟哟,还要动粗,真是没有天理了。” “你们懂什么!”独孤胜道。 “我们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欺压百姓的豪商富贾。”热心百姓道。 独孤胜抽出大刀,很有大杀四方的江湖豪气:“住口!” 张狼子捂住淤肿未消的半边脸:“三驸马,苏祈安家的狗都能如此嚣张跋扈,咱们有理也成没理了,讨不回公道了,不如去报官吧。” 独孤胜:“张狼子,你们颠倒黑白就不怕天打雷劈么,当日我目睹你们对酒五娘一弱女子拳脚相向,遂才出手——” 热心大婶:“她一个不正经的狐媚子,偷了东西就该打。” 热心公子:“就是,伤风败俗。” 热心大爷:“打得好。” “天理昭昭,就算真的有错,也不该擅用私刑,按我朝律例,当判鞭刑。”人堆里有人搅局,百姓纷纷侧目。 是颜知渺。 苏祈安最先认出她,愣了一息后连忙一挪脚,挡住三驸马探究过去的目光。 这三驸马虽然故意找茬,但毕竟是陛下的女婿,而她又是镇淮王的女婿。 陛下缠绵病榻,不再能坐稳皇位,可九五至尊之位怎么甘心相让 她若把事情闹大,陛下也许会认为她是仗着镇淮王的势,不把他这帝王放在眼里。 彼时,镇淮王必受牵连,颜知渺亦无法幸免。万万不能让颜知渺牵扯进来。 唯一的应对办法是唾面自干。 苏祈安假装不经意地转身,朝颜知渺使去一不可轻举妄动的眼色,其内的情绪深缓且凌厉。 颜知渺心领神会,冰凉的手指揪住身上的新衣,尽量保持沉静。 苏祈安观她的模样,安了心,目有不忍的瞄了瞄趴在地上抽噎地酒五娘。 她问:“你偷什么了?” “郡马,你相信我,我没偷过东西,他们就是存心为难。”酒五娘道。 苏祈安点下头,道:“三驸马,在下来玉京时日尚短,行事欠妥,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三驸马鼻尖喷出一道轻蔑的冷哼。 苏祈安:“酒五娘着实可怜——” 独孤胜退到苏祈安身边:“郡马,别求他!” 他心目中的苏祈安,是挺拔的青松,傲睨一世,欺霜傲雪,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苏祈安拂开他,继续道:“酒五娘无辜,是位可怜人,我烦请三驸马发发善心,将她的身契卖于我,留在绣坊做做活,过点安安稳稳的日子。” 三驸马吹着口哨抖着腿:“苏祈安,听闻你在江南不可一世得很,来了玉京为何成了缩头乌龟啊?” “玉京乃是天子脚下,皇恩浩荡,岂容我一白身商贾放肆。” “那你求我。” 苏祈安双手陡然捏成拳。 独孤胜几乎咬碎了牙,单腿屈膝跪地,脊梁骨却是挺的笔直:“三驸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宽宏大量,求您不要同我一介粗人计较。” 三驸马踹了他一脚,恶狠狠道:“我同你主子说话,你插的哪门子嘴!” 气氛愈发凝重。 外头又落雨了,雨裹挟的风,寒风似刀,像是要重返隆冬。 三驸马大声重复:“苏祈安!我要你求我!” 苏祈安却是没听着似的,扶着独孤胜站起身来,责备他:“你呀你,性子太急,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三驸马抬扇指住她呵斥:“你聋啦,我让你求我!” 苏祈安抖抖宽袖,好整以暇道:“三驸马,我苏家抢了你的人,有错在先自然该向你赔礼,可你若借此欺我辱我,我便是万万不认的。” “我看你分明是仗着镇淮王府给你撑腰,不把我放在眼里。” “三驸马不也仗着有人撑腰?” “反了你惹,往后岂不是还要将陛下也不放在眼里。” “三驸马好会侮蔑人,借用陛下的名号,更是大胆。” “我呸,士农工商,你个下九流的东西!” 颜知渺忍无可忍,钻出人群,挡在了苏祈安身前,双眸似刃对上三驸马的眼,杀气太盛,逼得三驸马赶紧住嘴,后退好几步。 苏祈安真担心颜知渺动粗,江湖客的办事风格她了解,多是能动手就尽量不动口,上前捏捏颜知渺胳膊,低声道:“我不是示意你别出头么。” “我还能叫旁人欺负了我家郡马不成。”颜知渺话音坦荡清润,巴不得所有人都听见似的,这一霎,有落雪点在她眉梢,小小一片,羽毛一般触在苏祈安的心田上。 热心大婶:“咦?下雪了?” 热心公子:“奇了怪了,眼见着快要暖和起来的天又下雪了。” “有事好商量,不准打人。”苏祈安道。 我在你眼中那般不讲理?颜知渺嗔她一眼,肃正神色道:“三驸马,我家郡马来京时日的确尚短,皇亲国戚都还认不全,更分不清各家仆从下人的面孔,误收留了酒五娘确实是我们的过错。说到底是我这个做妻子的不称职,不如这样,我替她求个情,如何?” 三驸马敢来惹事,是仗着苏祈安近日的负面流言,流言还说镇淮王是瞧上了苏家富可敌国,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才将女儿嫁去,是以认定颜知渺是万分厌弃苏祈安,今夜绝不会出手,怎么看样子……郡主殿下对苏祈安还蛮稀罕的。 颜知渺挑眉:“不知三驸马想让我如何求你?” 三驸马一时骑虎难下,郡主是皇族,他若真让郡主求他,便有了不敬之嫌:“郡主……说笑了。” 颜知渺面如寒霜:“你看我在笑吗?” “……我和郡马闹着玩的,不打不相识。” “你觉得好玩吗?” 三驸马顾左右而言他,忽然假模假样的发个抖:“这天真怪,都四月了还下雪,冷的慌,在下告辞了。” 他带着人就要撤,张狼子傻乎乎地追上去问:“酒五娘怎么办?” 三驸马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地方撒,甩他个耳刮子:“留这!” 看客意犹未尽,闹剧一息散场。 很快,此处只剩下四个人和一地狼藉。 独孤胜瞅瞅苏祈安,又瞅瞅颜知渺,识趣地埋着头去解开绑住酒五娘的绳索,又扶着她去后院,解救挨了一顿胖揍的掌柜和绣娘们。 苏祈安正了正衣冠,不曾言语。 第12章 不信你摸摸 颜知渺回身喊了声“祈安”。 她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苏祈安却抬脚离开,但步伐从容淡定,完美的维持着一代家主的冷酷风采,一直朝里去,进了绣坊的后院,入了一间可以暂歇的小屋,关门放闩。 颜知渺慢了几步,愣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犹豫半晌,雪变大了。 颜知渺跺了跺冻僵的双脚,又搓了搓两只手。 她灵机一动,扮起可怜:“祈安,外头好冷,我没有暖手的小炉子。” “我不催你回苏宅了,我送你回总号,以后再也不会去烦你了。” “我耳朵都冻疼了,真的,不信你摸摸。” 独孤胜来得很不巧。 她与颜知渺对视两个弹指,彼此都很默契的忽略“摸摸嘛”三个字带来的尴尬。 颜知渺端出郡主殿下的尊贵风仪:“掌柜和绣娘他们……都没事吧。” “回郡主,他们受了些惊吓和皮外伤,倒是年轻力壮的伙计为了保护绣娘们,伤得重些。”独孤胜垂首道。 “酒五娘呢?” “她并无大碍,只是伤心。属下打算出趟门,去把苏氏医馆里几位大夫请来,来告知郡主一声。” “去吧。” 去之前,独孤胜忧心忡忡的望了小屋一眼:“家主她自小众星捧月着长大,没遭过这样的事,心里肯定不好受,郡主你多哄哄她……主动一些。” 主动? 好……特别的用词。 颜知渺端详眼前这位黑胖大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独孤胜讪讪的摸了两下鼻子:“‘摸摸’其实……挺好。” 颜知渺面庞烧出两团火。 独孤胜:“属下走了。” 他一走,颜知渺就继续迎着冷风吹。 吹啊吹,郡主的骄傲放纵……崩了,崩的同时还有了点勇气,敲响了小门。 “祈安?” 没有回应。 颜知渺再敲一遍、两遍…… 敲一阵就停一会儿,屏息凝神,倾耳细听里头的动静,偏偏任何动静也没有,真叫她担心。 她硬下心肠,提了内力将门闩震断,一跨过门槛,发现这处布置简单,苏祈安正安安静静地盘坐在矮榻上……打坐,仿佛要入定一般。 夜色昏沉,细尘在透入窗的月白光束中飘浮,苏祈安的脸晦暗分明。 颜知渺寻着一只灯笼点上,合上门后,小心翼翼地挪过去蹲下。 “祈安?”颜知渺将灯笼搁到一边手轻轻搭上苏祈安的胳膊,“你还好吗?” “还好。”苏祈安低闷的答。 “祈安,”颜知渺咽喉艰涉道,“你何必……为了镇淮王府做到如此地步。” “我是为了你。”苏祈安的冷酷表情完美无瑕。 “为了……我?” 苏祈安倏然睁开眼,黑亮黑亮的眸子,在微弱灯火的照映下,流动如星星:“我欠你的。” 颜知渺错愕:“你……” 苏祈安:“你走吧。” 颜知渺在须臾间重整了精神,眼眸了放出清明的光:“祈安,我跟你保证,今日你所受的屈辱,来日我一定让他十倍百倍的偿还。” 苏祈安下颌线绷紧:“不用,此仇我自己会报。” “那你为何躲在这里。” “不是躲。”苏祈安睁圆双眼,注意你的措辞,冷酷家主天不怕地不怕,字典里就没有躲这个字。 颜知渺:“有委屈你就告诉我。” “我……不觉得委屈,”苏祈安顿了顿,旋即下定决心似的,慢吞吞道,“我不过是想家了,想我爹,更想我娘……玉京城的权贵总爱欺负人。” 颜知渺想要拍拍她的头,手一伸出去又有了犹豫,落在了她胳膊处,骂道:“三驸马不是个东西!” “我说的是你。” “……” 颜知渺做了个短暂的心理斗争,还是选择讨自家郡马开心:“……我更不是个东西。” “还有你外祖母和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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