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一眼就认出他和他身旁几人有些眼熟,掏出画像查看,果然是闯入杂院腌臜泼皮,歪着头道:“舒州城内人人皆知,郡主在归月庄小住,你们却在门外日日叫嚣,扰了郡主清梦和安康。今日更是不请自入,不是奔着郡主来的又是什么。独孤胜!” “属下在。”独孤胜垂首道。 “给这帮刺客一点颜色瞧瞧。” “呸呸。”独孤胜往掌心吐上两口唾沫,跃跃欲试道,“兄弟们,砸。” 顷刻间臭鸡蛋、烂菜叶……天罗地网似地砸向他们。 臭鸡蛋小爆竹一般,在书生们的头顶、后背、肩头……噼啪炸开,砸着他们满身挂满了蛋液,黏黏糊糊,滑滑溜溜。 有些书生抱头乱窜,有些书生吱哇大叫,像一大群无头苍蝇似的,一茬一茬地往地上摔。 游戏很刺激,谁不想参与,独孤胜秉承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两篮子鸡蛋,一篮给自己,一篮给苏祈安。 “郡马,*来。”一起快乐。 苏祈安有碍于家主和郡马的身份,推辞道:“不妥不妥。” “哎呀,一起吧。” 架不住独孤胜的热情,苏祈安“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我只砸两颗。” 于是乎,她砸了两颗又两颗,临了筐里的鸡蛋不够用,还管独孤胜借了两颗。 “金汁和稻草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您先回避,莫要薰着了。” “无妨。” 金汁是天不亮刚取的,稻草人是归月庄上下连夜扎好的。 苏祈安一声令下,十数个燃烧着的稻草人被扔出,火墙腾起,将一帮书生困在当中。 书生们被金汁泼湿了身子,还被薰得睁不开眼,喘不上气,火焰的烟雾还燎得他们睁不开眼。 一时又急又气。 苏祈安是早有准备,用茶水沾湿帕子,捂住口鼻。 大痦子指着端坐的她,恶狠狠道:“我们多有功名在身,你一个不入流的商人,竟敢如此羞辱我们。” “你们私闯民宅,惊扰郡主,竟还敢提自己有功名,圣贤书你也配读。”苏祈安不紧不慢道。 “你纯属栽赃。” “栽赃?”苏祈安冷笑,“我且问你,是我出言请你们入我归月庄的?” 大痦子哑了一嘴。 苏祈安继续输出:“你们不止惊扰郡主,还强取豪夺,毁我财物。” 大痦子涨紫了脸:“我们何时做过!” “马上就要做了。” 全体书生:“?” 苏祈安使一个眼色给独孤,对方发挥轻功,搬来数样摆件,累丝镶红石熏炉、金漆青龙八窍香鼎、文竹宝月瓶……苏祈安一脚踹一个。 哗啦啦、哗啦啦碎满地。 苏祈安双手负后,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你们私乱闯归月庄,惊扰郡主、强夺钱物,实在是匪贼行径,来呀,通通给我绑了,送去官府发落。” 大痦子再无半点书生含蓄:“你当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九流,当着面也要颠倒黑白,各位好友,我们难道就让这样的人平白冤枉了。” “当然不能。”书生们齐声附和。 “我们一起绑了苏祈安这个千古罪人,送去孔庙,向孔圣人赔罪。” 独孤胜的眼风陡然凌厉:“堂堂郡马,岂是你们能动的。” 稻草人燃烧过半,火墙失去几寸气势,文弱书生们作势要冲出来。 独孤胜拔出惊雷刀,刀声震颤嗡鸣,吓软了他们本就不够硬的风骨,他跳跃进火墙中,刀风扫倒一大片,逼着他们安静下来,再翻转腾挪,身轻如燕地落回苏祈安身边。 苏祈安又呷了口茶,气定神闲地起身,于台阶之上俯视他们:“既然你们觉得我该向孔圣人赔罪,那么说说,我何罪之有?” “你颠倒伦理纲常,且不知悔改。”大痦子急道。 “何为纲常伦理?” “自古男尊女卑,天经地义。”大痦子挺直胸膛,一身的浩然正气。 “自古如此便对吗?”苏祈安抬声质问,“你们整日将男尊女卑挂在嘴上,可开国圣祖皇帝便是女子。” 大痦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敢出言不逊藐视圣祖皇帝,不要命了!”苏祈安道。 大痦子胸口内剧烈的震颤,摇晃着他的双腿,“你……休要……再胡言乱语。” “你怕了?” “我岂会怕,明明……全是你的栽……赃。” “你们在场所有人,都做了蔑视圣祖皇帝之举。圣祖皇帝曾有遗训,‘女子存于世不易,当勤笃于学,出而创己之天地’,苏家谨记此训,为舒州女子修建书社学堂,而你们却大肆破坏,甚至欺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却有一颗好学之心的女子,此乃君子所为嘛。” “……” “你们只记得孔圣人,却忘了这天下是圣祖皇帝打下的天下!你们何等放肆!” 独孤胜星星眼:郡马,你好猛。 不只他觉得苏祈安猛,不少书生也觉得苏祈安很猛,有了明显的退缩之意。 大痦子越发慌乱:“苏祈安……你,你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做了郡马,岂容你叫嚣,无非仗着镇怀王府给你撑腰罢了。” “你说对了,我还就是仗着镇淮王给我撑腰。”苏祈安一步一步踩下台阶。 稻草人将将燃尽,火墙熄灭,浓烟似墨色波浪,在空气中翻滚。 啪! 一个巴掌,响亮地甩上大痦子的脸。 苏祈安:“这一掌打你私闯我庄,伤我奴仆。” “你,你敢打我,我可是举人!”大痦子捂住火辣辣的左脸吼道。 啪!! “这一巴掌打你辱没孔孟,不思进取。” 啪!! “这一巴掌,打你,打你们,欺辱女流,枉为君子。” 啪!! 苏祈安要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直将人扇倒在地。 扇人是个技术活,手好疼,苏祈安垂下手臂,以宽大的袖口遮挡。 大痦子猛一捶地,爬起来大喊着:“我要与你同归于尽。” 独孤胜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个闪身一把长刀就架在他脖子处,逼得他动弹不得,只能瞪红了眼,滚出两滴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呀,苏祈安冷笑拂袖:“独孤胜,押他们去官府,转告府台大人,这帮匪贼乱我归月庄清静,一而再再而三惹怒郡主殿下,若是镇淮王怪罪下来,我也只好推他这位父母官给王爷一个交代了。” 。 清风在山岩石的缝隙中游走,渗入山洞的幽深之处。 颜知渺又收到了苏祈安的来信,依然是几幅画。画上的苏祈安慵懒地倚卧于软榻之上,面庞上轻掩着那件华美的红底金绣肚兜,而窗外,圆月高悬夜空,洒下斑驳银辉。 除此之外,还画有女子游行的壮观场面,以及酸儒书生不服气冲进归月庄闹事,反被苏祈安制服,个个披红挂彩的被押送官府。 颜知渺一一瞧着 这最后一副才是最有趣儿的——府衙内,独孤胜神神气气地搬出她父王,府台大人吓得疯狂作揖赔礼。 而她的父王身穿一袭四爪蟒纹袍,脸却是一只老虎。 颜知渺含笑摇头,某人胆子真大,敢拿她父王做玩笑,不过,早就该狐假虎威一回了,现在才后知后觉。 “真笨。” 颜知渺折好画,发现信封里还装有一颗金瓜子,将其倒入掌心,柔和的烛光照耀着,其闪烁出灿灿光芒。 第121章 这是她第二回弄坏这荷包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 风波总算过去,归月庄恢复了往日的清和宁静,为了庆祝劫后重生,苏广善宣布赏钱翻倍,意在图个新岁新气象的好兆头,阖庄上下喜笑颜开,铆足了劲儿忙碌。 瑞雪飘飞映岁华,红灯高挂照千家。 …… 美酒飘香添喜气,佳肴满桌乐无涯。 …… 一大清早,敬拜祖宗告一段落后各有各的忙法。 苏广善核对包检送于各铺掌柜及家眷的新岁赏礼。 姚清初同家中女眷一起剪窗花。 二舅舅也好不到哪去,主动揽下写对联的活儿。这归月庄大院套小院,所需对联和窗花多了去了。 剩下的大多是体力活,苏祈安选择去庄门外扫雪。 握着扫帚,一板一眼,奈何十指不沾阳春水,扫得乱七八糟,像是纯粹来帮倒忙的。 独孤胜恳求她歇下,不然同样来扫雪的他会累死。 苏祈安:“……” 独孤胜狗狗眼:求求了。 苏祈安:“行吧。” 独孤胜不胜感激,飞回夭夭院搬来一把圈椅,嘴甜道:“您就好好赏赏街景。” 座上铺有软垫,苏祈安刚坐下,他又献上手炉:“炭火是新换的,暖和着呢。” 苏祈安夸他真贴心,做护院太委屈,未来可以竞争管家岗位。 独孤胜嘿嘿傻笑:“也不是不行。” 苏祈安:“……” 几个小娃娃蹦蹦跳跳地从门前跑过,追着卖糖葫芦的小贩,留下几串小小的杂乱的脚印。 “哇,有卖糖葫芦的耶。” “在哪儿?” 门内,几个小屁孩儿撅着屁墩翻过门槛儿。 “我们也想吃糖葫芦。” 苏祈安记不清他们的名字,也忘记他们是哪院所出,逗道:“你们牙还没长齐呢,吃什么糖葫芦,去去去,去后院,让丫鬟婆子给你们放爆竹玩。” “表叔你就给我们买吧,”最小的小侄女五六岁的年纪,舌头不利索,人倒是机灵,奶声奶气地送上几句庆贺新岁的祝福。 苏祈安招架不住,刮刮小侄女冻得红扑扑的鼻尖儿,拔下了腰间的钱袋。 她早就备好了金瓜子,每年发压岁钱,小辈们都从她这里一人得一颗。 金瓜子由小辈们自己管,花钱的地方不多,平日里买点儿自己喜欢的零嘴和小玩意儿,是以每年这个时候,身边总能围满小娃娃。 “排好队。”苏祈安故作严肃。 小娃们麻利的排成一条线,摊开肥肥的小肉掌,井然有序地接下金瓜子,并有礼的回上一句:“新岁安康。” “走喽,我们去买糖葫芦。” 小侄女叨叨着两条小短腿,苏祈安一把揪住她的后领:“金瓜子小贩可找不开,拿这个去。” 苏祈安捏出一块碎银子,小侄女垫着脚,抱住她脖子,重重压去一口亲亲,口水涂了苏祈安满脸,亲完一口还要亲 苏祈安嫌弃的挡开:“行了行了,快去吧。” 小娃娃们一溜烟的跑远了。 “独孤胜,你跟着他们。” “好勒,属下顺带也给你买两串回来尝尝。” “我不爱吃甜。” “今儿个是新岁,不爱吃甜也好歹吃两口,属下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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