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兜盖住脸,闭眼梦周公,做了一个十分荡漾的美梦,粉粉的,还发着银河般碎闪闪的光。 。 天地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苏祈安睡得美好,踏出房门,在瓦檐下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 药嬷嬷吆喝着丫鬟婆子们扫雪,见她衣着单薄,生气的指责上两句。 苏祈安鼻音懒懒道:“我不冷。” 药嬷嬷拽她回屋,伺候着她重新换了件衣袍,又翻出塔帽逼她戴上,苏祈安挡开它。 “不戴。” “真不戴?” “不戴。” “等郡主回来我可要跟她告你的状。” “我戴我戴。” 塔帽扣上脑袋,绯色,三云纹,颇有些喜气,白润润的珍珠帽顶很是衬这雪景,苏祈安展开双臂,故作傻意地原地转上一圈:行了吗,满意了吗? “行了,去玩吧。” 药嬷嬷转身,欲要继续去扫雪,苏祈安却拉住她,心血来潮似地说,陪我去堆雪人,如何? 药嬷嬷:“我一把年纪了,玩不了那些,今日是各院领薪炭的日子,等扫完雪,我还要去趟杂院。” 苏祈安只好去祸祸独孤胜。 这厮正领着人巡庄,天寒地冻的,他巴不得偷会儿懒,一听堆雪人,浑身来劲,十分没义气的撇下一帮护院兄弟,随苏祈安去了桂月湖畔。 湖面结冰,像铺了一层霜纱。 苏祈安提议来比赛,看谁的雪人堆又高又圆又漂亮,彩头是五十两银子,输家给赢家。 独孤胜顿时很有紧迫感,他正努力存钱买宅子,决意不能输,在比赛过程中非常无耻地用上了轻功,几次呼吸的工夫,雪人的半个身子就堆成了。 另一边的苏祈安:“……” 独孤胜扬起了势在必得且厚颜无耻的笑,一扭脸,发现远处有一人急吼吼的跑过,穿衣打扮是归月庄里的下等杂役。 庄上规矩深,按理下等杂役只能在杂院做活,但看他的去向,像是要去主院寻老爷夫人。 独孤胜:“郡马,您瞧他。” 苏祈安抛去视线,叫那人来了跟前问话。 杂役腰弓得低低的:“回您的话,今日杂院甚忙,角门没关好,有几个书生溜进来闹事,打伤了几个丫鬟,还,还……伤了您院里的药嬷嬷。” 苏祈安:“什么!” 。 “那帮臭酸儒在哪儿!”独孤胜以轻功飞进杂院,骂声震天响,一地狼藉撞进他眼帘,愈发火冒三丈。 几个小丫鬟哭哭啼啼蹲在树下,给挂了彩的仆妇们抹药,见独孤胜来了如同见到救星,吸吸鼻子告状:“全……跑了。” “一个也没抓着?” “没有,他们来得突然,杂役不多,我们这些女流更是招架不得。” “药嬷嬷呢?” “药嬷嬷伤得重些,由人背着回了夭夭院。” 苏祈安没有轻功,来的晚了些,听见这番对话深深皱起眉头:“可有看清闯入者的模样。” 一小丫鬟咬牙切齿的点头。 苏祈安即刻吩咐独孤胜去请个画师来画像,再送去官府。 独孤胜平生最恨欺负女人的男人:“那些官老爷纯粹是摆设,外头闹了多少天了?他们明面上管一管,其实雷声大雨点小,屁用没有。” 书生们当中秀才、廪生有之,举人亦有之。未来极有可能是天子门生,在官老爷面前都可以免去跪地磕头,官老爷又怎么敢真正管束他们。 苏家富贵不假,但也不过是白身商人,要不是官府忌惮苏家和镇淮王府的关系,恐怕早就为了安抚天下酸儒,拿苏家开刀了。 “干脆属下出马,天黑之时,去教训教训那几个书生。” 苏祈安稳稳道:“用不着。” “他们骑到苏家脖子上撒野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官府不管事,我们就逼他们管。” 独孤胜作洗耳恭听状。 苏祈安:“传出话去,书生擅闯归月庄伤人,春山先生重伤。” “春山先生?” “没错。” 这是无中生有啊,独孤胜是个实诚汉子,犹豫的问:“能行吗?” 苏祈安双手叉腰,神秘且骄傲道:“是时候仗着我老丈人胡作非为了,附耳过来……明日你带几个人……” 。 “姑娘们哪,我们真是归月庄上的仆役,也是按郡马的吩咐办事,你们就别为难我们了。” 独孤胜又是叹息又是摇头,“我家郡马讲了,不光要封女子棋社,所有的女子茶社、书社和书院我们全都要封,时间紧迫,今日办不完事情,回庄上我们也有受罚,你们就行行好,让一让。” 看似柔弱的姑娘们偏不让,将他们团团围住,眼神饿狼似的要吃人,独孤胜后背也冷汗涔涔。 庄丁们比他更怂,瑟缩如雏鸡,猛捅他后腰,哥,你行,你上。 铁匠家小妹,举着棋盘咵咵挥动,凶狠道:“苏老爷捐修了这许多地方,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收回?” “哪里是平白无故。”独孤胜一边挤泪一边捶胸地将昨日之事讲来,“……我家郡马的贴身嬷嬷伤的下不了床,春山先生伤得最重,至今昏迷未醒呐。” 姑娘们出离愤怒,顾不得端淑矜持,开始口吐芬芳。 “他们竟敢伤了春山先生!” “哼,他们整日满口仁义道德,竟也学那泼皮腌臜,行这等不齿之事。” 独孤胜两手一拍,叫唤道:“谁说不是呢!” “我家老爷和郡马,的确想为舒州城的女子做些事,可庄上一百多口人也要顾及,再被折腾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人命来。” 铁匠家小妹:“报官!” “报了,可是又能如何,抓了他们,还有别的泼皮腌臜来闹事。好了姑娘们,在下的苦衷已经讲明,你们就速速收拾东西回家去吧。” “可……可……”裁缝家娘子像实在不舍得这处地方,慌了神。 铁匠家小妹爽快道:“姐妹们,归月庄为我们平白遭了难,再叫他们为难我们也过意不去。” 大家便只好作罢,埋头丧气的四散而去收拾东西。 “等等,” 独孤胜忽然拔高声线叫住她们,照着苏祈安教他的话,演出于心不忍道,“有些话我是男子本不该向着你们说,但我终归是归月庄的人,也看不下那帮酸儒欺负我家主子。” “常言道,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归月庄帮得了你们一时,帮不了你们一世。” “哎,不说了,今日雪大,我们还赶着去后面几家。” 。 也多亏今日雪大,弱不禁风的书生们在归月庄门口跺脚搓手也取不得暖,只好作鸟兽散。 姚清初借此空档,派人送出多张请帖,邀请各铺大掌柜的妻女及诸家贵夫人于午后前来归月庄一叙。 三日后,舒州城风云骤变,一场盛大的游行潮水般席卷街巷。 小旗挥舞,横幅醒目,姑娘们振臂高呼,口号以“严惩闹事书生”延伸至“还女子一个公道”。 街旁,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糖葫芦小贩打量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苏家老爷是个大善人,连年捐钱,铺路修桥,城内哪个穷苦人家没受过他的恩惠,反被那些书生当成了罪人。” 包子铺的老板收好摊,凑上去闲聊:“听说那些女子棋社茶社什么的全关了,才逼的这些姑娘上街讨公道。” “关了?” “你竟不知!有几个书生闯进归月庄,伤了好几人,官府又敷衍,我要是苏家老爷也心寒。” 屠户紧握两把菜刀剁着一块猪臀肉,啐口痰道:“苏广善活该,女子就该相夫教子,在家好好呆着,他非要捐什么女子学堂,我呸,他伤一条腿不够,就该伤两条腿。” “够了!”他家娘子呵斥道:“苏老爷是好人,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咚地巨响,屠户将两柄菜刀嵌进菜墩! 举起巴掌就要甩向他娘子的脸,却被对方歪头躲开。 “你,你竟敢躲!” “我凭什么不躲!” 屠户忽然发现,她还背了个包袱:“你要去哪儿,不准走!” “我告诉你,女儿想读书,你不供她我供,我这就带她回娘家。”她招来女儿牵着,作势要出门。 “反了你了!”屠户瞪着眼睛,拉住她胳膊。 没料到女儿跳起来咬住他手背,疼得他惨叫一声,大力甩开,捂住渗出血珠的伤口。 “小兔崽子,你敢咬你爹。” 女儿红着脖子嚷嚷道:“我才不怕你。”随即跟着娘亲,匆匆离开。 糖葫芦小贩和包子铺老板喜看他笑话,这屠户平日霸道无礼,左右邻舍早就看不惯,推波助澜一把:“你家娘子是记恨上你喽。” “那日你女儿都进了学堂了,你还硬将人拽出来,心也真够狠的。” “关你们屁事?”屠户拔出菜刀,做个恐吓的姿势。 两人当即打岔的喊:“诶诶诶,你家娘子带着女儿走远了,还不快去追。” 第120章 郡马,你好猛。 砸门声凶猛,一浪盖过一浪,像是盛夏夜晚的蝉叫,铺天盖地似的,直堵耳朵。 “开门开门!” “姓苏的,你们一帮子坏透心眼的东西。” “你们颠倒伦理纲常,有种鼓动女子上街游行闹事,就敢做敢当,别做缩头乌龟。” …… 独孤胜最受不住苏祈安被人这般欺辱,拳头捏得硬邦邦:“郡马,让我出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 苏祈安在正厅前的瓦檐下放了张圈椅,叠着双腿坐在上头,闲闲品茶。 茶香袅袅,蒸腾的热气萦绕指尖。她轻啜一口,其间滋味在舌尖缓缓舒展:“莫要冲动,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都已准备妥当了。”独孤胜答。 苏祈安合上茶盖,吩咐等候多时的几个门子放下门栓,迎客。 久闭的庄门,门轴的转动声低沉有力。 书生们面面相觑,还真就给骂开了?很难不怀疑其中有诈。 有人高喊:“怕什么?我们人多,他们能奈我们何。” “大家一起冲进去。” “对,冲进去。” 他们像是冬日最强劲的冷风,呜哇哇地刮进归月庄,一眼望去百人有余,所谓人多力量大,他们摆出的架势相当足,对着苏祈安叫嚷。 独孤胜大喊道:“来人啊,有刺客,保护郡主。” 话音一出,早就藏好的数十名护院从四面八方合拢上来,个个强壮高大,手持长棍,时刻准备动手。 书生们整日埋头苦读圣贤书,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立马就急了。 “苏祈安,你血口喷人!” 喊话的人像是这帮书生的头头,看上去文文弱弱,左脸长个黑黢黢的大痦子,直叫人作呕生厌。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5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