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喜欢我那样叫你呢。”季铃兰单手支颚,微微偏头,比起司妙真,她倒是显得平静许多。毕竟在收到司妙真带兵出征西且弥的那一刻,就已经预见了这一幕。 司妙真是战无不胜的,季铃兰就没想过“输”字。 “妙真,你将我不知道的事讲给我听吧。”季铃兰望向对方的眼神专注,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虔诚模样。 迎着这样的眼神,鲜少有人能拒绝季铃兰,更何况是司妙真。 但她最终也只说了能说的东西,没有尽数相告。有些东西,季铃兰还是不知道的好。 只是她也有想问季铃兰的事。眼神飘移不定一阵子后,终于直视季铃兰,一向凌厉的丹凤眼眸光明明灭灭,带着深意。 “你,考虑得如何?” 不需要司妙真多解释,季*铃兰瞬间便听懂指的是哪件事,但她却颇为费解,直接反问道:“你没看我留给你的信?我还以为,你冒险来寻我,也有那封信的原因在。现在想来都颇为后悔,不该在不合时宜时,做出些虚无缥缈的承诺。” 司妙真一颗发热的心渐渐镇定下来,信…… 在军营中,敢不报备肆意妄为的人不多。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人。 忽然,司妙真的眼睛被柔嫩温热的掌心覆盖住了。 “妙真,你生气的时候,这双眼便格外骇人。在想什么?” 司妙真没有着急将季铃兰的手拉下,而是享受着这种时刻。未经遮掩的唇角扬了起来。 “在想,该怎么回报赫连逸。”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格外清晰。司妙真想从季铃兰的反应上找到对方或许在意赫连逸的痕迹。让她满心喜悦的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弱肉强食。现在你是制定规则的人,无论给什么,他不都得受着么。” 季铃兰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说话时的吐息都洒在了她唇瓣上,仿佛近在咫尺。 当唇上传来奇特的触感,司妙真是真的忘记了反应,甚至连一向忙碌的大脑都立刻宕机。 轻轻相贴的吻,多了珍视意味,仿佛面对的是宝贵的易碎品,少了情/色的肉/欲。 --- 在回青国时,司妙真没想好送赫连逸什么,更加不想对方轻易地死掉,便将人用囚车锁起来,将这位俘虏太子随军一同运回青国。 这一仗打得激烈且艰难,但正因如此,司妙真的名望更是水涨船高。百姓都说她的骁勇善战,是名副其实的战神。伴随着她的美名远扬,曾经的大人物赫连逸殿下,便沦为了衬托的垫脚石。 回去的路上,季铃兰会主动询问她关于老皇帝的近况,并且言辞间对于重回皇宫这件事又有期待又有担忧。既想见皇兄,又担心违背了皇兄的金口律令,没能成为一座合格的桥梁,而自责内疚。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司妙真才更清晰直面,季铃兰是一位封建的古人,与她不同。每次这种时候,司妙真的笑意便会淡下三分,敛眸道:“先帝身体不适,也已经到了享福的年岁。如今卸下重担,于先帝而言,未尝不是好事。” 季铃兰颔首,不疑有他,只是心中的雀跃是藏不住的。她本以为再也回不去的故土,是司妙真倾尽全力将她带了回去。 远远看着两人的白芷这才过来跟司妙真汇报军务,都是些善后的工作。只是在汇报完毕后,她没有识相地退下,反而沉默地板着脸站在原地。 “还有话说?”司妙真将腰间的宝石佩刀抽出,用帕子擦拭刀刃。刀身映照出她如水墨画般清隽如秋月的眉目。凤眸微眯,显出一丝不耐。 白芷却像是没发现似的,只是慢吞吞道:“这次战役,士兵们死伤大半,值得吗?” “嗯?”司妙真从鼻腔中发出声音,这已经是危险的警告了。偏偏跟她这么久,颇为了解她的白芷却像浑然不觉,继续将话接了下去。 : “这数万人的命,原本是不用牺牲的。他们若是泉下有知,究竟是为何肝脑涂地,恐怕也会对大将军失望。” 白芷用平静的、像是旁观者的叙事口吻说话,显得很公平公正,大义凛然。即使是这样,司妙真却看穿了她的真实想法:“你在指责我?” “末将不敢!”白芷闻言立即双膝下跪。 “但你没说错。只是这一仗,是迟早会打的,只不过我将它提前了。”司妙真俯视着白芷,难掩失望。等司妙真走了,白芷才慢慢站起来。她总觉得,司妙真对她的态度开始变得疏离起来。从与季铃兰重逢以后,这变化就变得明显起来。 --- 在青国的皇宫深处,一场盛大的宴席正热烈。 少年天子季云笙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今日,他迎回了两位极为重要的人:一位是摄政王,一位是他最亲近的皇姑姑。 司妙真此次出征,为青国赢得了胜利,她的丰功伟绩早已传遍朝野。而季铃兰的归来,更是让季云笙感到喜悦。早在使臣提亲时,他便不赞成季铃兰被迫远离皇城,流落他乡。如今,她终于在司妙真的帮助下回到了故土,这让季云笙心里也暖洋洋的,连带着对司妙真的惧怕都淡了不少。 宴席上,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歌舞升平,一片欢腾。季云笙亲自为司妙真和季铃兰斟酒。司妙真今日心情大好,便多喝了几杯。酒意上涌,她的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季云笙察觉到她的状态,便劝她少喝些,但司妙真却笑着摆手,说道:“陛下,今日高兴,让我多喝几杯吧。” 季铃兰坐在季云笙的身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她也有将近一年未回皇宫了,今日重归故里,又见到了久别的亲人,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表。酒过三巡,季铃兰的酒瘾犯了,她平日便酷爱饮酒,今日更是借着酒劲,想要做一件她一直想做的事情——去皇兄的寝殿看望他。 她一直思念着皇兄,可偏偏皇兄病了,连接风宴都不能来,司妙真也不让她前往皇兄的寝殿探望。今日,借着酒劲,她怎么也按捺不住,想要去见皇兄。她悄悄起身,趁着众人不注意,朝着皇兄的寝殿走去。 季云笙正与大臣们交谈,突然发现季铃兰不见了踪影,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寻找。他来到寝殿外,发现季铃兰正站在门口,望着紧闭的殿门,眼中满是哀伤。季云笙快步走过去,轻声问道:“姑姑,你怎么来了这里?” 季铃兰转过身,望着季云笙,眼神闪烁,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云笙,我只是想来看看皇兄,我想与皇兄说说话。” 季云笙叹了口气,他知道姑姑自小与父皇亲近,可父皇如今的模样…… “姑姑,我知道你的心意,但皇兄的寝殿是禁地,你不能随意进入。”季云笙轻声说道。 季铃兰沉默了片刻,笑容多了几分苦涩意味,缓缓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想在这里站一会儿,看看他曾经住过的地方。”季云笙点了点头,没有再阻止她,而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望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此时,司妙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被宫女们扶到了一旁的偏殿休息。她昏睡过去,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仿佛在梦中还在回味着今日的欢乐。 夜深了,宴席也渐渐散去。皇宫中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季云笙和季铃兰还站在皇兄的寝殿外。季铃兰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轻声说道:“云笙,我真的很想念皇兄,把门打开好不好?” 第53章 诏狱 原本,季云笙都要脱口而出应允季铃兰,可脑海中闪过司妙真的脸,再想起那疯癫痴狂的模样,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 听闻他的话,季铃兰的酒意褪去大半,人也清醒了不少。 离开时的背影走得稳稳当当,只是细看却还是有些无力。 寂静的夜晚里,只余下一声淡淡的叹息。 除去不能见皇兄这一点,季铃兰的日子过得还算喜乐顺遂。她恢复了长公主殿下的身份,而且皇宫的禁锢也消失了,来去自如。 平日里,她喜欢去听书看戏,偶尔也饮酒作乐,而司妙真也经常提着柳林酒来寻她。 而且在司妙真的推动下,不仅仅是季铃兰愈发自由,连带着整个青国上下的女子地位都水涨船高。她们能穿更漂亮的衣裳,不用待在闺阁,甚至可以像男子一样进私塾读书,也可学习骑射兵法。 如今只要司妙真行走在街道上,无论男女都盛赞她的英名,鲜花无数。 司妙真眉眼间的戾气,因为长期杀伐而带来的,都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最开始的轻浮慵懒,有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这一日,她取下了刀架上那把华丽的镶嵌满各色宝石的佩刀,低声呢喃道:“是该给俘虏一个结局了。” 她将刀从刀鞘中抽出,又轻巧地插了回去,撞击刀鞘时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随后带着佩刀转身往诏狱而去。 诏狱深处,昏暗的灯光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狭窄的通道弥漫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墙壁上青苔斑驳,铁链与石壁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牢房内,囚犯们或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或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发出低沉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味,令人窒息。 角落里,老鼠窸窸窣窣地穿梭,空气中充斥着阴森与绝望的味道。偶尔有狱卒的脚步声响起,每一声都让囚犯们的心脏紧缩。 赫连逸身上的衣衫已被撕成破布,鲜血从伤口处渗出,混着污浊的汗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狱卒手持皮鞭,恶狠狠地朝他抽去,皮鞭如毒蛇般缠绕在他身上,发出“啪啪”的脆响。 鲜血从赫连逸嘴角溢出,他却始终闭着眼,不吭一声。人还活着,却像死了一般。 随着鼓掌声同时出现的是司妙真的声音:“不愧是赫连殿下,骨头是要比常人硬一些,十大酷刑都逼不出殿下的一滴泪来。” 在旁边看戏的司妙真语气轻松,只是这声“赫连殿下”就颇为讽刺了。 西且弥已经亡国,对于一个阶下囚而言,每一声“殿下”,只会让赫连逸更恨、更痛苦。 已经奄奄一息的赫连逸虚弱地睁开双眼,从微弱的火光中看清了司妙真手中握着的刀,声音断断续续道:“若是折磨我能消弭你的……恨,便不要为难西且弥国……百姓,更不要……不要伤害我父王母后……他们已经降了……” 司妙真脸色不改,只是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手中的刀,头也不抬地回道:“殿下,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是你略逊一筹输了,为了减少伤亡不得不降,这才是事实。” 抬头看向男人时,司妙真眉梢眼角都嵌着温和的笑意:“这就是你的遗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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