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持清香,身着素色罗裙,身姿婀娜,神色专注。紧接着,她紧闭双眸,微微俯身,双手合十,掌心相贴,将清香稳稳举至额头,随后缓缓屈膝下拜,动作轻柔且虔诚。同时口中喃喃低语,祈愿家人平安康健,免受病痛折磨。 等她站起身,将清香插入金色香炉后,不紧不慢地对身后如影子般悄无声息的人道:“白副将不上柱香吗?” 一直保持缄默的人冷冷瞥了一眼高坐莲花台的佛像。无论是她还是司妙真,从不敬鬼神。她心中嗤笑:也只有大小姐们才会相信祈祷便能实现愿望吧。 “我的手是用来拿剑的。”白芷的手松松扶在剑柄上,背挺得笔直。杀伐过重之人,又怎会想求得神佛度化?那显得可笑。 季铃兰自然能听懂言下之意,她缓缓转身,凝视着这看起来毫无破绽、似乎摒弃了人类感情的冷漠副将,漂亮的唇瓣勾起弧度。 “你也有想让神佛实现的愿望吧?比如,得到妙真将军的爱?” “你!”白芷的手瞬间握紧剑柄,浑身泛起杀气。可她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就像季铃兰所说,她欲壑难平,可偏偏,第一个看穿她的人是季铃兰。 如果是普通人,面对白芷这副下一秒就要拔剑砍人的模样,或许会退缩。但季铃兰偏偏向前走了两步,用一种优雅的语速,将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谢谢提醒,我去看望了皇兄,有了些自己的拙见。麻烦白副将帮我印证我的猜测。” “呵,我凭什么要帮你?”白芷也从被揭穿的震惊中恢复到平日的模样,只是难掩自己对季铃兰的厌恶。 “这不是帮我,是帮你自己。否则,你背叛妙真的意愿,撺掇我去看望皇兄是为了什么呢?”季铃兰略有些苍白的脸搭配素衣罗裙,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偏偏她天生玲珑心,在揣摩人心这方面天赋异禀。否则怎么能看透白芷的本质?白芷惜字如金,如果不是带有目的,又怎会跟她说多余的话?加上行军那段时间她对白芷的了解,白芷压抑已久的欲望终究还是藏不住。 白芷想要的,是想离间她与司妙真,是想让两人产生难以消除的隔阂。 季铃兰大概能猜出真相会很可怕,很残忍,但她不想再做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了。在西且弥当低龄儿的那段时间的记忆还很清晰,至今想来都十分难堪。 “你应该想让我知道才对,为何现在又不想说了?难道……”季铃兰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是怕说太多不该说的,司妙真会追责吗?那白副将大可放心,我不会提到你的。” 宝殿里很温暖,偏偏两人间的氛围却降到了冰点。 在季铃兰以为自己无法说动这根“木头”,而感到失望时…… “我可以说,但作为交换,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白芷松开了紧握剑柄的手。有一点季铃兰说的不对,这不是背叛,而是在做正确的事。 第57章 你敢……? 事实上白芷多虑了,在知晓一切后,季铃兰的心便已无法再靠近司妙真半分。 她只觉得在司妙真面前,那个虚伪的司妙真构建不出真实的万分之一。而白芷口中的司妙真,才是原本的模样。 在她的幻想中,司妙真太完美了。当这面镜子破碎时,镜子之后的人不择手段、毫无底线、手腕冷血...... 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在爱自己罢了。若司妙真哪怕有分毫考虑过她的感受,又怎会让她的家人被折磨致死,被毒品控制硬生生抽掉脊梁骨,或是被挟持当了傀儡人偶。 季铃兰坐在窗前,望着庭院中那株开得正盛的铃兰花。花瓣洁白如雪,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她招手。可她只觉得那花朵刺眼,像极了命运对她的嘲笑。 直到现在,她才从司妙真为她打造的幻境中清醒过来。她不恨,只是有一种深深的厌恶感席卷全身。 她讨厌自己的后知后觉,讨厌现在的青国,更厌恶......司妙真。 “殿下,你已经三天没有好好用膳了。”小羽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清粥站在门口,声音里满是担忧。 季铃兰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天前白芷告诉她的话仍在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先帝...是被罂粟控制的。”白芷当时这样说,眼神闪烁却坚定,“大将军命我将罂粟花寻了回来,制成丹药给先帝服用,日复一日......” 季铃兰闭上眼睛,皇兄消瘦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皇兄时,他那双曾经炯炯有神的眼睛变得浑浊无光,还有欲言又止的神态,眼底深处潜藏着对司妙真深深的恐惧。 当时她以为皇兄只是病重导致神志不清,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罂粟所致。 “殿下......”小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拿走吧。”季铃兰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不饿。” 侍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季铃兰听见门外传来低声的交谈,然后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她知道,很快司妙真就会得到消息。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那脚步声总是那么沉稳有力,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季铃兰的背脊不自觉地绷紧了。 “铃兰。”司妙真站在门口,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柔和,“我听说你不肯吃东西。” 季铃兰没有转身,只是将视线重新投向窗外的铃兰花。她感觉到司妙真走近了,曾经让她心安的人现在却令她作呕。 “看看我。”司妙真的声音沉了下来,强势中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季铃兰缓缓转过头,对上司妙真那双眼尾上挑略显高傲的双眸。那双眼睛曾经让她着迷,现在却只让她看到无尽的黑暗。 “为什么不吃东西?”司妙真伸手想触碰她的脸,却被季铃兰偏头躲开。 “不饿。”季铃兰简短地回答,眼神飘向别处。 司妙真的眉头皱了起来:“三天不进食,怎么可能不饿!你当我是傻子吗?”她的声音里开始带着怒意,“你到底怎么了?” 季铃兰终于直视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我想怎样?我想我的皇兄龙体安康,我想石斛没有被折磨致死活过来,我想云笙能够做他自己而不是你的傀儡!”她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却在最高处戛然而止,转为冰冷的低语,“但这些都不可能了,不是吗?” 司妙真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谁告诉你的?” “重要吗?”季铃兰反问,“重要的是这些都是事实。你用罂粟控制皇兄,害死了石斛,现在又操纵着云笙......”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我那么相信你,还曾经...曾经......” “曾经爱过我?”司妙真接上她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转瞬即逝,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是白芷,对不对?除了她,不会有人知道这些。” 季铃兰没有否认,只是疲惫地闭上眼睛:“请你离开。” 司妙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她转身大步离去,脚步声比来时更加沉重。 季铃兰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泪水终于滑落。她想起小时候,皇兄抱着她在御花园里玩耍;想起石斛刚出生时,那红扑扑的小脸;想起云笙拦住她那天,眼中闪过的恐惧...... 司妙真一脚踹开白芷书房的门时,后者正在整理文书。看到面色阴沉的司妙真,白芷只是平静地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毕恭毕敬地行礼。 “将军。”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 “你竟敢!”司妙真一把揪住白芷的衣领,将她抵在墙上,“谁允许你多嘴多舌的?” 白芷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甚至连呼吸都没有乱:“她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司妙真冷笑,“什么是真相?是我让这原本动乱的国家免于战乱,是我四处征战维持稳定!没有我,季家的江山早就四分五裂了!” 白芷直视着她的眼睛:“那罂粟呢?季石斛的死呢?西且弥之战呢?这些也是为江山社稷?” 司妙真的手收紧,指节发白:“你难道不懂吗?季云笙优柔寡断,季石斛野心勃勃,我只是尽了本分协助新帝打理朝政,为了百姓。” “不,你是为了一己私欲。”白芷打断她,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情绪,“为了季铃兰。可惜,她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司妙真猛地松开手,后退一步,像是被烫伤一般:“闭嘴!” 白芷敛眸垂首,声音恢复了平静:“将军,我跟了你多年,为你处理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销毁了多少可能威胁到你的证据?为什么你就看不见我。” 司妙真眯起眼睛,脑海中闪过季铃兰曾经说过的话。原本她打算将这件事揭过,倒没想到白芷竟如此执着。 “那封信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如今你又擅作主张,你竟还敢指望我高看你一眼?” 白芷平静承认:“我烧了它。” 司妙真抿唇不语,她想阻止白芷继续说下去,可来不及。一向跟闷葫芦似的人竟让她升起了拔掉对方舌头的心。 “我爱你……”白芷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般在房间里炸开,“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看我一眼,眼里只有季铃兰。可她心里有许多人,她不配,我心里只有你,将军早就看出我的真心不是吗?” 这像商贩在极力举荐自己,半点不像从前的白芷,可往往欲/望是能将一个人扭曲变形的。 对司妙真的渴望,已经要从白芷的双眼中流出来了。 司妙真没有否认,陷入沉默。 “我不后悔。”白芷苦笑一下,“要杀要剐,随你处置。反正...我早已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司妙真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刀锋出鞘。 她盯着白芷看了许久,最终松开了手。 “收拾你的东西,”她冷冷地说,“今晚之前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哪知明明是网开一面,白芷却扑通跪下,用手指扯住了司妙真的衣裳下摆:“求将军让我留下,不然就杀了我,还不如死在你手下!” “滚,不要再违背我的命令。” 司妙真一脚将人踹翻,转身离去,没有再看她一眼。 走出房门时,她听见白芷最后的话语:“我得不到的,那将军也得不到,就算将军恨我也值得,这样也就说明……这辈子你都不会忘记我,忘记我白芷……” 司妙真的脚步顿了顿,眼底杀气翻涌,心中轻啧,满是不耐。可念在白芷多年的功劳上,她没有回头多做什么。 又过了两天,季铃兰的情况越来越糟。她拒绝所有食物,甚至连水都很少喝。侍女们急得团团转,太医也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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