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娘子是我妻……只消等含烟来后,与她说清楚,再打发其回家就是。” 赵四说得周全,严简闻声就笑。其笑声略带讽意,惹得赵四微微皱眉。 云倾问:“不知简妹妹在笑什么?” 严简止住笑,冷冷道:“柳含烟为何要来点苍宫,你知,我知,端王亦知……何必要隔着窗,说些不着调的伪言。” 道罢,严简又恐二人听不懂,追加道:“那妮子是为登徒子而来的。云姐姐,你自许温柔如水,却不知能在柳含烟手下过几招?自求多福吧” 严简打马而走,独留赵四与云倾在马车中交换过几记眼色。 云倾唤一声“夫君”。 赵四摇摇头,再度与云倾宽慰道:“莫要被严简吓到。她说柳含烟厉害,或是在太子手下,吃过柳含烟的苦头。而你我皆是见过柳含烟,她似是只想替她姐姐柳絮儿争上一争。” “只是,我有一事想问娘子。”赵四犹豫片刻,凑到云倾耳边,低声问“敏姐姐要刺太子,既因为她与太子又私仇,又因为太子曾害过废太子。玉剪要刺太子,亦是因为太子杀了她父兄。如是,柳絮儿如何会搅入这摊浑水?她究竟是为何人入*局?” “夫君以为呢?”云倾回望赵四,眸底甚是澄明,既无隐瞒,又无讥诮,只是静静问着,状似在问一件寻常事。 “我。我。我以为。嗯。”赵四沉口气,慢慢道,“我只恐柳含烟会步入柳絮儿后尘。” “絮儿有什么后尘?”云倾眨着眼,似是在认真听。 赵四道:“我曾听说柳絮儿本该是端王之妻,却兀自改嫁去了太子府。世人说此事,或多是会说,柳絮儿拜高踩低。但依我之见,柳絮儿待端王有情,待太子无意。得知柳絮儿是柳家家主后,我亦想过此事,不知娘子可揣摩过此间缘由?” 云倾道:“絮儿曾与我说过,柳家树大招风。端王府风急,她自然要去风小的地方避一避。” “不是避一避。”赵四敛眉给出自己的推断,“她想去高处,替端王府遮一遮雨。” “娘子与柳絮儿甚熟,该是知其恣意洒脱的性子。她断不会为了避祸,委身太子。除非,太子那处有更大的好处。”赵四说话间,摸出六皇子与她的那块玉佩,递与云倾,道,“这是赵景洪与我的。其纹路与娘子与我的那块玉相差无几,却不知娘子那块玉从何而来?” “是一个女子给的。”云倾低眉道,“是端王最信的女子。那女子交于云倾时,交代端王说可以赠予任何人” “只是,云倾不明白,太子如何会将这块玉交于夫君。”云倾皱着眉,翻看手中刻着“景恒”二字的玉佩,眸色沉得如浓墨。 “他希望我能假扮端王,替他诱降韩临松临。” “夫君答应了?”云倾挑眉。 “怎会答应?”赵四搂着云倾,低笑慢语道,“若是答应了,你我当下该是在同韩将军一起去边关的马车上,而不是来到这点苍宫门口,听那点苍宫宫主座下第一人严简教训。” “她也未必是在教训。”云倾反握住赵四,软声道,“她是在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我怎么听不出。” “那自然是因为,她有不少话,表面上在说与夫君,实则都是冲着云倾说的。”云倾淡笑着与赵四整整冠,点破道,“早前与敏姐姐吃茶时,敏姐姐曾说,简儿妹妹是削尖了脑袋,要嫁到太子府上。此番见了太子形状,或是看中了夫君的人品,有心想来端王府。又恐我不似柳家姐姐那般好说话,才几次三番提醒我,好梦不长,好景难在,含烟妹妹,不日便来。” “含烟来与不来,与她何干?” “与她有关。”云倾垂下睫羽,柔声道,“絮儿之死,虽与我无关,我却难免有愧。而絮儿死后,明面上看,众人皆是以为其有意要将含烟嫁入端王府,殊不知,其是为了将柳家万贯家私交于我手中。接了柳家这等好处,我如何能与含烟怒目。我若容了含烟,那日后,我如何容不下简儿?” “容她们作甚。”赵四捂住云倾的嘴,嬉笑道,“她们或是想做真王妃,奈何我是假端王。娘子且同我安心在这点苍宫住下,待瞧好了身上的病,我们就寻机离开此处,寻一偏僻处,躲上三年五年,就应该再无人顾忌你我了。” “只是。如此一来,娘子所念之事,亦会耽搁。”赵四自顾自说道。 云倾笑开了。 “夫君以为云倾有会何事?” “娘子忘了。你曾说过,要与朱友明前辈修书。” “修书一事,在点苍宫亦修的。至于旁的。”云倾敛眉道,“经此一行,云倾已不愿再想了。云倾此刻,只想与夫君择一清静,乘风慢读书。” “娘子……”赵四拥住云倾,急呼了几口气。 云倾不语,只是靠在赵四肩头,依偎了片刻。 二人如此相依,过了约合半盏茶,方有人从车外相邀道:“端王在上,点苍宫严夕拜见端王与端王妃。” “何事?”赵四松开怀中人。 严夕隔门,温声道:“严夕受宫主之命,特迎殿下及王妃至长天阁沐浴更衣。” “稍等。”赵四与门外一应,转与云倾整了几遍衣,才打横抱起云倾,踢车门下车。 赵四下车时,静候在车前的二十余名白衣女子皆是一愣,倒是为首的一个红衣女子微微皱眉。 赵四与那红衣女子一对视。 那女子面上挤出一抹笑,上前与赵四躬身见礼道:“见过殿下。长天阁距此不过三百步,还请殿下随严夕慢行。” “好。”赵四抱住怀中人,跟在严夕身侧。赵四一走,余下那群白衣女子亦跟到了赵四身后。 赵四回眸扫众女子一眼,慢步边走边与严简道搭话道:“不过是去沐浴更衣,如何用得上这般阵仗?难不成,点苍宫宫主却是怕本殿逃了?” “这。”严夕红脸不敢答。 云倾追问道:“难道宫主真有此意?那还真真是白费了敏姐姐一番心意了。敏姐姐在时,常说她师尊是天下第一好。也正是如此,本王妃才邀王爷定要来这宫中走上一走。若是早知点苍宫宫主是这等人品,我们便也不来了。” 云倾说话间,透露出几分赵四不曾见过的骄纵。 赵四闻声就笑,揶揄道:“如此,不如我们现在就打道回府?” “好呀!云倾也是正有此意呢。”云倾娇笑着搂住赵四的脖颈。 赵四作势转身,领路的严夕慌张道:“不可,不可。宫主尚在长天阁中等着二位呢。二位岂能不见见便走?” “哦?宫主就在长天阁?”赵四止住了步子。 云倾抬声问:“妹妹方才不是说,长天阁是作沐浴更衣之用么。怎么连宫主都去了那处?难不成,宫主却是有偷窥他人沐浴更衣的癖好?” 云倾张口时,严夕已变了脸色。待云倾话罢,严夕已不敢看二人,额头沁出汗珠。 赵四见状,知自家娘子所言皆是切中了眼前人要害,所以低笑着走到严夕身前,低眉与云倾对视道:“娘子。不可胡说。你再多说两句,这严姑娘,怕是怎么都走不到了天水阁了。还是快些走吧。莫要让你们宫主等久了。” 赵四状似心急的催促严夕半句。 严夕毛毛躁躁地转身领着赵四往前走,几次三番撞着路上的竹枝。待严夕第四次撞上,赵四才留意到严夕领着她们走过了百步竹林。方才下车时,眼前不过一道青瓦石墙,此刻眼前是郁郁葱葱的竹林。竹林间,时有鸟雀,翱翔林间,竟让人也想不起天水阁中还有一恶妇在虎视眈眈。 赵四敛眉想过那恶妇偷窥,或是为了验明她的身份,不禁又与严夕打探道:“严姑娘,你们点苍宫家大业大,如何会遣你来迎本殿?你简师姐呢?” “见师姐正在丹房中炼药。严夕有机会来迎殿下,全赖严夕师尊有意让严夕来开开眼。”严夕红着脸,小声道,“师尊她并无恶意,只是对端王妃身上的病症有几分好奇。” “你师尊不是宫主吗?”云倾好奇地从赵四怀中探出头。 严夕摇摇头,小声道:“严敏是严夕师姐。王妃若是问宫主座下弟子,严夕也答不上来。” “那你能答上什么?”赵四有意替云倾开口。 严夕道:“严夕沉迷医书,多年未出宫门。今日受师命迎接殿下,倒也是严夕平生一件稀罕事。殿下问严夕能答上什么。严夕自问,只能答上三件事。一是殿**虽无疾,心却有病。二是王妃状似无病,却病入膏肓。三是殿下与王妃二人病根皆在聪慧。想来,你们二人,虽是聪慧,却不懂慧极必伤。” 严夕话音一落,竹林瞬时起了一急一怒两声。 赵四急问:“娘子的病如何治?” 云倾怒斥:“一派胡言!夫君,莫要听她胡言。” 第68章 王妃有疾,需静养 “娘子!”赵四见云倾急了,当即明白严夕当真有两把刷子。 “夫君。”云倾抬眸定定看赵四一眼,闭目半伏在赵四肩上,不再言语。 严夕红着脸,低头道:“王妃与殿下当真是聪明人。我们且先去天水阁,莫要让宫主等急了。” “好。”赵四应下,未走几步,又再与严夕问询道:“不知可能指点一二。” “夫君?”云倾出声阻住。 严简忙道:“殿下莫要为难严夕。严夕才疏学浅,刚才只是随口说说。殿下若当真担心,不如等以后遇到家师了再仔细问问。天水阁便在前面不远处了。” 严简说话间,领着赵四绕出了竹林。竹林一出,赵四即见一座连绵三十余丈的大殿横卧在数座青峰前。那大殿外墙用是青砖,顶上用得上青瓦,殿中悬匾额,额上题“天水阁”,落款是“宝和二十六年”。 赵四想过当下是宝和三十四年,出声问:“这是新起的大殿?” “是新到的匾额。”严夕嫌恶道,“闻说是京师中那位写的。真是污了这方宝地。” “那位是哪位?”赵四只当严夕说得是赵景恒。 严夕转身背对着赵四,耿直道:“当然是殿下的父亲。若非他,点苍宫一方悬壶济世的净土,如何会被那滚滚红尘染得乱七八糟。殿下日后若有机会,定是要还点苍宫一方清静。” 道罢,严夕领着白衣女子们快步离去,赵四正纳闷,又有一红衫女子快步走到赵四身前,与赵四欢喜着见礼道:“哎呀呀!见过端王殿下,见过端王妃。点苍宫宫主座下惊魂,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莫要介怀。” “惊魂?”赵四睥睨红衫女子一眼,惊讶其居然不姓“严”。 惊魂与赵四一对视,回眸即掩唇低低笑上两声,而后不急不缓地迎着赵四上阶,解释道:“奴猜殿下定是在猜,奴名字里为何没有‘严’。那自是因为奴拜入点苍宫时,拜得是宫主名下。就如,刚拜入宫主名下的小丫头九霄,她便刚刚被宫主赐名,作‘惊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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