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辛姩在旁吃得腮帮子都鼓作了两团,实在娇憨可爱,林谷渊则敛眸拨弄着杯盖,轻轻在杯沿处刮了刮,也纵着丁辛姩,只是偶尔提醒一句:“慢着点。” 赵府尹遥遥便见到了坐在自家府衙大堂的林谷渊,紧张兮兮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唯恐失礼于林谷渊。 林谷渊听见脚步声,起身清雅着行了礼,一旁丁辛姩见状,也赶忙放下了手中还没吃完的糕点,学着师父的样子跟赵府尹行礼。 “下官见过府尹大人。” “不必多礼,林大人请坐。” 赵府尹难以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坐下后,激动地搓了搓手掌,而后他便发现了丁辛姩的存在,好奇朝那小丫头身上投去了几眼。 “这小姑娘是……” 林谷渊直言不讳:“她是我在大东府收下的徒儿。” 赵府尹听后,笑眯了眼睛,连连夸赞了丁辛姩好几句,最后才感叹似的开口道:“本官给大人寄去了不少信件,都无回音,还以为大人对此事无兴趣。” “信件?大人的信件是寄去了哪儿?” 林谷渊闻言一怔,她可是从未收到过所谓信件,可看赵府尹的神态,倒不像是说假话。 “听闻林大人在大东府,便往大东府府衙寄了过去。”赵府尹也发觉不对,当下咦了一声,“怎么,大人竟从未收到过?” 林谷渊摇头。 想必是那大东府的陈县官害怕她去了京城,大东府的案子无人解剖协助,这才有意无意藏了信件,只是这已然不重要。 林谷渊看向赵府尹,眸色认真且严肃,将自己的来意表明清楚。 “岐山县那出了事,短短数月,竟有将近二十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被害,我剖尸时找到了些线索,那作案之人恐怕来自京城,还是皇城中的达官贵胄。” “那人是惯犯,一开始恐怕不会从岐山县那样稍微偏远一些的小县城找人下手,下官这才来京城,想问一问大人,这几个月来,京城可有出现类似的案件?” 赵府尹脸色一变,连忙应道:“不瞒林大人,我寄出的那些信件说的就是此事,尸体现下安然存放在验尸房里,林大人可随时查验。” 林谷渊道:“大人若是方便的话,下官现在就可过去。” “自然是方便的,林大人请跟我来。” 赵府尹当即起身,亲自领着林谷渊去了。 路上,林谷渊观赵府尹身着素服,又没戴冠帽,便开口问道:“宫中近日可是有丧仪?” 赵府尹点头:“太子前些日子薨了。” “原来如此。” 林谷渊只是听了一耳朵,过了便也没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验尸房,房内四下都被收拾得很干净,那几具少年的尸体周边还摆放着冰块。 她抬手掀开白布,果不其然,里头的尸体保存完好,倒是给她省去了不少麻烦工序。 林谷渊眸色松了松,对赵府尹的印象不由地又好了几分。 这些少年死了至少两月有余,身上早有了尸斑,就算赵府尹用心保存,皮□□隙处还是生出了些蛆虫,盖着白布时还好,可这白布掀开后,臭味扑面而来,浓郁得令人作呕。 丁辛姩在大堂时吃多了糕点,年纪又小,自然受不住这味道,现下着实反胃,小脸倏地白了。 她赶忙从腰间的袋子里掏出药丸来,往嘴里塞了一颗,等着那清流淌过筋脉,这才缓了过来。 她和师父身上所带的药丸都是没有迷香作用的,草药的量很轻,就算服用了也不会昏睡过去,只是提神醒脑罢了,而给那些姐姐们的就不同了,是加过料的。 赵府尹觉得那药丸有意思,盯着丁辛姩看了一会儿,像是想开口询问,又怕打搅了一旁验尸的林谷渊,便忍着没出声。 倒是丁辛姩觉得这赵府尹生得一副慈祥和蔼的模样,对他的印象很好,于是从腰间拿出了一颗药丸,捧在手心里给他递了过去。 “大人,这个是我师父做的,你现下吃一颗,片刻后,就不会再怕这腐尸的气味了。” 赵府尹道谢着接过,没做犹豫便直接下了嘴,吃后果然觉得神清气爽,一点也不被那气味所影响,他没想到林谷渊还能做出这样厉害的药丸,对她又多了几分钦佩。 林谷渊专心致志地盯着那验尸台上的少年,这少年的后腰处也少了肾脏,与岐山县那些少年死状一般。 “小姩,刀。”林谷渊卷起衣袖,站在那少年尸体身旁,眸色微凛。 丁辛姩赶紧把林谷渊要的剖尸刀给她递了过去,手脚麻利得很,同时在旁将箱子里那些瓶瓶罐罐都整理好,以备所需。 林谷渊切开尸体的皮肉,将那肾脏部位的伤口又撕扯得大了些,随后伸手进去,掏了掏。 从尸体里头掏出来的东西是一团糊状的黑青色血肉,林谷渊拿起,放在鼻尖处嗅了嗅。 这血肉显然是被什么东西给污染了,不是少年自身的病痛所致。 她将血肉放进白色粉末泡开的水里,只半柱□□夫,那血肉上就漂浮出了许多碎末。 林谷渊将其细细收集起来,放在一旁的碟子里。 赵府尹在旁看得一头雾水,全然不知林谷渊在想什么,直到林谷渊回眸看他,那双黑亮的眼里分明透着厉光,让人不由地后背一寒。 “林大人可是瞧出了什么端倪?”赵府尹见林谷渊似是有话要说,当即谦虚发问。 “赵大人,您可与宫中太医院的院判说得上话?” 赵府尹不知林谷渊是何意,却还是回了话:“我与张院判还能说得上几句。” “桑白皮,茅根,竹叶,苍术,苡仁,黄柏,这些都是治疗癃闭的药,烦请赵大人问一问张院判,近些日子,太医院给宫中何人开过这药方子。”林谷渊道。 赵府尹瞬时心中有数,应下后便匆匆出门去了。 赵府尹走后,林谷渊安顿好了丁辛姩,去了一趟大理寺。 苏漾正好穿着官服从里头跨过门槛出来,抬眸便瞧见了林谷渊。
第64章 财迷女仵作和魔教女教主25 林谷渊自然也瞧见了苏漾, 只见苏漾神色憔悴,眼下发青,显然是熬了几宿没睡好觉。 苏漾捏紧了手里的卷宗, 直直地从林谷渊身边走了过去, 就像是没看见她似的。 林谷渊分明从苏漾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怨气, 并且这怨, 还是针对她的。 “几日不见,苏大人眼神愈发的不好了, 怎么现下我站在这,苏大人也瞧不见?” 苏漾被林谷渊的话刺到, 不悦转身:“我尊称你一声林大人是给你面子,可不要得寸进尺。” 林谷渊却不以为意,上前虚虚地走了两步,眼神肃得厉害,嗓音凉薄冷清。 “苏大人不问问我来这大理寺是要做什么?我是来找苏大人你的。” “岐山县的案子, 我来这是要问苏大人一句,你到底知不知道幕后那人是谁?” “你还好意思提岐山县的案子?” 闻言, 苏漾声音瞬时低了好几度,透着一股恼意。 “苏大人此言何意, 我有何不好意思的?”林谷渊拧眉道。 她总觉得苏漾话里有话,可这案子她自问做得没有一处错漏,苏漾又能恼她什么? “为何?你自己看吧!” 苏漾尾音拖长,当即冷笑了一声, 将手里的卷宗摔在了林谷渊的身上。 卷宗摔落的动静很大, 周边经过的官员也因为这声动静而侧目, 三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 都在揣测着这两人究竟是为何起了争执。 苏漾他们是知晓的,脾气向来都不错,能让苏漾发火的人,恐怕作风多少有些问题。 “那是圣上钦封的八品仵作林谷渊吧,我曾在大殿上见过她,只是不知道她怎么惹恼了苏大人。” “苏大人不会无端端的对人重言重语,更是从未见她跟谁动过手,想必是那林谷渊的过错。”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八品官员,竟敢在大理寺外如此猖狂,反了天了?” “咱们先别声张,且看看吧,若是待会真动起手来,咱们再上去帮衬着点苏大人。” 那头的官员们站在旁侧指指点点,这头林谷渊却被砸得一脸莫名。 她手指轻巧着拨开那卷宗的锁扣,将卷宗摊开后,细细看起了上头的字,越往下看,她的脸色就越发的白,到最后瞳仁骤缩,吃惊不已。 “教主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太子癃闭不举,听信邪门偏方生吃少年肾脏以阳补阳,犯下大错,她将他杀了,只不过是为了护着你,让太子不能再对你这位精明聪慧的仵作大人下手。” “太子惨死,大理寺受命查出真相,教主为了不让我和姐姐为难,自请入狱,现下也不知怎么样了。” 圣上因太子被杀的事气得不轻,必然不会让那狱卒好生对待教主,如今怕是每日都在严刑拷打,把教主往死里折腾。 现如今,天下人还以为那些少年也都是教主所害,对她恨之入骨,只可惜她们没有找到太子残害少年的证据,无法为教主洗刷冤屈。 想到这些,苏漾眸中已然氤氲了一圈热泪,愤然道:“现下你知道事情的缘由了?难不成你好意思?” 原以为林谷渊会愧疚语塞,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可不曾想林谷渊却苏沉着嗓音答道。 “你们教主进出皇宫杀死太子乃至脱身离开,这些于她而言都实属易事,她之所以‘自请入狱’,难道不是为了维护你和你的那位‘姐姐’?” “我为何要不好意思?该觉得羞愧的人难道不是你苏大人与那位‘姐姐’吗?” 林谷渊冷声说完便转身走了。 只是转身后,她那淡漠的脸色瞬间变得恍惚,唇瓣轻颤,连带着脚下步伐也有些紊乱。 …… 太子被害一事,京城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在议论着。 三人成虎,许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竟将那些少年被害的脏水也泼在了薄星夏的身上。 薄星夏本就是金玉满堂教的教主,如此一来,越加坐实了她的魔女身份,人人谈之色变,盼着她早日斩首示众。 林谷渊不过是从大理寺走到了赵府尹的府衙,这一路上就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脸色愈发深沉,眉头紧锁,像是布着一层厚重的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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