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小世界,里里外外,世世代代也都牵连着。 再不待见一个人,也不会就想让这个人去死。 说到底,事情也不是出在自家身上,不是自己遭殃。 - “……许易水、黄静思……” 刚放下碗没几时,鲁林就在扯着嗓子吆喝了。 “叫到名儿的小年轻,跟我过来一趟!” 许易水看向苏拂苓。 “快去吧。”苏拂苓摆了摆手,目送许易水一行人消失在眼前。 贾真。 苏拂苓在脑海里品味着这个名字。 但伴随着这个名字,浮现在苏拂苓脑海里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殿下,你怕了?” 春日明媚的阳光里,京郊桃花马场,少女穿着身淡粉色的鎏金马褂,身姿轻盈的翻身,骑上一匹枣红色的千里骏马。 正是二八的年华,一笑起来,眉目舒展,眼如弯月,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仅用一根粉绳干净利落地束在脑后,整个人说不出的娇俏灵动。 “表姐这样的气势,谁人不怕?” 苏拂苓稳稳坐在自己的小白驹上,一派矜贵,也坦然承认。 毕竟眼前的人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神箭手,挑遍禁军无敌手,单论箭术,只怕唯有边疆弓箭手能出其右。 “笑面狐狸……”少女不满地埋怨着,抬手拉开长弓,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贴身的衣袖下若隐若现。 一松一送,利剑离弦,带着呼啸的破空风声,稳稳立在靶心正中央,顿时引起满堂喝彩。 少女仰着头,坦然地接受周围人的称赞,一身傲气竟然硬是将三月的漫山桃花灼灼都压了下去。 这便是苏拂苓的表姐,京城岳氏最骄矜的小辈——岳岚月。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最后竟然死在了贾真那样的人手里。 两世! 要苏拂苓如何释怀。 前世,因为失忆的原因,她不曾和孟寒雁有过多的交集,后来孟寒雁更是去了与她敌对的阵营,苏拂苓无从得知岚月表姐的死。 现在,她有了记忆,也知道了真相。 只是一切好像都晚了。 又好像,还不晚…… 苏拂苓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仁君。 大夏也不需要仁君。 以杀止杀,以战止戈。 大夏的仇,她的仇,都将由她来亲手抹平。 现在为表姐。 以后,便为外祖家,姑姑家…… 至于许易水…… 她到底是上河村的人,和贾真认识了这么多年,还叫一句婶。 不让她知道就是了。 山雨寒凉,正吃着饭的贾真总觉得冷幽幽的。 缩了缩,将头上用来遮丑的帽子捂得更紧实了几分。 - “这路也太难走了。” 两步一个出溜的黄静思拽着许易水的胳膊,斗笠歪斜蓑衣松垮,跟在鲁林身后。 其他人都分了事情,鲁林则带着许易水还有她往深山里走,探路,也摸点。 如果后面实在没有办法,也好组织更多人一起,进山找吃食。 就是没想到黄静思如此不靠谱,脚底抹油了似得,路都走不稳当。 “下了雨的山路怎么会这么滑?”黄静思不信邪,试着松开许易水的胳膊自己走,“我再试一试,你看着我点儿哈,别让我摔了,我相信你——” “哎!哎哎哎!” 无助的手臂在半空中胡乱地挥舞,试图寻找平衡。 “救命——!啊啊啊!” “啪!” 挣扎着,黄静思结结实实的摔了个大马趴! 黄静思:“……” 看着对面三两步之遥,在她心目中一直很靠谱,这会儿却纹丝不动望着山下,都不来扶她的许易水,黄静思佯怒:“你干嘛呢!” “猪。” “你还骂我?!!!”黄静思是真怒了! 却见一向沉稳的许易水神情忽然激动起来:“猪!” “村长!有猪!!!” 黄静思:??? “哪儿呢?!”前头打草探路的鲁林猛地一个顿步,转过身看向许易水! “那儿!”许易水干脆一把掀了斗笠,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抬起手,山下蜿蜒和混浊水面之上,一个木斗仓跌跌撞撞,起起伏伏地漂着,上面依稀能看见一个粉色的小点,还有些什么黑的褐的白的东西。 鲁林:!!! “快快快!”赶紧掉头,鲁林也是直接摘了蓑衣和斗笠,露出身上背着的有备无患的绳子,“走!” 这可是猪啊!还是只家猪。 也不知道是谁家作孽的,猪都被洪水冲跑了,反正她们看见了,那就是她们的! 简直是天降馅儿饼! 还是肉馅儿的! 连脚踩不稳的黄静思这会儿都精神了,伴随着出溜往山下滑,竟也有了些健步如飞的既视感。 “怎么是你们?” “许易水!” 本来许易水还在思索,要怎么才能把斗仓和猪在洪水里捞到岸边,结果一到位置,就傻眼了。 两拨人,两道声音。 前者有到嘴的馅儿饼飞走了的遗憾。 后者,雀跃地仿佛遇到了救星。 潘师傅,以及潘洁。 - “许易水,”浑身湿漉漉,还带着泥泞的潘洁趴在许易水的背上,“谢谢你!” 她就知道,许易水心里还是有她的。 这么危险的时候,还能来救她。 还背她! 这样想着,潘洁搂着许易水脖子的手更紧了。 许易水不知道潘洁心里已经想了这么多弯弯绕绕。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背潘洁。 有人对预言深信不疑,就有人对语言毫不当事。 恰好,潘师傅就是那个毫不当事儿的人,鲁林通知她的时候,她就摆着手嫌弃根本没听,所以哪怕潘洁问起,潘师傅也没告诉潘洁。 泄洪的当口,潘师傅冒雨去另一个村收猪,潘洁不放心,自家阿娘从上次摔了之后,腰就没好利索过,总是疼得紧,于是也陪着潘师傅一起去了。 这下好嘛,晚上靠着个小山包的崖坡歇息,第二天一看,小山包已经成了洪水里的孤岛。 潘洁为了自救去捡洪水里的斗仓,也确实自救成功了一半,但伤了腿,没法走了。 大家都是邻居,潘师傅看见三人的神色,当即主动提出将猪分给大家。 这就是要以利换救的意思。 其实就算没有这个猪,她们也还是要救人的。 只是……想到之前在季家的时候,潘师傅有意把自己和潘洁凑对儿,还有季翠翠说什么自己喜欢潘洁,许易水有些不想引起多余的,且不必要的误会。 看了看身形魁梧圆坨的潘师傅,又看了看鲁林,目光落在黄静思身上。 一边冲她挤眉弄眼,黄静思一边一脚踩在泥上,直打出溜,如果不是边儿上有树,只怕要摔个狗吃屎了。 许易水:“……” 无奈之下,只能自己蹲下。 “走吧,我背你。” 苏拂苓想好了贾真的死法,再见到许易水,便是她救了人,还背着回来的消息。 潘洁。 那个在季家,娇滴滴脆生生,喊“易水妹妹~!”的女人。
第89章 没有公粮了。 刚把人放下,隔着人群、雨幕和斗笠上淌下的水帘,许易水精准的对上了苏拂苓的视线。 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直觉的危机意识,让许易水立马跑了过去: “你听我解释。” “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被救上来的潘家母女和那头白花花的猪上,倒没有什么人注意边上的许易水和苏拂苓。 两只手环抱在胸前,苏拂苓面色看着倒挺缓和:“你说。” “你不生气?”许易水惊讶。 “生什么气?”苏拂苓给了她一个白眼,“你都这么来找我解释了,我再生气,岂不是显得我好不讲道理。” 她可不是那种故意误会,不听人解释的人。 “怎么可能,”许易水笑,“谁敢说你不讲道理!” “是去探路的时候,看见河里有个斗仓,”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苏拂苓讲了一遍,“本来以为只是一只别人家的猪,谁承想潘家母女也在,潘洁脚又伤了……” 苏拂苓理解了许易水的做法,潘师傅背不了潘洁,有小辈在,让鲁林背也不合适,至于黄静思,就更别提了,她自己走路都打出溜。 正这样想着,旁边的人群又发出了一阵哄笑。 “哎呀哎呀,你慢着点儿!” “果然是城里人啊,这乡下的路踩着就是容易摔哈!” 有人揶揄着。 原来是黄静思又摔了。 “易水!人呢?跑哪儿去了?!” “刚刚不是还在这儿么?” 虽然苏拂苓说她没生气,看着也没生气,但许易水还是觉得她似乎有些介意,本想着再陪着赖一会儿,忽然听见有人喊她。 “在!” 许易水看向苏拂苓。 有人叫她,苏拂苓也不能拦着,点点头让她去了。 她确实不生气,因为她知道许易水对潘洁没什么,许易水的做法也没错。 但她也确实在看见许易水背着潘洁的第一眼,感到了不舒服。 这和许易水为什么背潘洁,以及许易水和潘洁之间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情愫没有丝毫关系。 纯粹是因为她的独占欲在作祟。 她希望许易水的背,许易水的怀抱,乃至许易水这个人,都只是她一个人的。 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另说。 但她就是这样希望的。 “来来来,把猪按住,绑好。” “张大娘子呢?厨房那边儿能烧热水不?” “这猪直接杀了最好,不能养着。” “那确实,这样的光景,到时候越养越瘦。” 众人七嘴八舌的张罗着,要把潘师傅的那头猪宰杀了来吃。 潘师傅不大同意,和潘洁争执了几句,又同意了。 许易水作为年轻劳力,先前又在季家杀过猪,自然就被人记了起来,赶忙喊了过去。 “我也来!” 杀猪黄静思见过,但还没亲自按过猪,立马跃跃欲试! “欸欸欸!” 下一瞬就踩上了稀泥,整个人开始晃起来,而后抱住了旁边的季翠翠稳住身形! 众人:“……” /更多内/容请]搜索[频道:。 “行了,”带着黄静思走了一天,鲁林显然也知道了她的尿性,“你先顾着自己吧。” 倒是边上的孟寒雁,视线拐了个弯儿,从黄静思身上转到了苏拂苓身上,忽然想起来: “黄静思你识字儿,是吧?” “对,”黄静思好不容易站稳,点了点头,“勉强认得。” 好歹在镇上的时候她也代写书信,勉强认得是谦虚,这样说会不会太过谦虚了? 想着,黄静思又补了一句:“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种写法。” “不用,”孟寒雁觉得好笑,“我只需要一种写法就够了。” “我有一件更加重要,也更加困难的事情要交给你。” 听起来就很厉害! 黄静思眼前一亮:“好啊好啊!” “看到这些小孩儿了吗?” 潘师傅亲自操刀,指挥着众人将猪抬到旁边放血的地方,胆小的孩子缩在一边,胆子大的,蹿在人群里拍着手一边看杀猪,一边玩儿抓人的游戏。 “看见了。”黄静思点了点头,“但是这和重要且困难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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