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埋伏在四周的护卫已在瞬息间蜂拥而上,朝着假山石洞里的那两名黑衣男子攻去。他们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中了奸计,正要扬声说明真相,来不及张口,刀锋剑刃距离自己额头胸口已不到两寸,只得猛然往后一翻,一边道:“别忙打,诸位听我解释——”一边不得不出招自卫。 谢缘觉给他们所施之毒,每隔十二时辰发作一次,尽管目前还没到发作的时候,但毒素在体内确有些影响,加之昨夜凌岁寒给他们的伤也着实不轻,是以尽管他们的武功本来胜过这些普通护卫,此时也慌了手脚,没一会儿便落于下风。 几把长刀架住了他们的脖颈,抵住了他们的胸口。 局面得到控制,暗处的谢璋这才走了出来,并未立刻审问那两名刺客,又怒又忧又不解的目光望向尹若游,正要命人速度请大夫来为她医治,被迫跪在地上的那两名黑衣男子也焦急开口:“世子!这是误会!您听我——啊!” 他们的解释尚未真正说出口,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响起! 猩红的血泉登时涌出! 原来就在适才,所有护卫的眼睛都盯着那两名男子,而谢璋不会武功,没那么厉害的眼力,自然谁也没瞧见尹若游藏在袖中双手的小动作,两枚小石子如利剑出鞘一般从她指间弹出,以电光石火之速打中左右两名护卫身后腰窝。 他们闷哼一声,身子不由自主往前一倾,手中长刀刺中那两名黑衣男子的胸口! 谢璋一愕,侧过头看见眼前情景,震怒不已:“谁让你们现在就杀人的?!” “世子,我们没有,我们不是……”那两名护卫慌慌张张,茫然不知此时是否应该拔刀,蓦地想起刚才那一瞬间自己后腰的疼痛,大声道,“世子小心!还有刺客藏在暗处要杀人灭口!” 四周其余护卫瞬间戒备起来,一部分人护在了谢璋身边,另一部分人迈步往前,四处搜寻,其中一人眼尖,身体转了一圈,忽在假山丛一块青苔覆盖的巨石背后看见一抹素白的衣角。 “刺客在这里!” 他挥刀向前,刚冲到巨石背后,还未及看清这“刺客”的样子,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手中所握的长刀,只觉眼前寒星似的白光一闪,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遂将他撞到在地。旋即一名白衣女郎踩着巨石腾空而起,不再隐藏躲避,直接现身在众人眼前,迎接来自于四面八方的连绵不断的攻击。 一片片缭乱的刀光剑影之中,唯有谢璋后退了几步,招手呼唤尹若游到自己身边来。却不知尹若游是否是因为受到了惊吓,此刻神色茫然,似未听见谢璋的呼唤,只呆呆地望着前方战团之中的白衣女郎。 尽管这女郎用黑巾蒙着脸,但只看她一身雪白的装束,看她断了半截的右臂,看她持在左手掌心里寒光凛凛的环首刀——还能猜不到她是谁? ——凌岁寒不是留在昙华馆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了这里?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尹若游百思不得其解,耳边尽是“咣咣当当”的刀剑交击声,凌岁寒已与那群护卫过了十数招。 以她的武功,要对付这些普通护卫、突出重围是轻而易举,然而到现在她仍没搞明白尹若游到底意欲何为,就这么离开,她实在心有不甘,因此犹豫着没使出全力,环首刀在她手中游刃有余,刀光霍霍展开,无非是和他们慢慢周旋而已。 尹若游晓得她武功不俗,却不晓得她武功究竟高到了何种程度,见她久久不能,还当她是觉得这些护卫无辜,不忍对他们下杀手,这才被他们缠住,心下暗暗思忖:“无论她为何来到王府,现在得想个什么法子助她脱身才好。”后花园的打斗声引起了府中别处的注意,越来越多人跑来此处,几乎是在尹若游这个念头生起的同一时刻,一声娇叱随风传来: “是哪里来的小贼!” 半空之中,红衣飞扬,冲入战团,一名如花少女手持如虹长剑,朝着凌岁寒刺去! 谢璋大惊失色,脱口道:“阿鹦!” 尹若游心底“哦”了一声。 原来,她就是永宁郡主谢丽徽…… 尹若游的脑子本就飞速转动着,见状闻言,登时计上心头,充满担忧地扬声呼唤:“郡主小心!那人危险!”希望凌岁寒聪明一点,听到这声“郡主”,能够明白眼前这名小娘子身份的贵重,明白她就是此时此刻最有用的人质。 其实,根本不待尹若游的“郡主”叫出口,早在听到谢璋的那声“阿鹦”时,凌岁寒已眉头一挑,眸光一亮,转过头将那少女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同时间手腕翻动,刀锋挑开长剑,眨眼间已以诡异奇绝的角度架上了谢丽徽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护卫的心刹地提到了嗓子眼,顿时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谢璋更是惊得后背渗出一片冷汗,大喊一声:“女侠刀下留人!”他投鼠忌器,对敌人的称呼都已改变:“女侠千万莫要动手!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若杀了她,你也走不了的。” 谢丽徽握着长剑的右手垂下来,目瞪口呆,脸上一片错愕之色。 这自然不是因为惧怕。 而是因为惊讶。 “你……你的武功怎么这么高?” 凌岁寒刻意沙哑着嗓子说话:“是你的武功太差。” 就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别说遇到高手,纵是一个普通门派的新秀弟子亦能轻轻松松将她打败。 “胡说八道!我师父明明说过我的武功在江湖里已是第一流,连他都打不过我呢!”谢丽徽很不服气,“你居然能一招就胜过我,你是不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高手?你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来当贼?是缺银子花?你放开我,从今以后将你会的武功尽数教给我,我可以不追究今日之事,并给你足够的银子。” 命令的口吻,好像她并不认为白衣刀客真有胆子砍下自己的脑袋。 又好像,她打心眼里认为,对方听了自己的话,就必须答应自己的要求。 凌岁寒翻了个白眼。 十年不见,这人还是这么讨厌。
第66章 偶相见重惊噩梦,恩与怨细说前因(一) 谢璋在心中暗骂妹妹糊涂,现场这种情况,她怎么会认为那白衣刀客只是一个小贼? 不过谢丽徽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他又思索:即便对方真是睿王或者尚知仁的手下,她为人办事为的无非也就是钱财,自己为何不能反过来用钱财收买她?于是他立刻顺着妹妹的话道:“不错,只要女侠愿意放了舍妹,你要多少金银珠宝,在下都愿意奉上,也绝不追究今日之事。” 凌岁寒制住谢丽徽,本是为了与谢璋多交谈几句,说不定能打探出尹若游今日举动的真正目的,而听罢此言,她顿时灵机一动:“哦?可我不想要金银珠宝,别的宝物你愿意给吗?” 谢璋道:“愿意,当然愿意。女侠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在下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好。”凌岁寒毫不犹豫地道,“我要当年天子赐给润王的奇药——眠香草。” 谢璋当即怔了一下。 这味药,府上似乎的确有珍藏,但她难道不是那两人的同伙吗?她来润王府目的不是为了刺杀阿鹦,破坏他们和魏恭恩的联姻吗?怎么会突然提到这味药材? 谢璋心下生疑。 尹若游脸上愕然失色。 刚才发生的事,凌岁寒应该已全部目睹,而她的性格和颜如舜、谢缘觉都大不相同,依照她的脾气,在被自己一次两次地欺骗过后,难道现在不该对自己万分厌恶?她还问谢璋要这味药做什么? “好,我答应你。”谢璋暂时放下疑惑,决定先救下妹妹要紧,吩咐手下将眠香草取来,他将药草拿在了手里扬了扬,却并不递给对面的白衣刀客,“我们一手交药,一手交人如何?” “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是真药假药?” 谢璋喉头一哽:“你根本不认识这药,你还问我要它?” “让我想想。”凌岁寒握刀的左手永远稳如磐石,刀刃继续架在谢丽徽的脖子上,她稍稍偏了偏头,凝目观察着谢璋手中药草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与谢缘觉所画图画上的“眠香草”颇为相似,但她毕竟不是大夫,无法下肯定的判断,正犹豫间,忽听一个似远似近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把药给我,我会请人判断真假。” 在场众人再次齐齐大惊。 见了鬼了,怎么府里还藏着人?到底现在润王府里还有多少隐藏的危险是他们不知道的?更令他们惊恐的是,这一次他们依然立刻展开搜寻,上下左右望了一个遍,也没发现声音的主人究竟藏在何处。 谢璋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遇事沉不住气,今日润王不在家中,要他一个人处理如此复杂的情况,着实是为难了他,他心跳得越来越快,终于掩饰不住脸上的慌乱,忍不住高喊出声:“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谢慎还是尚知仁?!” 四周护卫听见此言,无一例外默契地低下头,只当是自己耳朵聋了。 凌岁寒却仿佛听见一个霹雳雷霆似的消息,让她又惊又诧,茫然地思索了一会儿。这世上除却皇帝的名字,天下所有人都须避讳,其他的皇室宗亲的姓名倒没那么忌讳,保不准民间还有几个姓谢名慎的,然而从谢璋口中说出来的“谢慎”,则绝不会再有他人,必是指舍伽的父亲——当今睿王谢慎。 这件事与他有什么关系? 况且,据尹若游所说,润王与尚知仁关系匪浅,那么谢璋怎么会怀疑杀手是尚知仁派来的?凌岁寒视线转向尹若游,目光又沉下去。 难道…… 虚空中那个不知来处的声音再度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说的是眠香草的事儿,别的并不重要,你何必转移话题?” “莫要把我当三岁小儿哄骗。”谢璋怒道,“你拿了药,直接走人,我到哪儿去找你?” “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但你仍得听我的话。”那声音的笑意清朗得似风吹过山间万木,说出的话却令谢璋遍体生寒,“因为我们今天可以得不到眠香草,但你却不能不要你妹妹的命,对不对?何况,纵然我真的走了,我的同伴不是还被你们围着吗?” 这话显然只是吓吓对方。 倘若谢璋六亲不认,她们也不能真的伤了谢丽徽的性命。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威胁恐吓很是有用,谢璋握紧了拳头,只能点头道:“好,一炷香时间后,无论你会不会回来,你的同伴都必须放了舍妹,不然——不但你的同伴今日走不了,你也绝对逃不过我们的追捕。” 凌岁寒实在忍不住腹诽:我真要走,凭你们怎能拦得住?但面上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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