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摸进兜里,拿出了自己的护照——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护照抵在你这儿...没有这个东西,我哪也去不了,等我把钱给你送过来,你再还给我。” 唐斯自认这番做法足够真诚,可对上盛宁的眼睛,却也还是没有底气,甚至还有点发虚,能做的她都做了,要是人家还不同意,那也没办法,毕竟这人又不欠自己的。 就在唐斯心里七上八下摸不准儿的时候,一只戴着腕表的胳膊伸了过来,唐斯手一轻,护照被盛宁拿走。 “你同意了?!” “不是你说的吗?没有这个你哪也去不了。”盛宁捞过椅背上的包,就把护照放了进去。 还真拿啊... 唐斯心里打嘟囔。 嘟囔归嘟囔,一颗石头却落了地,唐斯总算松了口气—— “谢谢您~” 按道理,这会儿唐斯应该走了,可她还站在原地不动身,两眼巴巴瞧着盛宁,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盛宁觉得她还有话说,于是也回看她。 年轻女孩扎着马尾,光洁的额头皮肤白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像面藏不住一点心事的镜子。 唐斯摸了摸鼻尖,又嘿嘿一笑—— “你说,咱俩现在也算朋友了吧?” 朋友? 盛宁觉得这说法挺有意思,也回问她—— “所以你都是这样交朋友的?” 哎!这人~ 唐斯脸热了—— “我的意思是,异国他乡都不容易,能遇见的都是缘分。” “你管这叫缘分?” “要不然呢?我怎么不遇着别人,偏偏遇着你呢~你说是吧?” 唐斯说罢,又往前迈了两步,步子比之前跨的大,一下就到了盛宁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挨的特近,姑娘眼眸清澈,盛宁都能看见唐斯眼里自己的倒影了,但这回她没往后退,只是好奇她铺垫这么多,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 “你能再借我点现金吗?我得打车回酒店...” 唐斯说完这话,脸又热一圈,润白的耳尖像在沸水里焯过一遍,沿着脸颊一路烫进脖子根儿。 跟人张第一下口,她觉得是自己勇敢,需求放在第一位,面子抛在脑后边,可这张第二下口...她是真觉得自己没脸没皮了,但还是那句话,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与其到时候打了车付不出钱让司机翻白眼,还不如让这人再损几句算了。 “我的护照都押给你了,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啊。” 她看着盛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自己刚刚的话是跟空气说的一样,唐斯就差一句我求求你了。 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时候,忽然听见—— “这地方不好打车。” 盛宁脱下身上的白大褂,展平挂在椅背上,转手又拎起包,然后走到唐斯身边,她比唐斯高出半来个头,倒是没什么压迫感,只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木质香不容忽略,唐斯一吸气...那味道就在鼻腔里蔓延开来,说不出的好闻。 “我送你回去吧。”盛宁把包往上提了提,挂在肩头,细长的包带垂直而下,修身纤立。 “那多不好意思~” 唐斯压根儿没想到她会提议送自己,那句‘不好意思’完全就是顺嘴...没过脑,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件蠢王八的事。 张口让人家垫付费用没不好意思,问人家开口借钱没不好意思,现在人家送你回去,你倒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唐斯赶忙变了调,脸上一乐——“那敢情好啊!” 快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还冲人点头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盛宁还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看着这人的动作,眼睛明显愣了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于是也跟唐斯点了点头,便快步走了出去。 等下到一楼,盛宁先去到前台,唐斯则站在门外面等她。 今天本来不该盛宁上班,系统不晓得哪里出了故障,把她的班给弄错了。 “盛医生,今天实在不是意思,不过现在已经调回来了。”前台的工作人员一脸抱歉。 “不要紧。” 这会儿盛宁替唐斯垫付了费用,再一转身..又怔了下—— 她看见先前大大咧咧的姑娘,此刻捂头遮脸,防晒衫的帽子紧紧扣在脑袋上,头发都被压扁,从背后看去,活像只折了耳朵的软兔子。 又想到刚在办公室门口,她冲自己做的那个‘您请’的手势,盛宁突然就笑了,想不明白这姑娘风一阵雨一阵的性子是从哪里带来的? 之前觉得她有点野,现在又觉得她有点傻。 盛宁摇了摇头,直到门口才收了笑。 唐斯被太阳晒的直打蔫,或许是前两天下雨的缘故,空气里总弥漫着股土腥味,一点都不好闻。 现下坐进盛宁的车里,车子启动,空调冷风大开,车厢密闭的空间里,满是橙花的淡雅味道,唐斯深吸了口气,难受了半天的鼻子终于舒坦了。 “你住哪儿?”盛宁问她。 唐斯赶忙报上地址。 盛宁连导航都没用,这地方她熟,一般外来游客都住这儿。 这个点路面交通不算拥堵,盛宁开的也不算快,中途还总被后来的摩托车加塞,但她不急也不燥,跟在后面缓慢向前行进,自有一套节奏规律。 唐斯则靠在椅背上,适才为遮太阳的防晒帽已经被她拿下来,头发稍微有些凌乱,但她也没管,就那么一副懒洋洋的松弛状态,眼神流连于车窗之外。 她喜欢这种自然风光,喜欢这样慢悠悠的闲暇状态,喜欢关注那些从没见过...以后或许也不会有交集的陌生人与陌生事。 这种状态就像车窗外倒退的树木,人行道里散步的路人,以及一辆辆从车边擦过的摩托车,它们仿佛出现了,却又像没出现,时间被定格在自己目光触及的那一刻。 如同生命,匆匆一逝,弹指挥间。 不是为了留下,而是为了遇见。 唐斯流连之间人便了出神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目光就从窗外挪到了旁边人的脸上,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 挺漂亮一人,怎么总是冷着张脸呢? 要是她肯多笑笑的话,一定比现在这样更好看。 视线一撇,又落在后视镜里。 唐斯看见了盛宁的包,那包里有自己的护照。 她脑袋一歪,头靠向车玻璃,抱着胳膊肩膀缩下去,实在有点想不通... 你要说这人信不过自己吧,她肯给你借钱,还肯开车送你回来。 可你要是说她信得过自己,她还真收你护照作抵押。 唐斯嘴角一抿,又朝盛宁瞄了下,依然是那副硬邦邦的冷样子。 真够奇怪的。 ... 车在酒店门口停稳。 唐斯推开车门一只脚都下去了,突然又收回来—— “反正到都到了,要不这么着,你跟我一起上去,我现充电把钱转给你,这样咱俩都省事。” 盛宁听到这话,看了眼唐斯,这家伙从刚刚在车上眼睛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包,恐怕省事儿是假,惦记自己的护照是真。 唐斯就是个粗心思的傻姑娘,她以为自己嘴上这么说一句就能藏住,实际上什么也藏不住,她的那点心思都暴露在眼睛里。 盛宁不着急钱,她只是有些别的顾虑。 “方便吗?” “什么方便?”唐斯没懂这人的意思。 “我是说,我上去方便吗?”盛宁的脸上没表情,可眼睛会说话,眉目一阖一睁,不言自明。 唐斯悟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我一个人好不好?” “你这人我该说你聪明还是笨呢?我要是有同伴,还用得着厚脸皮问你借钱啊,给她打个电话不就行嘛~” 厚脸皮? 盛宁又愣住,她还是头一回听人这么形容自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我想多了。” “但你这也不算厚脸皮,毕竟出门在外难免遇到紧急。” 唐斯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不用给我找补呀,本来这事就是我厚脸皮,跟你开口的时候我都恨不得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你笑也不笑,我还以为没戏呢!不过...你算仗义!就冲你肯给我借钱还送我回来,往后有事尽管招呼!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说罢拍了拍胸脯,嘭嘭两下,掷地有声。 盛宁僵在那儿,直到下了车,才后知后觉地回了句—— “轻点拍...倒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 ... 进了酒店,电梯门甫一开,两人错开前后脚进去。 空间挺宽敞,但进来的人也不少,她俩侧身站在一起,彼此肩膀相贴,混杂在一堆老中老外的各色面孔中。 盛宁说不上来现在是个什么感觉,有点新鲜也有点意外,她没想过能再跟唐斯遇上,真以为飞机上应该是彼此的最后一面,就像是爆酸糖,你以为是酸的,其实吃到嘴最后却是甜的,用这个来形容此刻的画面再合适不过,你认为应该终结的关系,却总有出乎意料的例外。 可她既没有吃过爆酸糖,也没遇过这种例外,拥挤的电梯空间,唐斯肩膀轻轻擦过...贴着盛宁的胳膊,布料轻不可闻的摩擦出细微声响。 盛宁目光垂视,扫过唐斯的脖颈,几缕被汗打湿的发丝黏在上面...白腻的过分。 “好热啊...”唐斯突然来了句。 盛宁没应,抿直嘴角,向后退去。 .. 出了电梯,唐斯掏出房卡,轻轻一碰,房间门就开了。 的确是一个人住,盛宁在门口就看见地上放着的一双旅游鞋,跟其中一张床上套着的一次性床单被罩。 “别站着啊,进来坐~” 唐斯外表看着大方热闹,跟谁都能聊得开玩得来,那张嘴没带把门的,多离谱的话都敢说,多大胆的玩笑都敢开,但这是不了解她的人,但凡跟她深交一些,就知道其实骨子里就一普通女孩,至于那次喝醉,要不是跟她妈唐柳颐吵了那一架,心里实在难受..她根本就不会去喝酒也不可能喝醉,所以就更别提和盛宁去酒店,完全就是个意外中的意外。 可她也不是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只是因为这人是盛宁,说不上来为什么..唐斯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大概率是一个趁她喝醉都不占便宜,还担心她出事把她从酒吧领走,自己撒酒疯挠她,她不仅把床让给自己睡,还在椅子上凑合一宿的人,能有什么坏心眼? 况且异国他乡人生情疏的状态,自己不过张了张口,她就肯借钱给自己,都这样了,唐斯觉得自己要是还拿恶意揣测人,那自己才真的是坏心了。 手机总算充上电,唐斯捧着那根线就跟捧着救命稻草似的,嘴里还直念叨—— “祖宗!你真是我祖宗!往后去哪儿我得把你也随身揣着,还有你,我也一起。”她手往旁边一指,是个蜡笔小新光屁股的充电宝。 可可爱爱,奇奇怪怪。 这会儿等开机的工夫,唐斯扭头又看向盛宁—— “你怎么还站着?坐啊!” 盛宁眼睛在房间里看了一圈,就两张站椅子,一张搭着衣服,一张放着背包,只有床是空的,不过她也没打算坐,倒不是避讳什么,单纯觉得不礼貌,不管人家睡哪张,在她看来床都是很私人的领域,别说她俩不熟,就算熟...也不大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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