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江晚璃眨巴眨巴眼,若有所思般沉默良久。 她穿金戴银二十载,倒是头一回听人说,她的气质与金子不搭! 不过,今晚她本也没想给自己添镯子,也就无心多做计较: “是么?那便听湄儿的,你选枚玉簪给我。” 林烟湄偷摸抒了口气,咬牙应了声“嗯”。 身侧小婢随即追问:“那娘子的金镯还需相看吗?” “看。” 江晚璃果决拍了板,转眸笑看着猝然慌起来的林烟湄:“给我家湄儿选,你们拣最好的上。” 话音方落,林烟湄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得亏江晚璃眼疾手快,伸手一把将人捞回了身前,还揽住小鬼的腰把人摁在膝间,余光瞥见小鬼脸上漫起了火烧云,便打趣道: “想坐我的腿怎不言语?在外面害羞了?不打紧的,放轻松。” 说完还伺机在她脑后飞速咬耳朵:“不慌,我有钱的。” 林烟湄深吸一口气,心底暗骂了声“妖孽”。 江晚璃一定是个会勾魂摄魄的狐妖!大庭广众的,行止可忒没分寸了! 可惜,她身子莫名僵直,像个石头似的定住不会动了,此刻只剩呆坐在江晚璃膝间的能耐了,连开口说话之能也丧失殆尽,自也顾不上问江晚璃从哪里变出钱来。 这番玩闹羞得俩婢女尽皆捂唇低笑着退了出去。 半晌,林烟湄才消化下羞赧,一双手轮番照拂起江晚璃的肩,拍来拍去地抗议: “坏阿姊,快让我下来,怎可这般胡闹!” 见人挣扎地厉害,江晚璃只得松了禁锢,拿手点了点林烟湄慌出薄汗的脑门: “小没良心的,方才我不搭手,你就要闹滑稽笑话了。” “哼。” 林烟湄一退三尺,背过身去揪耳边的碎发,一撮撮全都挡在耳朵前,以为这样能遮掩双颊热烈的红晕。 江晚璃以袖掩唇,偏过头咬紧牙关强行克制着,憋笑了好一会。 林烟湄真是…越熟悉就越能给她惊喜,可爱到没天理啦! “娘子,此盒是店内最畅销的五款金镯。” 不多时,小婢引着掌柜折返,取来两盒首饰摆给江晚璃选:“这盒是所有玉簪,您可有中意的?” 江晚璃虚虚扫了眼,唤着林烟湄:“来选罢。” 林烟湄慢吞吞挪了过来,还别说,对墙面壁少顷,她的羞赧红晕的确退了大半。 她打量着盒中各色精雕细琢的白玉、青玉、墨玉…,纹样新颖,光晕润泽,实在妙极了。 她暗暗揣测,若任选一款送阿姊,阿姊都不会再惦记她那不上档次的破骨簪了吧。若她手头宽裕,定也会心动给自己挑一款的。 一旁小婢见林烟湄看直了眼,忙劝道:“小娘子,喜欢可试戴。” “好,我要这个。” 林烟湄痛快地指了枚莹润的白玉簪。 江晚璃有些意外,小鬼竟然果决了?不先问问价格犹豫下吗? “婢子给您簪上?” “不用。” 林烟湄伸手接过簪子,绕到了江晚璃身后,手拢起长发拧着:“我给阿姊试试。” “嗯。”江晚璃配合地微低了头。 林烟湄挽螺髻的手法极快,须臾即成,小婢顺势送来铜镜,夸道: “小娘子眼光好,这清水芙蓉如意簪是上等羊脂玉所制,雕工循古法,简朴古拙,插在娘子头上,更衬您出尘风姿。” 林烟湄也移了视线望向镜中,与江晚璃的目光在镜内交汇的刹那,她仓促垂了眼:“阿姊喜欢么?” 江晚璃的语调软的像水:“你选的我都喜欢。”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私以为,这款适合阿姊。” 林烟湄小心翼翼地将簪子固定地紧实了些,生怕一会江晚璃动起来簪子会滑落,而后才问掌柜: “多少钱,不用包了,我们戴走即可。” “小娘子真疼阿姊,实不相瞒,此款乃京中天宝珠玉行的稀罕玩意,可惜玉料少,未凑成双,这才单制了小簪卖。价也公道,十二贯,您随便打听,城内绝无更便宜的了。” 闻言,林烟湄的手不自觉捏上荷包,讷然没接话。 十二两,钱没带够呀! “阿姊,要不,再选选别的?” 掌柜一听口风不对,急忙找补:“此物若非只此一件,这价我们不卖的。您若还嫌贵,也可再凑件小首饰,结账时我给您抹个零头。钱未带足也无妨,飞钱票号我都能收。” “掌柜急甚?” 江晚璃不喜商贾的焦躁,也顾念到了林烟湄踌躇的因由,她悄悄握住林烟湄的手,不疾不徐地扫视着首饰盒,半晌,才拎起一金镶血珀的小镯把玩: “是要再选选,小妹尚缺个趁手的镯子。” 这话过耳,掌柜立刻乐开了花,自袖间掏出一盒手脂,殷勤招呼: “是了是了。您拿的这件尺寸刚好,给小娘子试试?” 林烟湄着急推拒:“我不要。” “我来吧。” 江晚璃伸手讨了手脂,拉过林烟湄的细腕抹一圈油,迅捷套了镯子上去:“不大不小,刚好,可喜欢?” 林烟湄连连摇头:“不喜欢。” 她喜欢不起呀! “哦?怪我不懂你了。” 江晚璃一脸惋惜,作势要摘:“那就再选选别的…咦?摘不下了。” 林烟湄低头一瞧,镯口当真卡在掌骨处了。 她用力摞了好几次都没弄下来,越心急越不成,最后手都红了:“奇怪,刚才怎么戴上的?” 掌柜眼神一转,上前拉住林烟湄的手,不想让人再折腾: “摘它干嘛?我瞧着挺好,这小圈口能戴的人可不多,拿上吧。再弄恐伤了手,不值当。” “不喜欢改日再买新的,这款将就戴。” 江晚璃暗叹掌柜有眼色,她故意选的好戴难摘的贵妃镯,为的就是让小鬼不得不收下,是以她起身直言:“结账。” 小婢引她去了柜台:“您这边请。” “欸?阿姊?” 仍抓着手腕和镯子较劲的林烟湄傻了眼,拔腿就追:“真不要。” “必须要。” 江晚璃斩钉截铁道:“你我今日互诉衷肠,总该有个纪念,我送你的,莫推拒。” “啊?” “湄儿!这么晚不归?家婆急坏了,跟我回去!” 倏尔,身后传出一声焦灼质问,林烟湄蓦然回眸,就见一脸怒容的寸瑶不知几时堵在了门口。
第26章 小林:阿姊,怕怕,贴贴~ “一共二十七贯六百文,按方才应您的,抹零收您二十七贯。” 掌柜飞速扒拉过算盘,将账单递给江晚璃核实:“您如何结账?” “我留票号。” 江晚璃接过纸笔和通兑票证,在其上签署了足足三十两银的金额,而后留了个龙飞凤舞的特殊花押:“你自去朔方的和正钱庄兑付。” 掌柜凝眸审视着票证上陌生的花押和钱庄名称,将信将疑,不大愿意收: “这票号少见,若兑不出…?” “你方才说我买的玉簪是京城货品,想是常往京城采买?此钱庄京中亦有铺面,掌柜还有何顾虑?” 闻言,掌柜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将票证压入钱匣,出言赶人: “呃…娘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多谢惠顾,您慢走。” 江晚璃容色骤冷,本来买到两样心仪之物挺欢喜的,可掌柜收钱挑三拣四便罢,还做成生意就轰人,实在败兴! 而且往来京城的大商人,会不知在京城有三家铺面的和正钱庄? 好生奇怪! 她自袖下找准林烟湄的手拉住,不想在此耽搁须臾:“湄儿,咱走。” “湄儿,跟我回去!” 孰料,她们转身一刹,与门口怒气冲冲的寸瑶撞了个对脸。 两方相隔不足五丈,江晚璃甚至能感受到对方不善的眼神中传递的冰寒冷意,下意识拽着林烟湄往柜台旁退了两步。 彼时,林烟湄已惊骇到怔忡无措了。 她从未见过寸瑶动怒,往日和颜悦色的师傅一夕变脸,周身弥漫着可怖的气场,她要说不怕,必然是撒谎。 而江晚璃此刻却在思量,她带林烟湄来宝华楼是临时起意,此地花销巨大,绝不是林烟湄会轻易踏足的场所,寸瑶即便入夜便出门寻人,也不至于如此赶巧,就正好找来这罢? 此等巧合当前,江晚璃心生狐疑,深觉蹊跷。 三人各有各的心事,无声地对望僵持许久。 寸瑶察觉林烟湄没有挪动的打算,目光又凌厉三分,语调也再无温存: “过来,等我去拽你?” 林烟湄不由自主地往江晚璃身侧躲了躲,很没底气地与人讨价还价: “师傅,我明…明日再回。” 连好脾气的寸瑶都恼了,她只要没傻透,今晚就绝不回去,谁知道客栈里的氛围有多糟糕啊? “怎么,白日你说师娘管不得你,如今连师傅的话也不听了?慧姨为你担惊受怕,不吃也不肯睡,你纵不把我的话放心上,连家婆也不体谅了吗?” “我…” 一番责问过耳,素来乖觉老实的林烟湄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垂了脑袋根本不敢看人: “我叫人给婆婆传话了的。天色已晚,还请师傅回去安歇罢,阿姊能照顾好我。” “阿姊?你想同她过夜?此前是我们大意疏忽,不该将你交予外人照管。今时反对你与她深交,也是慧姨之意,湄儿思量清楚,要私定终身、忤逆长辈吗?” 寸瑶话说一半,又把矛头转向了江晚璃: “楚姑娘可是忘了晌午的承诺?你比湄儿年长,是否懂事些,莫再纠缠?” 此言脱口,江晚璃余光瞥见林烟湄的身子在小幅度地发抖,就连拽着她腰带的手,好似也松了力道。 她忙侧身挡在林烟湄身前,隔绝了寸瑶森然的目光,才与人周旋:“我答应会走,但并未说今日就走,不算食言。您堵着店家的门逼迫湄儿回去,是否有些强横不近人情?” “楚姑娘这般抖机灵,我也不必再与你谈判。实不相瞒,午后我已书信一封,托人急递朔方使君府,告知了使君其爱女的下落。这节骨眼,楚姑娘还是周全自身罢。湄儿,出来!” 突兀抬高的语调把林烟湄吓了个哆嗦:“啊…” 可她到底是慢吞吞闪出了身形,没好意思再揪着江晚璃当挡箭牌。 师傅方才所言,分明是同江晚璃撕破脸,在威胁人了! 她虽对江晚璃离家出走的隐晦了解不深,但她清楚,若非伤心至深,没人愿与至亲闹掰不见。若江晚璃被家人抓了回去,指不定要受多少苦楚,她不该连累江晚璃受罪。 江晚璃看不下去林烟湄这不情愿却试图妥协的可怜样,扬起小臂拦了人: “你无需顾虑我,也不必怕。不想回就不回,我的家事自行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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