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此令,乐华面露难色:“倘若林姑娘不愿走,我们…?” “那就抢回来!” 江晚璃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但,别伤她分毫。” 乐华瞬间头大,勉强抱拳一礼:“知道了。” 暗藏哀怨的回应入耳,江晚璃微偏了头,用幽潭般深不见底的眼神看着乐华的同时,嘴角浮起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轻拍着下属的肩头,温声补充: “我今夜不眠。你向来得力,我明早前定能等到好消息的,对么?” 乐华感受着肩头掌心的潮冷,藏在袖中的十指悉数蜷进了掌内扣紧,再不敢含混分毫: “属下定不负您所托。” 江晚璃欣然收回了手,笑靥亦瞬间消散:“嗯,辛苦。” 总算听到一句满意的! 可怜身后的乐华只敢偷偷叫苦不迭,她和乌瑞已与禁军部下断联数月,今时俩人能调集的人手连俩巴掌都凑不够,一夜之间查清事情原委还要找到林烟湄,简直难比登天! 早知有眼下的困境等着她,她午后就该自作主张把林烟湄轰出去! “咔嚓—轰隆隆—” 子夜,天边划过一道闪电,旋即,连绵的春雨倾垂,淅淅沥沥落了整夜。 江晚璃将床上的锦被披在身上,于窗前茶案摆了盘围棋的残局,临街的窗还开了条缝,方便她不时探头张望。 烛焰长了又短,短了又长,沙漏的簌簌声与茶杯里浓汤的起伏较着劲,残局里黑白子厮杀正酣,巷口屋顶生出苔藓的青瓦已立了雀儿啁啾。 “哗啦—” 江晚璃一手撑着痛得快要炸掉的额头,一手愤然拂乱了满盘难缠的棋子。 这漫漫雨夜,她没等来任何一人,靠浓茶强撑着的精神濒临溃散,再等下去,她恐要不省人事了。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江晚璃撑着桌案匆匆小跑过去开门。 入眼的,却是端着汤药的伙计:“姑娘该服药了。” “砰!” 失落至极的江晚璃反手就拍上了门。 被拒之门外的伙计并不知江晚璃有何心事,只管固执叫门: “姑娘?东家出门前特意交代,要您按时服药!您不想喝也把药接过去行吗?不然东家会赶我走的!咚咚!姑娘!” 江晚璃被吵得心烦,她又急又气,险些在房里转成陀螺。 伙计也是个较劲的,见人不理她,就一直拍门。 半刻后,门开了道缝,一只手伸出来端走了药碗。 完成任务的伙计如释重负,指尖顶着托盘转了个圈。 “啪!” 哪知,眨眼间,门中人又伸手把空碗扔了出来,没了托盘承接,碗径直摔落,瓷片碎了满地。 脆响过耳,江晚璃忽而闪身出来,盯着满地碎瓷质问:“怎么回事!” 忧心忡忡的人免不了多想,江晚璃眼下就差寻个观音拜拜了,正逢疑神疑鬼的节骨眼,哪受得了碎碗这等破事! 伙计本也吓了一跳,且此事合该怪她办事不利索,她瞄见江晚璃冷肃的神色,为自保,忙抖机灵道:“姑娘莫怕,碎碎平安,是吉兆呢!” 江晚璃默然未予回应,转身打算回房。 吉利话是不能驳的。 “哐当!” 忽而,楼下传来了门被粗暴踹开的巨响,少顷,焦灼人声紧随而至: “头儿别睡!有人吗?伙计?!” 江晚璃的鞋尖堪堪悬在门槛外,辨识出熟悉音色的刹那,她猝然回了身朝廊下张望—— 未曾掌灯的楼下昏暗暗的,朦胧光线中的几个模糊身影很难认,但晨风裹挟着混杂了泥土味的血气霎时冲进了江晚璃的鼻腔。 江晚璃心觉不妙,赶紧给伙计递了个下楼接应的眼神,自己回屋端起烛台,也跟了出去。 伙计急匆匆冲下了楼:“来了!” 待到楼下烛火通明,漫身湿透的乌瑞瞥见下楼来的江晚璃,嘴一撇就哭了: “主子!头儿中了箭,快救救她!” “中箭?有人伤你们?” 江晚璃好生意外,而且回来的人里没林烟湄呀,她快步走到乐华身前查探伤口,忧心追问: “怎么回事?湄儿呢?” “早接到林姑娘了,可回来途径窄巷时突然冒出了一群杀手。我们人少,头儿就让我掩护楚岚,绕道送昏迷的林姑娘去言婳姑娘那。我再折返时,头儿已在巷口不省人事了。” 话音落,江晚璃凝视着乐华身上熟悉的箭头,覆在伤处的手已抖得不成样子: “又是这群混账!” 乌瑞诧异地望着失态的江晚璃,惊道:“您是说…昨晚的杀手是在朔方行刺您的人?” “箭有毒,快寻个靠谱郎中。” 江晚璃哪还顾得上杀手是谁,她发觉乐华伤处的脓血泛黑,满脑子已全是救人的思量。 不过,杀手既已挑衅上门,她今早是决计不会离开渤海府城了!
第28章 小林拱啊拱:呜…抱抱! “伤口已清,然还需再服三剂汤药,方可将其体内的余毒拔出,五日内切勿挪动她。” 辰初,天气转了晴,外请的郎中给乐华包扎好伤口,起身抹了把汗,正色叮嘱着乌瑞。 乌瑞上前长揖一礼:“多谢,我送送您,请。” 她将此人引向了医馆后门,门开一瞬,一个巨大麻袋从天而降,把郎中裹了个严实。 “寻个破庙看牢她,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一早候在门外的俩小厮应了声“是!” 料理好隐患,乌瑞小跑着回了内室:“主子,办妥了。” 听得这话,江晚璃从屏风后闪身而出。她行至床前亲自验看过乐华的伤,见人呼吸渐趋平稳,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余光瞥见郎中取出的毒箭头,便随手拿起来观瞧了番。 三脊箭头上倒刺满布,血槽极深,造此兵器的人,心肠必然阴损歹毒至极。 箭镞通体打磨过,瞧着工艺算得上精妙,只是金属多杂质,成色偏差,应出自民间的私人作坊。大楚的冶金锻铁之权仅在官府,江晚璃心道,这群贼寇敢行朝廷禁绝之事,定是反贼无疑! “除了乐华,可还有旁人受伤?” 问询过耳,乌瑞惭愧垂首,凄然应道:“折了两人,另有三人受了刀伤,好在无毒。” 江晚璃蹙眉再问:“你俩还有多少可用的健全人手?” “还剩四人。俩人跟着楚岚看顾言姑娘和林姑娘;另两人,刚被我派去看守郎中了。” “言婳和湄儿在一起?!” 江晚璃倏地站起身,一双凤眼里涔了惊惶。 “是呀。” 乌瑞脑子发懵,她回来时不是汇报过?江晚璃慌什么? 思量须臾,她连忙补充:“您放心,林姑娘没伤到,只是一直昏睡,头儿给她把脉了,说无大碍,这会儿也不知醒了没。” 话到此处,江晚璃脸上忐忑的神色反而消减了几分:“你确定她昏迷着?” 乌瑞愈发糊涂,昏迷又不是啥好事:“确定…” “甚好,带路,我即刻过去。” 江晚璃如释重负般挑了挑眉,抓起披风直奔楼下,走前还不忘嘱咐伙计:“锁紧门照顾好东家,今儿不营业。” 她心说,得亏林烟湄昏迷了,不然就言婳那叭叭叭藏不住事的小嘴,用不了三句话就得把太女殿下三岁的滑稽笑料全抖搂出去! 不提旁的,单是她的皇女身份,就得把林烟湄吓丢了魂吧! 好险。 一刻悄然。 乌瑞引着江晚璃走进了城内西市百姓杂居的一个小里弄,四下顾盼确认无人尾随后,站定巷子尾的小院,学了三声布谷鸟叫,门便开了。 楚岚看清来人,默默走去了巷尾,给人放风。 江晚璃信步入内,正坐在廊下喝清粥的言婳听见门响,好奇抬眸瞄了眼,眼神蓦地愣了。 “殿…殿下?” 她丢下粥碗,揉了好几遍眼才确信,眼前人并非出自她的幻觉。 彼时,大步流星的江晚璃已走到她跟前了。 “殿下—!” 说时迟那时快,言婳麻溜探身扑向了江晚璃的裙摆,一把搂住人的大腿,哽咽出声: “婳儿可算见着您了,臣错了,再不敢跟踪您了,求您放了臣罢!再吃几天白菜清粥,臣小命不保啊。” 着急去见心上人的江晚璃险些翻白眼:“松手。” 已瘦到脱相的言婳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能见着江晚璃本尊,或是她脱困的唯一机会: “臣不能松,求您了殿下,臣真心悔过了,肠子都悔青了。” 江晚璃扯了两下裙摆,根本揪不出,她眸光一转,稍俯下身,小声问言婳:“昨夜送来的人,你可瞧见了?” 言婳点头似小鸡啄米:“见了见了。小妹妹睡着,臣好心把唯一的床榻留给她了。” “是么?”江晚璃哼笑了声:“你可认识她?” “我认…” 言婳直觉殿下的诡笑听得人后背发凉,绷断的脑筋瞬间搭回,忙连连摆手:“认不得,天太黑臣没看清,再说臣在这无亲无…” 江晚璃摆摆手打断了她的啰嗦:“好了,滚吧。” “啊?” 言婳险些以为自己听岔了,江晚璃这么痛快放她走? “我让你松手,走。” 江晚璃笑睨着她:“听不懂?言相在此有人脉罢?不至于被人贩掳走回不了京罢?” “有…有的,谢,谢殿下!” 话音方落,言婳再未多问半字,重获自由的她撒丫子冲出了院门。 得以脱离桎梏的江晚璃掸了掸裙摆,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借窗缝透出的晨光,她一眼找见了东边小榻上安睡的林烟湄,平静的眸光乍起柔和的波澜。 她转头气音吩咐乌瑞:“你下去吧,我在此陪湄儿。” “是…”乌瑞纠结几息,踌躇没动:“您就这么放了言姑娘?不怕行踪暴露?” 见下属心有疑虑,江晚璃引着人往床榻的反方向走了几步,才低声解释: “她除了心直口快的毛病外,它事并不糊涂。我本当今日走,昨夜故意留了自己的花押票号暴露踪迹,是以不怕言婳说漏嘴了。既给过她教训了,到底是言相之孙,适可而止罢。” 乌瑞明晰了原委,无声施了一礼,躬身告退。 “且慢。”江晚璃却伸手拦了她,疑道:“你用了香膏?” “嗯?” 乌瑞茫然摇头,她一武将,昨晚才厮杀过,哪有抹香的闲心? “奇怪。” 江晚璃吸了吸鼻子:“这屋里用熏香么?我闻到一股麝香味。” 乌瑞听罢,也转着圈猛吸几鼻子,而后好不无奈地指了指江晚璃的披风:“是您自己的熏香。” 后知后觉的江晚璃扶额叹了口气,一把扯下披风丢给了乌瑞,嫌弃道:“扔出去。” 她跟着林烟湄忆苦思甜的这大半年,仅闻过野花香气,哪用得起熏香?就小鬼那机灵劲,她若是身怀麝香气,不得被林烟湄扒着皮追问从哪鬼混染上的?
福书网:www.fushutxt.cc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59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