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家愿意相信梁郎所言,即便...即便知道梁郎是骗奴家的,奴家也依然相信。”
梁文傅背对着她站定,突然僵在原地不再向前,颤抖道:“什么?”
“因为没有梁郎在陈家的帮衬,我与母亲恐怕早死在了陈宅,更不会有命到此。”
“现在的弘文哥哥,早已经不是当年在陈宅那个弘文哥哥了,但四娘,永远都是四娘!”
梁文傅回过头,红润着双眼,寒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信我,就因为,就因为那个楚王的一句话,你就认定了我,今生会负你么?”
“与楚王没有关系,而是从五年前弘文哥哥决心入仕起,我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梁文傅走近,苦涩道:“我入仕是为了你啊,五年了,我宁愿挨饿,拿着家中仅剩的粮食去换书,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将你从这个地方带出去!”
他又极为的不甘,“你若是不满...楚王他带你真心,又为何不跟他走!”
柳氏心口提着气,凝视着他,“因为楚王再好,都不是你!”
“奴家都知道的,母亲被大人买回家,大人家只是个普通的商户,尚且对于母亲的出身嗤之以鼻,又何况...梁郎已是那,人人所慕的状元郎,就算梁郎肯娶奴家做孺人,奴家也不会愿意的,我在这楼里呆了这么多年,文人...只有失意时才会来此,寻欢买醉,梁郎肯以状元之身踏足,我,又有什么可以不满的呢?”
夜半,一辆马车从揽月楼后院驶出,那花魁娘子居住的房间也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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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臣连夜凑齐的一千两黄金,殿下突然要这么多金子作何?”
太子清点后,唤来心腹,“将这些与东宫准备的一并送过去,记住,要先拿到身契确认,且不要透露本宫的身份。”
“是。”
随后太子又与同平章事进入官邸的书房,亲自煎了一碗茶奉上,“翁翁有所不知,孙儿这银子,是用来收买人心的。”
同平章事大惊,“什么人心竟值黄金一千两?”
太子便摇头,“是黄金两千两,本宫不愿去求她,便自己凑了一夜,连良娣的首饰都动了才凑够一千两,今晚回去,还不知道良娣会不会生本宫的气呢。”说罢,太子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口气。
“殿下拿两千两去贿赂朝臣?陛下是最痛恨贪官污吏的,若是被陛下得知,殿下...”
“翁翁放心,不是贿赂,而是本宫用这两千两黄金买下了揽月楼里的一个花魁。”
“殿下用两千两黄金去换一个妓馆里的市妓,殿下身为储君,那种地方可是...”
“翁翁勿要着急,本宫并非是想寻欢作乐,去那儿也不是花钱享用的,这黄金,是为状元郎。”
“状元郎有把柄在殿下手中,殿下这两千两,会不会太过冤枉了,毕竟,不是一个小数目!”
太子叹了一口气,“陛下每年的赏赐都不超过一百两黄金,本宫当然知道,只是状元郎有把柄在本宫手中,可同样,本宫也有把柄落在他手中了,为保险起见,只能行此下策。”
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咚!———
“启禀殿下,阿四回来了。”
“让他进来。”
揽月楼离此只隔了一条街,先前拿着黄金出去的人还不到一刻钟便回来了。
“殿下,身契拿回来了。”
“拿过来!”
心腹侍从将一个小木盒子呈上,旋即打开,里面躺着一沓皱巴巴的纸,还有些破损,似乎以前被抢夺过一般,上面盖有官府的印以及指纹。
同平章事随着瞧了一眼,“这是?”
“这是那名花魁的身契。”
“殿下,揽月楼的妈妈不仅给了身契,还将两千两黄金如数还回,说东宫的钱,揽月楼就是闭楼也是不敢要的,妈妈还让小人告诉殿下,说先前是她有眼无珠冒犯了殿下,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她们这等贱民计较。”
太子侧头一惊,“不是让你不要告诉她们本宫的身份吗?”
“殿下有吩咐,就是借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透露。”
太子低下头,“你下去吧。”
“是。”
“等等,将那些金子送回去,告诉揽月楼的妈妈,就说本宫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既然有言在先,就不会毁约,让她好好收着这钱,莫要乱嚼舌根。”
“是。”
“殿下拿了这名市妓的身契,她与状元郎?”
“就是先前与翁翁提及过的,状元郎有一个自幼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因家道中落而入了勾栏内的妓馆,起初本宫是想让状元郎迎娶沅陵,好以此让王叔上本王的船,想着好歹王叔是她的亲舅舅,可没有想到陛下竟然下旨...也罢,便应了先生所求,走了一遭。”
“既中状元,将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虽然沅陵县主是不可能了,但以他如今的功名,想要什么样的世家女子没有,何故执着一个勾栏女子自毁前程!”
“本宫也纳闷,直到状元郎与我说,这名女子,与楚王有关系!”
“楚王?”
“翁翁可还记得五年前,有皇城司密奏,成都郡王刚从大内离开就露出了本性,日日流连于勾栏瓦舍,连自己的身份体面都不顾了,陛下当时没有作声,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后郡王藩邸建好,他仍旧不改陋习,有人传,郡王府要册一个妓馆内的小姐为郡王妃,于是朝臣上疏弹劾,东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让陛下颜面扫地,陛下一怒之下差点要废黜,还是陈煜自降官职替罪才保下的他,随后他便被陛下一纸诏书扔到了四川。”
“诏书是从老夫手中出去的,老夫怎可能不记得,当年晗晗开国,曾定下规矩,宗室、外戚、女子、宦官不得干政,我朝便没有藩王之说,扔去四川,其实就是流放罢了,老臣还以为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谁知道如今...不但让他回来了,更助长了他成为殿下的阻碍!”
“梁状元说,这个花魁娘子柳氏,或许是楚王的软肋,她知道楚王很多事,楚王也...很在意她,因为这名女子,便是引得楚王五年前进出妓馆的人!”
同平章事旋即笑了笑,“几年过去,殿下的心思也越来越深了,老臣真替皇后殿下感到欣慰。”
“本宫是这个国家的嫡长,是储副,是他们的君,一切阻碍本宫的人都是乱臣贼子,谋逆君王者,十罪之首,当诛之!”
“状元郎入了翰林,而榜眼则进了老臣的中书,如何做,还请君上,示意!”
“榜眼现在得陛下看重,翁翁暂时不要动他的好。”
“臣在中书观察这个榜眼多日,做事有条不紊,耐得住性子,日后定是个公辅之才。”
“只可惜,他选择了赵王,而非本宫这个君!”
“可惜榜眼有才,不能为殿下所用,否则,臣还真的想将他培养在中书接替老臣。”
“没了榜眼,咱们还有一个状元。”
门口处又走进来一个下级官员,恭敬道:“殿下!”
“这么快就回来了?”
“殿下,是大内来人了,陛下有诏,知制诰周世南亲自来的。”
“知制诰...”太子便起身,又问道同平章事,“翁翁可知陛下这诏书?”
同平章事摇头,“老臣刚从中书出来不久,未曾听到陛下有诏命,这应当是陛下临时下的!”
太子便转身出了房。
“太子殿下,下官是奉陛下之命前来通知殿下,此次武举省试于兵部举行,由殿下与枢密使同为知武举,负责此次省试。”
太子大惊,似不敢相信,“本宫没有听错吧,陛下让本宫主持武举?”
周世南点头,“我朝能战的将军都已经老了,每日递交辞呈的只增不减,因此陛下极为看重此次武举,委派太子殿下是信任太子殿下办事的能力。”
太子喜道:“君恩浩荡,劳烦周内翰替本宫回禀陛下,臣卫曙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
第55章 克定厥家
建平八年三月中旬,由枢密院与兵部共同主持武举考试,与进士科一样,武举也由解试,省试、层层筛选,最后进行殿试决定登科人选。
武举设于兵部,以皇太子为知武举与枢密院使姚慎同为主考官,负责此次武举的省试,其考试内容分为武艺和程文,于外场考武艺,内场考策论兵书,内场的策论与文举的策论一样皆要誊录、封弥,由主考官阅卷评定。
通过解试上来的武举人齐聚兵部所设的外场,草场上用帷幕围住,场地四周派禁军围守,允许人旁观但不得入内。
“那位小官人是谁,百步穿杨,好生厉害!”
“他你都不认识?”
“怎么,有什么大来头吗?”
“他可是萧相公的次子,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开国大将隆德公,萧家乃是我朝第一将门,虎父无犬子!”
“怪不得这般厉害,原来是隆德公之孙,想必这武状元之位应该是囊中之物了。”
“未必,咱们这次的主考官可是当今太子,东宫素来与开国公府不和,这萧衙内能不能通过省试还不一定呢!”
帷幕的正北处搭设的棚子内坐着几位主考官,两旁紫色公服的中间坐着一个绯袍,“想必中间那位就是太子殿下了吧,可惜隔得过于远了,瞧不见储君的尊荣,真是遗憾!”
“咱们这位太子殿下出行皇城坐的都是密不透风的车辇,不像赵王爷喜欢着骑马出现在众人眼前,故而这东京城里的百姓啊,识赵王居多!”
考场外围的马车内探出一双眸子,直直盯着考场内正在比试的人。
“大娘子的兄长倒真有些隆德公的影子,阿郎要进去看看么,外场武艺,与考官说一下,应当是能够入内的。”
车帘旋即放下,“不必了,他是本王的妻兄,本王若是进去了,难免让他被人抓着说三道四,还是回去吧,本王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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