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丽娘挑起了眉,她朝小丫头看过去,眉眼间勾出一点妖娆,笑问,“你喜欢?” “嗯……嗯……”小丫头见丽娘眉目如常,小心地问,“姑娘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哪有什么好事。”丽娘轻笑一声,她抚摸过领口处的交颈鸳鸯,又道,“不过也算不得坏事就是了。来,扶我到阁楼上,我也看看热闹。” 小丫头急忙应了声是,熟练地架起了丽娘,两人一步步地挪到了阁楼。丽娘把上身的力量都靠在了栏杆上,费力地撑着自己。小丫头急忙要去拿凳子,却被丽娘阻止了。丽娘远眺着远方,这是这里最高的地方,可以看到极远处的街道上,连绵成一片的红色,排成了长长的队伍。攻众号:于此 圭寸 臧,打开橘里橘气的大门。 那些欢喜喧笑的锣鼓声,鞭炮声,声声入耳。丽娘久久的看着,突然道:“真好啊……” 小丫头懵懵懂懂地看着丽娘,丽娘却笑了笑,道:“这样的好日子,最宜归家。” “姑娘?” “质本洁来还洁去,人干干净净的来这个世间,也要干干净净的走才好。”丽娘轻轻地拍着栏杆,看着远处的长龙,笑着笑着,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她身子用力朝外一倒,小丫头惊呼一声,急忙冲到栏杆,她徒劳无功地伸出手,只看到丽娘带着泪的笑容,那笑容很快的消散不见,化作了一声沉闷的回响。
丽娘的死被下了严令,不得外传,她分明是艳名远播的人,但是死了,就如繁花落地,很快就化作泥泞,连一声涟漪都没有。至于那些内宅妇人,就更没有机会听到丝毫的消息了。 这个消息被沈引玉传到了齐霁真的耳中时,萧鸾也在,她不放心,于是站在沈引玉的身后,偷偷地去打量齐霁真的脸色。 齐霁真愣了半晌,眼泪默默地落下,竟是连一点声息都没有。沈引玉与萧鸾都十分焦急,却又不敢多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齐霁真擦干了眼泪,询问沈引玉详情。沈引玉知道齐霁真与丽娘交好,说的也十分仔细。齐霁真安静地听完,低声道:“求仁得仁,总好过泥淖里过一生。”说罢,她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三娘!!”萧鸾忍不住,急忙叫道。 “六郎,有的错犯了改过就好。有的错,却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是绝对,绝对不能犯的。”齐霁真没有回头,她只是轻声说道。齐霁真不能说是萧鸾的错,若不是因为齐霁真自己兔死狐悲,她也不会帮她们,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只会觉得丽娘和严昭灵是错的,无非是咎由自取,甚至知道的人还会对此鼓掌叫好。 可是自己呢?丽娘和严昭灵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她,这条路的荆棘难堪,是何等难行。齐霁真思绪纷杂繁乱,她身子摇摇欲坠,浑身发冷,她还未尝到这情的甜与蜜,就先尝到了苦与难。她甚至不知道那句话,是对萧鸾说的,还是她对自己说的。 萧鸾呆在原地,门没有人把住,一下子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六郎……”沈引玉回转头,却见萧鸾面色苍白,不禁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的叫唤了一声,见萧鸾转头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称不上什么温情脉脉,沈引玉抿抿唇,又问道,“我们,我们怎么办?” “回去吧。”萧鸾说道,她看了紧闭的门,转过身,朝外走去。 沈引玉看看这头,又看看那边,挠挠头,急忙跟了上去。萧鸾锁紧眉头,两人一路无话,走着走着,她突然问道:“游历回去,蛮奴是不是就要娶媳妇了。” “啊。”一贯没脸没皮的少年人也终于露出了羞涩的神色,他挠挠头,摸摸耳朵,又揉揉鼻尖,笑了起来,“是的啊,我今年十六了,等到游历过后,也差不多十九了呢。我早就订了亲,不能让人家等的太久。” 萧鸾闻言,看着少年紧张羞涩,又忍不住想要炫耀的样子,说道:“蛮奴以前没有见过新娘子,不会觉得不好么?” “世人都是如此,哪有什么好和不好?”沈引玉睁大了眼睛,露出理所当然的语气,“我是男儿,兄长远在边疆,未留子嗣,我自然要继承香火。再说了,我爷娘为我挑选的人,必然是贤惠懂事,家世相当的女子。日后她是我的正妻,我们两人的孩儿为嫡子嫡女,对我对她,都是最好的事。” “是吗……?”萧鸾喃喃自语。她知道这世间的事,就如沈引玉所说的那样,理所应当,喜欢与不喜欢,及不上正妻之位,比不过家世相当。因此哪怕最终是她的原因,让严昭灵嫁人,她虽然惋惜,但又觉得,这样的结果未免不是好的。 萧鸾回过头去,去看那紧紧关着的门,天色渐晚,房间中点着灯烛,将那个人影投影在窗户上。萧鸾发现那个人影越发的瘦了,就像随时都会折断的一根瘦竹那样。萧鸾心中一酸,她如今又该怎样做才好。 倒是沈引玉聊出了些兴头,笑着说道:“六郎也大了,等到回去以后,贵妃娘娘也该为六郎订下王妃了吧。” “我?”萧鸾顿时大惊,慌忙否认,“不不,我不想……” “你与三娘家世相当,又是一贯亲近,原本她做你的王妃是最好不过的了。”沈引玉摸着下巴,笑着说道,“我知你对三娘一向不同旁人,不若你上书一封,求三娘为王妃好了。这样三娘也不用苦苦读书,做那劳什子的官去。女子当官,又苦又累的,旁人还爱说闲话,照我说啊,还是好好嫁人的好。你自会爱护她,对不对?” 萧鸾咬着下唇,她刚从要娶王妃的震惊中惊醒,就被沈引玉越说越过分的话拉回来。她摇了摇头,说道:“不对。蛮奴你说的不对。” 萧鸾陡然明白过来,她低声道:“世上千万人,都如蛮奴,觉得三娘做王妃才是对的。我,我当然愿意娶她。可是她自己的意愿呢?三娘曾对我说过,她要当官,她不愿在内宅中待上一生。” “蛮奴你也说过,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大勇气。你为何不支持三娘呢?这是一条荆棘之路,你身为友人,却如众人那般,只觉着一条通天大道放在面前,她为何不走,是非得给自己找罪受的举动。”萧鸾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由此及彼,那两个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只可惜,这个觉悟来得太晚。 “可是……可是那……那不一样吧?”沈引玉挠着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没什么不一样。”萧鸾轻声道,她咬着下唇,眼泪突然滑落下来,“我,我错了……是我错了……”就算那两人最终依然没有好结果,可那份坚持,她也该当尊重而非轻贱。她能这样对待那两人,是不是代表着,她对齐霁真,内心之中也是带着份轻视呢?她也与许多人那样,将世间的理所当然视作真理,高高在上的看着其余人苦苦挣扎,嘲笑着他们螳臂当车的勇气。 沈引玉顿时慌神,手忙脚乱地安抚:“没错没错,殿下知错能改就好了啊。你,你一个男人,哭什么啊?哎哟,可要吓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萧鸾认识到这一步其实我觉得就够了而且也很难的了,不管严丽两人的最后结果是什么,如果私奔了是不是有能力生活下去,她们这份勇气其实是很值得人敬佩的,比如说封三娘,范十一娘为了留住封三娘,干了什么呢?她下药让老公JY了封三娘。因为她们两个女人只能依附于男人生活。 对于齐霁真而言,她认识到的则是另外的层面了 在作者来看,严丽两人的悲剧其实是很难避免的,关键是旁观者对此的态度……希望大家不要打我,我的脸已经很肿了 ========
第四十六章 一年 春秋几度, 山上的树叶也抽出了新芽, 山中比起山下, 要更冷一些, 春天也来得更迟一些。不过对于书院的学生们来说,这是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山上苦读, 为了求取功名,其中的动力足以让所有人忘却山下的繁华。而科举再开科, 在这些年间一直稳定的召开和收录寒门子弟的行为, 也让寒门的子弟更有动力。而最近几年, 甚至也有世家送孩子上书院来读书了。 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转变。 “山长,都准备好了!”年轻人从远处跑了过来, 来到中年人面前时, 又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中年人摸了摸胡须,笑着点了点头, 他回过头去看了眼身后一间间紧闭的房门,以往整齐的读书声弱了许多, 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说话的杂音。今天是学子们家属来探望的日子, 山长也没有如同往常那样严厉地训斥他们。他宽和地笑笑, 看着那个年轻人,见年轻人的面上露出了几分局促不安来。山长顿时明白过来,低声问道。 “又来了?” “是,是的。”年轻人急忙点头,尽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排场了, 但出身寒门,那种习以为常的贫困和节省,依然让他感觉到紧张。他搓着手,说道,“东西挤在了山道上,其他人都不得上来,只能在后面等着。” 若是普通的富贵人家做这样的排场,恐怕早就有人怨声载道了。可那队伍打着的是严家的标识,见自己事物太多阻了道路,还派人给其他人准备了吃食与赔礼,十分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山长点了点头,道:“那就照以往的规矩,引贵客加见客堂去吧。”他顿了顿又道,“你把人也叫过去,就不要和其他学子混在一块了。” 年轻人应了声是,面容上有些为难,还是去了。山长也是明白的,山上饮水不便,仆役也备的不多,而这样的贵客又精贵的很,若是一不小心,恐怕就会惹出什么祸事来,因此年轻的仆役都不愿去接待。 山长摇了摇头,又等了会儿,见其中一个房间突然打开,一个少年人匆匆的走了出来。他一身青衫,年岁不大,看上去还很单薄,在这春意盎然的山间,也仿佛是带着春的气息,青嫩得就像一枝刚抽出嫩芽的小树。 他走了几步,看到山长在看他,于是停下了脚步,规规矩矩的朝山长一礼,山长点头回礼,于是少年这才急忙提步朝一旁的见客堂去了。 而后不多时,年轻人回禀一切都办好了,山长这才点头道:“去敲钟吧。山中日长,也该让这些年轻人看看自己的家眷亲属了。” 会客堂虽然僻静,但也能听见远传传来少年们欢喜的声音。萧鸾抬了抬眼,朝外望了一眼,又垂下了眼来,低头饮了口茶。早茶新绿,入口寡淡,但配上山涧水又别有一番滋味。一旁的书院仆役远远地站着不得靠近,在萧鸾的身边,自然有专门的仆役去伺候。 “怎的还不来?”沈引玉牛饮一大口,就有些坐不住了,在椅子上动得像个猴子。 “蛮奴……”萧鸾叹了口气,她是女子,不会有男人那样的变声期,就算是刻意压低了嗓音,声音依然显得清润。而今她已经过了十四岁的生辰,身子就如抽条一样的生长着,她那北狄人的母亲给了她英挺的鼻梁和深刻的轮廓,当然,还有一副好身高。否则的话,萧鸾就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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