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到映荷后,我对她表示感谢,谢她安排好府内的诸事。映荷反过来谢我救命之恩。我问映荷之后有何打算。映荷表示无处可去,家人也不知去向,希望我能收留。我对她说她愿意留多久都行,还说两人有缘,应与映同音。映荷道自己的名字是从前的小姐取的,请我重新替她取一个,她愿意留在欢府伺候。 我说:“你既与秋雁同是姐妹,便叫‘秋云’可好?” 映荷福身一礼,谢过我。我没把她当下人,也不与她签身契,月例二两银子让她在府里做管事。之后,秋雁,清越,清洵便喊映荷为“秋云管事”。 五月过完,人心惶惶的一场灾害在尽职尽责的郡守的赈济与安排下,□□平息,渐渐在城外草棚山下各处安顿下来,等待官家们新的安排。 我吩咐杜周二位在郡城大部分粮食告罄时,抛出万石米粮,赚了个盆盈钵满。如今从身家只有万两的小商,变成一位小富商了。 茶楼酒楼渐渐恢复营业,茶楼按我吩咐的整改,往雅致恬淡这类风格经营,即使价目又提高了一倍,却有更多的富家子弟争相订雅间,品茶谈书说古论今。 酒楼更不消多说,清酒如今越做越好,不同纯度的酒都能酿造,不善饮的可喝些清淡的曲米春,量大的可饮些三碗不过岗的千日醉。我当时随意借用了些酒名:醉太白,竹叶青,千日醉,梨蕊白……价目一抬再抬依旧是供不应求。 手里头三千多石米粮多用在酿酒上,栎山腰处着人造了酒坊,屯粮造酒,让成五叔看住,不许人上山顶糟蹋茶树。 这日六月中旬了,天气炎热非常。晚间心里不明缘由的烦闷,出了府宅往东城的千里湖行去,湖面甚广有一大片荷花,岸边有船舫,我也包了一艘船在湖面荡风消暑。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心里又烦又闷,月渐中移,湖面人渐渐稀少起来,我坐在船舱,靠着舱边的窗口看向水里的月,波光粼粼下本应是圆月的,却碎成一片片。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易安的一剪梅我会背,但这回是唱出来的。敲着舱舷合着拍子,唱着只有自己知晓的曲调,吟着只有自己才知晓的心意。 滴滴的眼泪什么时候滑落也不知,一首词曲没唱完已呜咽不成声。 不管走多远,不论如今是何身份,在心里的人总是在那里,忘不去。 我用那般潇洒的姿态离开,又用了这般久的时间试着去忘,哪里知道在这样夜阑人静月也破碎之时,那人的模样却在脑里更加鲜活! 我实在说不来自己到底想江文元些什么。江文元温柔的,蔫坏的,柔声的话语我都有些记不清,记不清江文元都说过什么,只是每想到那瘦削的身影时,心会抽痛一下。 到了如今,我想得多的不是江文元如何待过我,却是悔了自己当时那般待江文元。 想着自己早晨赖床要江文元唤;白日里又常撒娇耍赖,索亲索抱;时不时说些无心的话惹恼江文元,江文元若不恼我也不会拧我耳朵。 想起了自己惹哭江文元三回。头一回是在山里受了点伤,江文元担心得哭了;第二回我亲了一下江文元的唇,把她惹恼哭得极伤心;最末那回江文元生辰时,说了祝福的话后江文元的眼泪吧嗒吧嗒落,我想替她擦一擦,又怕她厌弃我的碰触。 看吧,我就是那般对待一个小自己六岁的小姑娘,又如何去奢求江文元能心悦于我呢! 有时候想,不如再寻一人试试看,也许新一段感情能补上心里的创伤。然而,即便是如梁诗如那般优雅富贵的大家闺秀,我的心也起不来一丝涟漪,每望着身边的些女子,总不知不觉与江文元对比,甚至偶尔吃上一两道合胃口的菜,也能念起江文元。 于我而言,江文元无可替代。也许现在江文元都有家了,或许都有宝宝了,可我仍是忘不去那段日子,忘不去心里的女子。 一切爱意,止于唇齿。 · · 作者有话要说: 饱暖思啥啥~~ 杂事快推,怕女主孤单久了会忘记怎么爱。分别近两年,事业小成,下章二主见面,惊喜不惊喜? ps,感谢朋友们的营养液,谢谢关注和喜欢:)
43、相见时难 欢府茶室的清晨。 欢掌柜在欢府最常待的地方,便是这茶室。东侧挂了字画摆了花盆等装饰,西侧木架摆放着茶叶茶具,南侧安置着品茗案几,此时欢掌柜正坐于蒲座,趴在案几上睡得迷迷糊糊。 案几旁散落着几张图纸,写了些秋云不认识的字。秋云进得茶室后便把这散在地上的十数张纸页收了起来,重新放到案几旁,摇摇头心道欢歌怎地又宿到茶室里了? 欢掌柜正睡得熟,秋云见一缕发丝垂到她的脸颊边,鼻息吹动着发丝,忧他会痒,伸了手替她拂开。 秋云哪知,这人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痴痴呓语:“阿云……” 阿云?秋云的心乱了。忽而就乱了。她连抽回手都忘记了。 欢歌他这是什么意思?既不与我签身契,又不让我与他们一般叫她主家,须叫欢歌。而今,连梦里都在唤自己么?秋云的心砰砰跳动,面上红玉一片。 “爹爹!爹……”童稚的唤声响起,秋云急忙抽出了手,嘘了声指指欢掌柜止了应笑语的呼唤。 梦里的人果然是梦见了自己心中的姑娘,梦见她在自己的鼻尖作乱,捏鼻子让自己醒来。梦里的人又梦到自己索抱,衣服也不要自己穿,非闹着让阿元帮忙穿,抱着阿元又是亲又是蹭,阿元实在是恼了,拧着耳朵又舍不得用力…… * 我巳时方从梦中醒来,揉着酸疼的手臂,看着已经收拾过的杂乱图纸,苦笑一下出了门,竟然画了一晚上么。真饿啊! “爹爹!爹爹,云姨是你给小豆丁找的娘吗?”小豆丁一句问话差点让我喝进嘴里的粥喷了出来。 “云姨就是云姨,不是娘!快吃饭,别说话!”我咳一声嘱咐完孩子,尴尬着继续用膳。 “哦,可是我早上见到爹爹摸了云姨的手!”小豆丁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摸秋云的手了?难道做梦时?三个闪亮的问号打在脑门上,我口中却说:“应笑语,你看错了,忘记这个知道么?云姨不是你爹给你找的娘,你爹也没摸云姨的手。听懂了没有?” 闺女,你可别再坑爹了啊! 小豆丁不甚开心低头吃粥,又嘟嘴嘀咕着:“爹爹老骗人,说会给我找娘亲的,云姨那么好,也不是我的娘亲,到底我的娘亲在哪里?为什么爹爹不去把娘亲找回来?爹爹是个坏爹爹……” 我绷着脸打断她:“应笑语,你赶紧吃饭,不许再提别的,爹爹过几日就把你娘找回来!”我低头吃饭再不理那小崽子,她一个劲儿欢呼:“哦,娘亲要回来咯!娘亲要回来咯!” 过了几日,应笑语每日都会问我“爹爹什么时候去找娘亲?”“娘亲什么时候回来?” 我静下心,忖了许久,干脆丢下手里头理也理不清的图纸,去找周诚业和杜如川把茶楼酒楼一一托付,花了两日把两间楼子的账目盘点清楚。又带着成广与成才开始满郡城的搜罗稀罕物什,金钗珠串,绫罗绸缎,新奇摆件……整整百箱,装了十二辆马车。 恒晟历,景泰十六年七月初七。 一别近二载,我终于踏上了回广阳县的路途。 送……嫁妆。真希望自己送的是聘礼。 来时一辆破旧的马车载着我来,回时十二辆马车的货物,我自己坐一辆,后面跟着一队五十人的镖师。没启程时心里有些茫然,此时送嫁妆予江文元,会不会有些迟?踏上了回广阳县的路,我的心倒是平静了下来。只是催促日夜赶路。 来时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走走停停的,回时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八月初二便到了广阳县。当日已晚,整队人马宿在同福客栈。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江文元嫁人了没,想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江家村,想见一见她,又怕见了她…… 近乡情怯,我头一回这样深切地体会着。 · * 江家村中。 “元姐儿,我明日去县城,你的药草可需我替你捎去卖掉?”江大郎在院外问。 我忖了一息,与他道:“大郎哥,明日我与你一道去吧,家中缺些物什,正好去添置些。” 江大郎憨爽应着:“那好哩,你表哥,表嫂子几个明日也同去,那咱们一行可热闹哩!” 次日一早卯时五刻,我们一行五人往县城去。辰时过半便到了城门口,我与江大郎先去药堂卖草药,而后江大郎要去给村里人捎带物什。表嫂说我难得来县城一趟,定要与我一道好好逛市集子,挑些女儿家的物什,表哥则要去购些盐粮…… * 晨起后,我欲打听些江文元之事,早膳未用便赶去仁心药堂,巴望着江文元偶尔会来这里卖草药,吴掌柜或许知她一二事。如何知道,我还未到药堂,却在街市上见到了江文元—— 一个我不认识的男子,正把江文元的药篓子从她背上接过,背到他的背上。江文元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她喜欢的浅荷色裙裳,面上挂着笑,梨涡浅浅。 我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出声,忘记了……我来此作何。眸间润湿,眼前模糊,心——好疼! 江文元她,……果然……嫁人了! 我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的同福客栈。成广与成才大抵是见我眼通红,含着泪,什么也不敢问我。他二人路上问过,主家千里迢迢赶来广阳,买的又全是女儿家喜欢的物什,他们也为主家高兴,道已年近二十六的主家仍未成家,府里有个小小姐却没有主母,这回他们是否就有主母了呢?我在路上时未多做解释。现今,我更是无从解释了。 我回了入住的天字号房,仰躺在床榻上,眼泪打湿了耳廓,而后又湿了自己肩头的衣襟。 江文元笑得那般甜,她过得那般幸福,自己为何会这样伤心?不是已在路上设想过么——即便江文元嫁人了,自己此行也只为见她一见。虽迟了些,也要兑现当日所言的百抬嫁妆!可,为何,见到她,自己连话也不敢说一句了?见到她笑得甜,自己为何这般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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