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站在皇帝身侧的明昙却暂时没想这些,而是眼神探究地盯着瑛妃,眸光微凝,不懂对方为何会选择提供如此重要的线索来帮助自己。 自从明昭出嫁前,她跑到瑛妃的住处大闹一次后,便一直同这位娘娘的关系冷淡,即使偶遇也仅限于礼节问候…… 可以说,对方是完全没理由出面解惑,掺和进这场复杂而水深的事件当中的。 但她现在又为何……? 明昙半晌不得其解,正待放弃思考,先把荷包中的那几根杂草拿出来问问瑛妃。 忽然,在她行动之前,人群中竟又有一名少年越众而出,向皇帝和明昙一拱手,便道:“参见陛下,参见九公主——臣方才听了瑛妃娘娘所言,也恰好想起一事,正有关于这次负责马匹看管的御马苑,须得立即向您二位禀报!” 明昙见竟是他,不由一怔,“世子殿下?” 此人正是裕王世子明斐。 见明昙显然是与他认识,皇帝也多看了这个侄儿两眼,又瞥向远处一副看戏之态的裕王,不由得挑高眉梢,冲明斐点头道:“阿斐,你且但说无妨。” “是,陛下。”明斐沉声道,“今日早些时候,九殿下与二殿下曾在靶场比试了一番。臣有幸在旁观看全程,被九殿下精绝的箭术所折服,故而冒昧相邀,同殿下、林大小姐、林小公子和桓公子一起到林中围猎……原本一切正常,但却在我与桓公子率先回程时,偶然遇到了一名自称为御马苑管事的太监。” “这位管事太监姓陈,当时正行迹鬼祟地躲在一棵大树身后。臣唯恐会是刺客之流,于是便出手将其拿下——结果,这位陈管事却声称自己是奉婉贵妃娘娘之命,要去给二殿下送一条新的马鞭,不想却在途中与随行之人走散,因此才只得独自寻找,并非有意擅闯林场。” “臣当时虽有疑虑,却也不便阻了他办差,故而没有深究……”明斐垂下眼去,似乎很是懊丧自己当时的决定,诚恳道,“但方才听瑛妃娘娘之言,全天承的养马人应当都知晓这种‘马儿躁’的奇效,而那陈公公也恰好是御马苑的管事,实在让臣不得不有些多心……” 皇帝眉头一皱,“阿斐不曾记错?当真是婉贵妃遣他去给二皇子送马鞭?” “千真万确。”明斐坚定地点了点头,“刑部侍郎大人家的桓公子当时也在场,陛下若不信,大可将他召来一并询问!” “……罢了,你既如此肯定,那自然不会错。” 皇帝面色微沉,与表情略显惊讶的明昙对了个眼神,方才转过头去,冲盛安吩咐道:“你去把婉贵妃和二皇子叫来,再派个人把那御马苑的陈太监拿下,带到此处来问话罢。” “是,奴才遵旨。” …… 营帐当中。 婉贵妃身着一袭华贵宫装,跪坐在软垫上,正从盒中拾起一枚白子,柔柔笑道:“父亲这般分心,难道是看不上女儿的棋技么?” 在她对面,诚国公紧蹙眉头,心中烦躁不安,一把便将面前的棋盒挥到了桌角,拂袖起身道:“九公主招了一大帮人去看她的热闹,还拉来了陛下撑腰,你难道不知此事?” “……” 他语气犀利,怒气冲冲,婉贵妃被斥得略感不悦,但到底顾及着这是自己的亲爹,没有直接反驳,只是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回盒中,边拾边道:“女儿自然知晓。” “那还能有什么心思下棋!” 诚国公一听婉贵妃那不以为意的腔调,心中的怒火便登时烧到了脑门,猛的飞起一脚,将旁边摆得好好的宫灯踹倒在地,大发雷霆道:“你就不怕皆时查到咱们的身上,再祸及二皇子么?!” 见父亲提及明晖,婉贵妃的眸色便骤然一沉,眯起眼睛望向诚国公,冷冷道:“此事同晖儿有何关系?父亲可莫要失言!” “……好,好,你如今是宫中娘娘,为父说不得你!” 诚国公咬了咬牙,心中再三压抑火气,不敢真对着身为贵妃、在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儿多有无礼,只能甩袖恨恨道:“原本是让那御马苑的狗腿子办事收着点,只叫九公主吃些苦头便是——结果事情现在却闹得越来越大,差点出了人命!你说,陛下如何还会善罢甘休?” 听到这话,婉贵妃抿起唇角,气势倒比方才明显减弱了些。 这点倒确实是她理亏。 “陈太监方才来过,与本宫赌咒发誓,说他早在明昙去牵马之前,便用那草给马试了试,反应果然与预计中一样。”婉贵妃蹙眉道,“所以,他便按照估算好的剂量,将草缝在了布包里,带进林中,准备找机会把它丢到明昙的那匹马脚下……” 诚国公也脸色阴郁,“明明此前便已说好——那草的数量都是算准了的,再加上布包一裹,阻绝大半部分气味,是绝不可能让那马发狂至斯!” “而且,本宫还特意交代了他,必要时可用给晖儿送马鞭的名义掩饰行动,明明就是天衣无缝的计策……”婉贵妃同样沉下脸色,冷笑一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哼!只怕他是有意而为,故意要置咱们父女俩于死地!”诚国公咬牙切齿地说着,一拍桌案,恨不能立刻将那陈太监扒皮抽筋。 “他一个奴才,能有这般胆量?” 婉贵妃摇了摇头,眸中顿时划过一道厉芒,“只怕是有人心怀鬼胎,想借咱们父女二人的手,将那九公主置于死地才对……” “……” 经她这样提点,诚国公猛的一愣,后背顿时窜上一股凉意,冷汗乍然浸透了内衫。 “若扶,你的意思是——” “呵。这回甚至还要多亏那九公主命大,没有这般轻易就死了……” 婉贵妃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十足讽刺道:“不然,咱们这些谋害皇嗣的元凶,又如何能逃得过陛下的雷霆震怒?” 她话还没说完,诚国公就已经被气得胡须颤抖,忍不住破口大骂:“好一个借刀杀人!好一场鬼蜮伎俩!” 婉贵妃的情绪也没比父亲好上多少,但她却并不像对方这般失态,只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翻涌不休的怒火和杀意勉强压下,脑筋又开始转动起来。 为今之计,只有断尾求生。 不过,她身为二皇子生母,若被明昙或是那个暗地里的小人抓住把柄,只怕会对晖儿日后的大业有碍…… 婉贵妃眯起眼睛,看着焦躁的诚国公,瞳眸中登时划过一道满是算计之意的的寒光。 然而,又仅仅不过瞬间,这道光芒便稍纵即逝,仿佛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 指尖在天罗地网似的棋盘上扫过,婉贵妃唇角微勾,目光瞥向一旁倒地的宫灯,在心中轻轻嗤笑。 谁说断尾,便一定是要断自己的尾呢? “如此死局之下,唯有弃车保帅,方能挣得一线生机。” 婉贵妃抬起头来,望向诚国公,缓缓说道:“父亲,女儿尚有一法,若您愿意配合的话,或许还能有所转圜之机……” 诚国公怔了怔,心中竟弥漫上一股不祥的预兆。他犹豫片刻,看着女儿似是带有几分愧疚的神情,半晌才抿唇道:“你且说来。” “若女儿不曾记错的话,今日秋猎大典,那位素与父亲不睦的宣平侯也曾到场。”婉贵妃深深呼出一口气,垂下眼睛,“他曾参与祝之慎贪墨灾银一案,却因证据不足的缘故未曾落马,至今仍是陛下的一颗眼中之钉……” 诚国公一愣,似有所悟地瞪大眼睛,面色一变,“你、你莫非是想让为父——” 不过,婉贵妃却没等父亲说完,便一口截断了他的话头,意有所指道:“那宣平侯今日的坐骑,也恰好与九公主的一样,都是一匹毛色浅黑、长相相差无几的……盘拓騩。” 作者有话要说: 从今天开始,更新时间改成18:00哦,啾啾宝贝们~
第59章 父女二人的商讨结束不久, 盛安便与明晖一同来到了帐前,恭敬地请婉贵妃即刻前往皇帐附近。 不过,虽然皇帝只亲召了明晖和婉贵妃二人, 但诚国公却不知为何, 也硬是站起身来, 跟着他们一同前往了。 身为八面玲珑的大内总管, 盛安未置可否。他默认了诚国公的随行,在前头专心带着路,对几人的态度倒是一如往常般客气。 但是, 在诚国公试探性地与其搭话、想要套出皇帝那边的调查进展时,盛安却只轻描淡写地把话一带而过,没有向他透露任何有效信息。 ……不愧是陛下身边最得用的盛大总管,嘴可真是严丝合缝。 诚国公暗暗咬牙, 只得压下心思, 暂时作罢。 圣上召见, 他们的脚程自然不敢不快,没多久便走到了附近, 遥遥便听见一声尖锐的哭诉传来:“求陛下明鉴!九公主遇险之事定为意外,绝与奴才没有半点关系啊!” 婉贵妃脚下步子一顿,神色微变。 果然已经查到了陈太监么…… 她侧过头去, 与父亲对了个眼神,温温柔柔地主动开口道:“盛大总管,前头怎么有这样大的动静?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哎哟, 贵妃娘娘,您还不知道么?” 盛安回头看了婉贵妃一眼,语气稀奇道:“九公主先前围猎时差点出事,陛下下令彻查, 这会儿正在那边提审嫌犯呢!” 话毕,盯着婉贵妃满面不似作伪的愕然表情,他不由微微眯眸,又加了一句道:“说来,那嫌犯也与娘娘有些关系,正是您遣去给二殿下送马鞭的……那位陈太监呐。” “御马苑的陈公公?”婉贵妃还未答话,明晖倒是先在旁边愣了愣,惊讶插话道,“他此前确实曾给我送过马鞭,但却立刻就离去了,和九皇妹遇险一事又有什么关系?” “回禀殿下,这个嘛……”盛安摇了摇头,“奴才就不知了。” 见他转回头去,不肯再多透露,明晖自然无法再问,只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神经紧绷的外祖,又看了看仍维持着讶然表情的母妃,最终也没能把话说出口,沉默地跟着盛安快步走向了前方。 那里也正在上演一场大戏。 陈太监被侍卫押着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看上去好不凄惨,正在高声朝明昙哭诉道:“奴才确实进过林场,但只是去给二殿下送了趟马鞭,压根连九公主的面都不曾见到,又如何能害得了您呢?” 他的声音尖锐又刺耳,听得在场不少人都频频皱眉,面露厌恶;而作为陈太监直接对话的事主,明昙却连眼神都不欲给他一个,只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指尖,看了半晌,方才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 “给二皇兄送马鞭,是么?”她淡淡道,“可你要如何能证明,你所说的就是真话呢?” “不敢欺瞒公主!”陈太监泪眼婆娑,泣不成声地磕了个响头,“奴才斗胆,若能请二殿下前来,自然便知此事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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