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那小孩儿住。”李允答得干脆。 “小孩儿?什么小孩儿?”顺子顿住了步子。 李允扭头一脸邪魅地看着他:“你包扎过的那小孩儿。” 顺子面色一灰,惊出了一身冷汗:“少主还没将那小孩儿处理掉呢?她还活着?” “我说过要将她处理掉吗?”李允懒得再与他废话,提起长腿拐入游廊。 顺子快步跟了上去:“少主,若是让堂主知道了,咱们清风宅怕是就完了。” “我让你火烧太尉府便是打算留下这小孩儿,怎么,你还没想明白?”李允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顺子几乎带上了哭腔:“可是少主这是为什么呀,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值当么?” 李允面色阴沉,目光冷箭一般扫过来:“值当。”顿了顿后才说:“那小孩儿是阴性血,再养几年便可以成为供血的活肉。” 顺子霎时停住了步子,恍然大悟一般不再吭声,怔怔地看着主子徐徐走远,直至消失在游廊深处……
第6章 你仅是一把刀 明月堂总舵。 堂主宋庭轩将茶盏狠狠朝地上摔过去,只听“呯”的一声脆响,碎片在青砖上散了一地。 一旁的张启吓得闪了闪身,另一侧的李允却面色不动地站着,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你们一个少主,一个左使,竟将差事办得如此不堪。”宋庭轩颧骨高耸,平时一张清瘦寡情的脸此刻怒意翻涌:“莫非你们还不清楚咱们这行的规矩,我都交代过多少次,除非特别的要求,否则尽量保全尸身、保全尸身的面孔,如今倒好,你们竟还差点来了个毁尸灭迹,具具尸身皆被烧得面目全非,你们倒是说说,要如何向皇上证明那些尸体都是太尉府的人?” 两人皆不吭声,也不敢直视宋庭轩的目光。 “说啊。”宋庭轩将声音提高了八度。 张启吓得身子一抖,咬了咬牙后应道:“禀堂主,事发之时我正被少主故意引开。”他说着看向李允:“且还中了他的圈套落入了粪坑,对起火之事并不知情。” 李允不屑地扫了他一眼,“张左使说笑了,我何故要给你设圈套?” “这就得要问问你自己了。”张启阴阳怪气。 李允面变不惊,“看来张左使从粪坑里出来还没洗干净身子,这嘴里还有屎呢。” “李允你……”张启气得面色胀红。 “给我住嘴。”宋庭轩一声厉喝,“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打嘴仗,先想想如何向皇上交代吧。” 两人瞬间沉默下来,片刻后李允抱拳面对宋庭轩:“义父,起火之事实属意外,相信皇上会谅解的。” 宋庭轩狐疑地打量一眼李允,嘴角挂着冷笑:“你是当皇上是傻子还是当老夫是傻子?太尉府四处可见没燃尽的火油,这哪里是意外,这明明就是有人故意放火。” 张启立马附和:“堂主英明,这火起得蹊跷,或许还是明月堂自己人所为,望堂主明查。”说完还不怀好意地瞄了李允一眼。 宋庭轩沉默了片刻,行至大厅中间的太师椅旁,曲身坐下,贴身奴仆阿甘赶紧又泡了一杯茶水端上来。 宋庭轩饮了一口茶,继而看向张启:“你先出去吧。” 张启一愣,百般不甘心地唤了声:“堂主。” “出去。”宋庭轩厉喝一声。 张启眼里迸出隐忍的怒火,冷哼一声后甩袖离开了正殿。 殿内只剩下李允与宋庭轩。 李允随后伏地而跪:“都怪孩儿办事不利连累了义父,孩儿愿接受一切责罚。” 宋庭轩用杯盖拨动着杯里的茶水,抬眼看向伏在地上的李允:“老夫记得,刚从隐山寺将你带到明月堂时你才四岁,瘦胳膊瘦腿的,像只猴似的,转眼十年过去了,如今你已长成了翩翩少年,还因天生的好根骨成为明月堂枯骨掌传人,老夫为你高兴啊。” 李允将头埋在双肘间:“孩儿从不敢忘记义父的救命之恩,没有义父,便没有孩儿的今日。” 宋庭轩面带笑意地放下茶水,起身去扶李允:“快快起来吧,义父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在任何时候,你都尽可完全信任义父,不必隐瞒什么。” 从地上起来的李允微微一愣,原来老头子绕了一大圈是想套他的话,暗示他对他有所隐瞒呢。 “孩儿对义父毫无保留,从未想过要隐瞒什么。”李允恭敬地回道。 宋庭轩收起脸上的笑意,冷眼看了看李允后转身坐回到了太师椅上。 “你要记住一点,明月堂是皇上的刀,为了磨这口刀皇上可是不遗余力,单为你这枯骨掌便费了不少心思,一开始是杀一人取一次血,后来为了保证人血的源源不断又在宫里养了活肉,凭着这些,你就得为皇上好好办事。” 李允低头答:“孩儿对皇上、对义父,一直是忠心耿耿。” “如此便甚好。”宋庭轩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允,“太尉府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共计286人,如今却只发现284具尸体,也就是说,当夜有两人逃出了府邸,你尽快找到这两个活口,赶紧解决掉,至于起火之事,我会先去向皇上解释一二,若皇上执意要处罚,你便自己去领罪吧。” 李允抱拳应“是”,顿了顿后又试探:“也不知皇上与杜太尉有何深仇大恨,将此事盯得如此之紧。” “你仅是一把刀,有何资格去探究主人的想法?”宋庭轩冷冷问过来。 李允赶紧低下头:“是孩儿僭越了。” “你且退下吧,别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宋庭轩不悦地叮嘱道。 “孩儿遵命。”李允说完躬身退出了总舵的正殿。 宋庭轩冷眼看着李允的身影徐徐消失在殿门口,继而唤了声“阿甘”。 阿甘立马上前:“堂主尽管吩咐。” 宋庭轩瘦长的脸寡情淡泊,目光怔怔地落在殿外的空地上:“派人盯紧清风宅。” 阿甘微微一愣,继而恭敬地点头应是。 殿外的天已经大亮了,东升的太阳穿过檐角,在地上洒下一片金黄,李允脚步轻快,眸底染着浅浅的喜色。 事情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好解决,既然漏了两个活口,那小姑娘这边的危险便减轻了一半,而刚刚从宋庭轩的态度里他也能窥到,皇上对此事盯得很紧。 盯得越紧,他便越容易脱身,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李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脑中蓦地闪现出融洞里那小姑娘泪汪汪的小脸。 他寻思着小姑娘此时怕是快睡醒了,得赶紧赶去山上,以防小姑娘钻出融洞乱跑,于是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夹道上有来来往往的黑衣卫,见到李允后皆停了步子恭敬地唤一声“少主”。 李允点了点头,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才行至总舵大门口,一柄长剑突然拦住了李允的去路,他敏捷地伸掌一推,长剑“哐当”一声落地,持剑男子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李大少主也太冷酷无情了,对同门也下如此狠手。”男子故作生气地嗔怪道。 李允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男子:“苏尚恩,你又想作什么妖?” 苏尚恩捡起地上的剑,警惕地瞄了一眼四周后将李允拉到背人的角落:“本公子有一事相求,李大少主可一定要应我。” 李允拂掉胳膊上他的手,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有话快说。” 苏尚恩摸了把鼻子,喃喃开口:“我今日有潜伏任务不方便进城,但今日又是七夕节。”他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页信纸:“我本与怡春楼的孙雪依姑娘约好去看灯展的,这下去不成了,麻烦你帮我将此信转交给她,免得她白等一场,到头来生我的气。” 李允斜了一眼那信纸,压根没伸手去接,“不帮。”他拒绝得干脆利落,说完便驱身往前走。 苏尚恩一把拉住他:“你可不能如此不仗义。” 李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一个明月堂右使,明知堂规是不可与女子产生情爱,却还私底下与那青楼女子来往,且在关过一次禁闭后还累教不改,你等着吧,自食恶果。” 他说完甩掉苏尚恩的拉扯阔步朝前迈去。 苏尚恩气得胸脯上下起伏,恨恨地回道:“你才等着呢,等着哪天喜欢别的女子后可别来找我帮忙。” 李允回头驳道:“本少主这辈子都不会涉足情爱。”说完纵身一跃,消失在明月堂总舵大门的上空。 苏尚恩气愤地“哼”了一声,他当真要等着看,这嘴硬的少年会不会爱上别的女子。
第7章 两个活物 李允到达融洞洞口时,已过了辰时。 太阳早挂在了树梢,筛下星星点点的阳光,林子里叽叽喳喳鸟叫声一片,惊掉枝叶间的露水,将山的影子摔成好多瓣。 洞口中间的荆棘仍原模原样地横在那里,似乎没被人动过,李允放心了些许,继而挥剑将荆棘砍下,驱身进入了洞中。 洞内静悄悄的,只听到偶尔的水滴声,火把早已燃尽,越往里走光线越暗。 李允大喊了一声“小孩儿”,除了空荡荡的回声,没人应他。 他快步行至婵儿睡觉的那块岩石旁,石头上除了那件被卷成一团的黑色披风,仍是没见婵儿的身影。 李允心头无来由地焦躁,人明明没有出洞,怎的就寻不见了,莫非这洞内有蹊跷? 他急忙掏出身上的火折子,燃了个火把后往洞内更深的地方走进去,一边走一边大喊“婵儿、婵儿”。 喊声与回声交织在一起,在幽深的洞里响成一片。 走了近二十米远,耳边终于传来一声软糯糯的“哥哥”。 李允扭头拿着火把照过去,婵儿倚在一块钟乳石旁,顶着一个鸡窝头和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咧嘴朝李允笑着:“婵儿在这儿呢。” 李允气不打一处来:“黑漆漆的,怎的还到处跑?” 婵儿用小手抓了抓头发,踉跄着从钟乳石后钻出来,朝旁边指了指:“哥哥,兔兔跑到这里来了。” 李允往小姑娘脚边一看,地上果然蹲着一只白色兔子,兔子背上毛色有些血迹,上面还包着一块纱布。 他一眼认出这是顺子昨日给小姑娘包扎过的纱布,“你的手没事了?” 婵儿将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哥哥你看,没流血了,可是兔兔受伤了。” 李允哪管得了一只受伤的兔子,冷着脸道了声“走吧”,便举着火把转身往洞外走。 婵儿在身后糯糯地唤着“哥哥”,李允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又怎么了?” 小姑娘踮起小脚,朝他伸出两只嫩藕似的胳膊:“要抱抱。”
李允没好气地回道:“你自己也长了脚,未必不会走?” 婵儿又扁起了嘴,眼泪说来就来:“地上好多石头,脚脚痛。”说着还特意拱起赤着的两只小脚,脚趾头都勾到了脚心里。 李允看了眼脏得如同小乞丐般的婵儿,眉头微戚地迟疑了片刻,无奈地转身朝小姑娘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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